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殺手和狼都一樣

    月影乖巧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跟師傅安靜地呆在帳篷裏。

    外面有大師兄看着，哥哥沒有生命危險。

    她並不害怕，因爲她已經親眼見過父親慘死的模樣，在她幼小的心裏沒有什麼比那更可怕的事情。

    就在這時，睡在被子裏的月影微微顫拌了一下。

    修羅擡頭望去，只見六師兄走了進來，小臉頓時一沉，難道這麼快就來了？

    “沉着一些。”六師兄盯着他的臉說道：“在這種時刻，你應該操持冷靜。”

    修羅正想跟他回話，忽然間看見師傅皺起了眉頭......臉頰上的酒窩消失不見，迅速握着弓箭，悄悄地走出了帳蓬。

    風雪依舊，在他們宿營的上空呼嘯低鳴，少年望着密林深處，仔細傾聽着雪裏被踏破的聲音，靜靜地說道：“他們來了！”

    跟了數日的殺手們終於按耐不住，一道閃電從林間飛射出來，嗖的一聲音，往修羅的跟前射來。

    “噗！”的一聲悶響！

    只見一塊木板自他身後飛出，彷彿就如修羅隨手扔出的一樣。

    在少年喊出的那一剎那，身在帳篷裏的六師兄做出了反應。只是隨手扔出一塊木板，替他解決了眼前的危機。

    自樹林裏飛出來的閃電，射中了六師兄扔出來的木板。

    箭矢破空聲、木板中箭聲、是林中殺手投石問路慣用的方法，卻刺激了修羅的神經高度緊張起來。

    “嗖！”

    一枝鐵箭再次射進修羅身前不到半尺的泥地，象是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只是少年表情卻沒有變化，吸了一口氣，將鐵弓拉滿對準了樹林裏的某處，然後眯起了眼睛。

    樹林裏的敵人已經撲了過來，這些穿着黑衣的殺手人並沒有蒙面，手裏揮動着長劍與鋼刀，像餓狼一般撲了過來。

    既然沒有掩飾身份，那麼對方的意圖很明顯。想要將自己師徒四人盡數屠殺，不留活口。

    修羅早有有準備。

    爲了這一刻，修羅一路上都在準備，他準備了很長時間。

    在他的眼裏，已經將眼前的殺手看成了屠莊的兇手、殺害父母的敵人。

    當他看到自遠方撲過來的黑衣殺手之時，便警惕注視着對方，緩慢挪動着身體，尋找着最佳位置。

    當三個黑衣殺手衝出樹林，離他不足百丈的時候，他已經雙腳一前一後深深地踩進積雪，感覺到地上堅硬的泥土。

    然後舉起手中那把看似尋常的鐵弓，瞄準了對方。

    右臂用力，弓弦被猛地拉開，如一道滿月，堅韌的弓弦發出一陣嗡鳴，弦上的鐵箭微如電般射出，穿透身前的風雪，直刺殺手的胸膛。

    嗖嗖嗖！

    手裏弓弦急速振動，黑色的鐵箭如閃電般射出，刺破風雪，撕破黑夜。

    自他五歲開始練箭身狼，父親羅雲教了他三連射的方法，一來是對付狼羣的法門，二是用來保命。

    試想在關鍵時刻連射三箭，便是再厲害的對手只怕也會防不勝防。

    就在一位手握鋼刀的黑衣殺手衝到離自己不足三十丈之前，飛出的鐵箭已經射進了他的胸膛！

    第二根鐵箭閃電般接連而至，伴着令人心悸嗚咽，射中另一個持劍衝來，離他不到二十丈黑衣殺手的胸膛，箭沒處，一道血花在夜色裏綻放！

    第三根鐵箭瞬間再至，同樣射中跑在最後的殺手右臂之上，箭鋒所致，竟然射穿了殺手的手臂！

    當第三個殺光手中箭之時，已經狂奔到離修羅不足五丈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電光火石的剎那，用手裏鐵弓連續射出三枝鐵箭。

    更沒有人能想明白，爲這看似普通戴着黑色面具的少年，箭法竟如此恐怖，連射三箭射中不同的殺手。

    臂膀中箭的殺手下意識回頭望去，看見同伴胸口有一根鐵箭沒胸而入，黑衫外的箭羽還在輕輕地晃動，鮮血染紅了茫茫的地面，就像是在夜空中開了兩朵紅花。

    胸口中箭的同伴只是掙扎了幾下便再沒有動靜。

    黑衣殺手不可置信盯着自己手臂黑衫上綻放的那朵紅花，滿是血水的臉龐有一抹錯愕的神情。

    然而這都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

    因爲鐵箭帶着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拉扯向另一個方向，然後......一下子摔倒在雪地裏。

    當他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一把似劍非劍的黑色鐵條已經擱在了他的眼前。

    沒有一句問話，也沒有半句回答。

    一顆人頭飛了出去。

    雙手握劍的修羅，在對方錯愕的剎那之間，將左臂中箭的黑衣殺手一劍斷頭。

    血如泉涌，往天空中噴去、在雪地上慢慢綻放開來。

    直到這一刻，第一回殺人的少年才握着鐵弓趴在雪地裏，不要命地嘔吐起來......先是晚上吃的肉湯，然後是幾片青菜，然後是苦澀的膽汁......

