第六百零三章 破境之後將欲行

    崑崙的納蘭秋雪在迎賓樓的小屋裏住了下來，每天靜靜地對着窗外發呆。

    窗外落花化泥，換成了青澀的果實。

    遠峯的雪山依舊白雪皚皚，彷彿在靜靜地屋裏的兩個女子，這裏是崑崙雪山。

    慕容安然每天都在照例過來問候一遍，每回都是被紅裙女子罵得落荒而逃。

    鳳凰山僥倖逃出來的師兄、師姐跟納蘭秋雪一樣，待在迎賓樓裏，等着宗門的長老前來處理此事。

    只有雲起寺僥倖活着出來的兩個僧人告別了崑崙，踏上了回寺的路程。

    無論如何，他們也要請來寺裏的長老，把困以祕境裏的師兄們救出來。

    “師妹你餓不餓？餓了我們就出門去吃飯，據說崑崙的長老今天安排了幾道新菜式。”紅裙女子對納蘭秋雪說道。

    納蘭秋雪搖搖頭，回道：“師姐給我帶一碗白粥回來就好。”

    “師妹你快出來，你已經在屋裏整整待了一個月了。”紅裙女子看着怔怔發呆的納蘭秋雪，皺起了眉頭。

    初春的時候，白鬚老僧來了一趟問天峯頂，眼深淵下的華生沒動靜，坐了一會兒就下山了。

    仲春的時候，了塵也來了一趟，看着涼亭裏的白塔說：“請諸佛、先賢保佑華生平安歸來，等他出來了告訴我。”

    初夏的時候，兩人都沒有來，來的是從崑崙逃得一命的師兄。

    撿了一條命的青年僧人怔怔地看着白塔，呢喃道：“請諸佛諸菩薩保佑崑崙的師兄安然無事，保佑小師弟早些歸來。”

    ……

    夏至未至，天空飄起了濛濛的細雨。

    終深淵之下往下淅淅瀝瀝，吵醒了少年的一簾春夢。

    天還沒有完全放亮，安靜了一個春天的少年自沉睡中醒來，緩緩地睜開眼睛，望着空山新雨，天欲破曉。

    忍不住輕聲呢喃了一句：“我還活着？”

    在他的腦海的記憶裏，還停留在跟殭屍抱在一起那可怕的一幕。

    你咬了我的脖子，我也咬你一口的剎那之間，在他看來，自己怕是活不成了。

    就算活下來，也變成深淵裏另一個殭屍。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仰天狂呼一聲道：“我還不想死啊！我要去找妹妹！”

    一邊喊叫，一邊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看看有沒有變得跟殭屍一樣僵硬。

    “你吵到我了！”一道聲音淡淡地飄過來，嚇了華生一跳。

    扭着看着從石坪下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小和尚，華生忍不住驚叫道：“前輩，我是人還是鬼，請你告訴我。”

    “就你這副模樣，能跟深淵裏的殭屍比嗎？若不是怕你出事，我這會還在睡覺呢。”

    小和尚靜靜地坐在桌前，靜靜地笑了笑：“還好，你肚子餓不餓？”

    華生看着他張了張嘴，摸着肚子說道：“我要死了，這是多少天過去了？我怎麼會跟餓死鬼一樣？”

    過了半晌，小和尚才靜靜地說道：“你在深淵裏跟殭屍拼命的時候開還在下雪，現在已經是夏天了。”

    完了淡淡地笑了笑：“別看我，我沒有吃的東西。”

    華生想了想，張大着嘴問道：“前輩，我眼下是人還是殭屍？”

    ……

    當華生守着一壺粥，小和尚捧着一杯清茶的時候，已經快近巳時。

    小和尚看了華生一眼，笑道：“你吃撐了沒事嗎？你咬深淵裏的殭屍，難不成你也想變成它們的模樣？”

    華生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當時嚇壞了！沒想那麼多。”

    沒辦法，那殭屍的力氣比他大了許多，糾纏在一起根本沒有他迴旋、出劍的機會。

    小和尚看着他，緊緊起皺起了眉頭：“深淵下的殭屍有煞氣，你若是咬了它就會吸收煞氣，若你煉化不了，便會成爲活着的殭屍。”

    “活着的殭屍？那我現在的情況呢？”華生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去深淵裏的大墓是消滅其中的殭屍以及惡魔，以防他日封印被破壞後，這些殭屍跑出來危害世間。

    卻沒曾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變成了殭屍，說得的自己還要下山去崑崙呢。

    “寺裏出了大事，你既然沒死，就趕緊離開這裏吧。”

    小和尚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那兩個老頭，還有一個小和尚都去了問天峯上找你，應該是寺裏出了變故。”

    說完伸手握住了華生的小手，靜靜雪探尋了起來。

    靜靜地過去了半晌，小和尚鬆開華生的手。

    滿意地笑了起來：“你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卻將一身修爲突破到了金丹九重，是時候去面對世間的風雨了。”

    華生聞言嚇了一跳，這才檢查起自己的身體和修爲。

    不看不知道，連他的無相法身也突破到了第四重的中期，以他眼下的修爲，便是元嬰境後境的殺手，也能硬扛了。

    感受夏日的氣息，華生忍不住大叫一聲道：“前輩，你可嚇死我了！”

    從無法聚氣，到聚氣後不能破境，在雲起寺裏如草芥一樣的日子，華也有對美好生活、強大修爲的追求、期盼。

    即使生命中有再大的磨難，也終有見到光明的一天。

    搖搖頭，小和尚微笑着說道：“不錯不錯，就憑你這一身本身，這元嬰境的殺手，你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華生笑了笑，指着頭頂說道：“一切都看聽老天的安排了。”

    小和尚放下捧在手裏的茶杯，靜靜地說道：“你已經死過二回了，以後不要再用性命去冒險，打不過就跑路。”

    華生摸着自己腦袋，苦笑道：“說得也是，這回打不過，下回再來。”

    小和尚嘆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我在這個世界最多還能再待不到兩年的時間，若是你不能在我離開之前把那星隕石帶回來。”

    吸了一口氣，小和尚一字一句地說道：“只怕你以後的數十年，都要待在深淵之中了。”

    華生自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想了想，看着小和尚問道：“我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明白，便如我如何回到問天峯，如何進到深淵的第三層、第四層……”

    於是，小和尚低下聲來，跟他耐心地解釋了起來。

    直到他點頭表示完全理解之後，小和尚才依依不捨地說道：“早些回來，我還能跟你練練剩下的幾招降魔劍法。”

    說完捲起一道清風，帶着華生往深淵之上而去。

    ……

    華生回到雲起寺裏已近申時。

    路過小院的時候他沒有進屋，而是準備繼續往前，去佛堂裏找師父，看看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突然間有一隻山間的鳥兒從他身前飛過，讓他緩了一步，接着聽到小院裏傳來了師父的嘆息聲。

    華生一愣，怔怔地問道：“師父怎麼想着來弟子這小雜院了？”

    輕輕地推開院門，小院裏的青梨已經完成了一場花事的開敗，枝頭掛滿了一個個誘人的青梨。

    樹下石桌上煮的一壺靈茶正着冒着淡淡的霧氣，桌上還擺着一盤剛剛打開的糕點。

    坐在樹下的了塵沉默片刻，看着華生靜靜地說道：“你這一回卻是去得久了一些，難不成，你在深淵之下遇到了麻煩？”

    “差不多吧。”華生拎起茶壺往茶杯注入熱茶，想着深淵之下的小和尚說的那番話。

    淡淡地說道：“弟子這回差一些便死在深淵之下的……還好弟子福大命大，沉睡了一個春天之後，終於醒了過來……”

    了塵一聽，頓時沉默無語。

    心道雲起寺裏，恐怕除了自己的弟子，無人再是那些深淵之下惡魔的對手了，這傢伙竟然連殭屍都敢咬上一口。

    這是拿性命去拼啊！

    華生看着師父不說話，只好無奈說道：“想想也沒什麼？畢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每回都遇上，師傅還是說說寺裏發生的大事吧？”

    “你只是剛剛從問天峯下來，如何知道寺裏發生了大事？”

    了塵笑了笑，然後神情凝重看着華生說道：“確切地說，是崑崙發生了大事，我跟你師伯一直都盼着你早些從深淵之下歸來。”

    轟的一聲，如一道驚雷在華生頭上響起！

    “崑崙出事了？崑崙會出什麼事？我妹妹還在崑崙，是不是我妹妹也出事了？”

    想起跟着澹臺小雨一起去了崑崙的妹妹，華生一下子如墜冰窖，看着師父說不出話來。

    了塵蹙眉看着華生，嘆道：“既然你已經回來，一切都將由你去改變那裏發生的一切，除了你妹妹，你還有師兄也深陷祕境之中。”

    說完，將一封泛黃的信函放在了華生的面前，接着說道：“出了這事，我跟你師伯也很着急，你現在是什麼修爲了？”

    身爲師父的了塵，在華生突破到無相法身第四重之後，突然看不明白自己弟子的修爲了。

    在沒有摸脈之前，他只好出口詢問。

    華生將信函的內容看了二遍，然後緩聲說道：“弟子還是金丹修士，只是肉身修爲已經突破到了第四重中期。”

    說完這句話，華生忍不住望着樹上的青梨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看着師父沉默很長時間後，感傷地說道：“弟子今年吃不到這一樹的青梨了。”

    了塵笑了笑，伸手指向天空，靜靜地說道：“天高任鳥飛，想不到你只是在問天峯修行一年，就要去闖蕩江湖了。”

    《大明第一臣》

    恍惚間，了塵又回到了當年的某天午後。

    當華生的爹孃帶着無法修行的兒子，將他託付給自己的師兄了塵時，那時的華生雖然很乾淨，可是眼神卻很迷茫。

    這才過去了多少年？

    當年的那個不能修行，自己花了無數靈藥之下才堪堪聚氣的男孩，已經成長到將在獨自踏進江湖，去拯救身陷祕境的妹妹、師兄的少年傳奇了。

    看着華生皺着眉頭的模樣，了塵忍不住說道：“崑崙祕境元嬰境的修士不能進入，倒是爲你量身定做的了。”

    華生想着寺裏的師兄身陷祕境之中，以及妹妹當下不知道在裏面有何種情形，不由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聲音微沙說道：“跟妹妹和師兄們的安全比起來，弟子倒寧願此事沒有發生，弟子願意一直待在深淵之下修行。”

    了塵一愣，靜靜地看着桌上噴出熱霧的茶壺，一時間默然無語。

    心想猛虎既然已經出柵，便總要下山去拼搏一番才是。

    而華生想的卻是，便是沒有妹妹身陷崑崙一事，他也得走上一趟。

    只爲了那傳說中的星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