    也只到這一刻，緊閉的帳篷才開了一道縫，有一道昏黃的燈光泄露出來。只見微笑着的六師兄往帳篷的四周走去。

    又過了一刻鍾，直到少年修羅再也沒有可吐的東西，才拖着沉重不堪的步履回到了帳篷裏面，怔怔地看着臉上帶着微笑的師傅清虛和大師兄一德，說不出話來。

    師傅伸手遞了一杯燒酒給他，淡淡地問道：“頭一次殺人？”

    接過酒杯，修羅輕輕地點了點頭。

    “喝了它，這是頭一回......這事經歷得多了，你就會習慣了。”清虛看着他微笑着說道。

    修羅一口喝光了杯裏的燒酒，默默地感應一道烈火從喉嚨往肚裏燒去，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音，然後擡頭看着師傅清虛回道：“弟子早就習慣了。”

    同樣的，在掩埋羅氏山莊一百零八具屍體那一夜，他是一邊流淚一邊嘔吐。

    跟今夜不同的是，那一夜他是驚嚇和悲傷過度，今夜是因爲頭一回殺人受到強烈的衝擊，讓他一時間受不了。

    “七師弟，你不錯！箭法又準又狠，師兄我都沒想到你竟然一個人幹掉了三個殺手！”六師兄說着將三枚空間戒放在了他的面前。

    笑道：“下回動手，別忘了打掃戰場，這是你應得的。”說完又取了幾枚遞給師傅清虛，笑道：“剩下的我跟師傅平分。”

    清虛接過六師兄遞過來的空間戒，看着他認真地說道：“還有六個殺手，是你六師兄解決的，等你以後再大一些，要學會解決遇到所有的殺手。”

    修羅一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看着清虛問道：“原來還有更多的殺手？弟子經驗不足，讓師傅和師兄失望了。”

    清虛看着已經打起了呼嚕的月影，輕輕地搖搖頭道：“沒事，以後慢慢學，你有六個師兄師姐，他們會教你和月影。”

    修羅拿着空間戒往裏面感應而去，不由得呆住了。

    過了半晌才看着清虛問道：“要不要給妹妹一個空間戒？這還是弟子頭一回見到這寶貝，那天問鐵匠，他說沒有。”

    清虛笑道：“我已經給她手鐲了，女孩戴着空間戒一來大小不合二來也難看。”

    修羅一聽咧着嘴笑了：“這下好了，妹妹的劍有衣服有地方放了，再也不用存在我這裏了。”

    “好好歇息明天繼續，這些殺手可不會只有一波......”清虛看着剛收的徒兒，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心道真不愧是你看上的人啊，頭一回殺人眼都沒眨一下，還是三箭連中，一劍斷頭。

    想到少年給自己起的名字，清虛不由得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難道這世間，真要在自己的手出來一個修羅殺神不成？”

    ......

    馬車奔跑在雪地之上，月影在馬車裏數着修羅給他空間戒裏的金幣，看着一旁的清虛問道：“師傅，昨天哥哥殺壞人了嗎？”

    清虛看着她笑道：“月影怕不怕？”

    月影搖搖頭：“月影不怕，等月影修練以後，跟哥哥一起殺壞人去。”

    “那你可得跟着師兄、師姐們好好修行了。”清虛看着她笑道。

    “師傅放心，月影會跟哥哥一道修行。”

    從小到大，她可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多的金幣，心裏不僅歡喜還有些震驚，心道哥哥只是一夜之間，就殺人了。

    今天的修羅坐在六師兄的邊上陪着他說話。

    望着前方的風雪，六師兄笑道：“看的出來，你的劍法沒有什麼招式。如果徒手相交，你殺不了那家夥。”

    “我現在只有仇恨，以後再跟師傅學招式。”修羅淡淡地回道。

    六師兄望着他稚嫩的臉，忍不住問道：“七師弟，你這一身殺人的本事，是從哪裏學來的。”

    修羅想了想，靜靜地回道：“我爹孃只教我如何去殺狼，他們還沒教我殺人的本事。”

    其實他想的說是，自己的父母還來不及教自己殺人的本事，便永遠離開了自己。這個仇恨，留着以後來報。

    他自然不會告訴六師兄，從五歲的時候開始，他的父母就逼着他去殺狼了。

    用羅雲和葉小芸的話來說：只有爲了讓自己的兒子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活下去。

    在清風鎮外的荒野中，有一個少年苦練箭法和練劍，只是爲了完成爹孃教給他生破的技能，希望有一天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活下去。

    事實上就是，那一夜的冷箭，在射進少年的胸口之前先擦過了他的小臉，鐵箭在摩擦的高溫燒傷了他的臉，然後才射進了他的胸口。

    少年以臉上的傷勢，換來了必殺的一箭沒有命中自己的心臟，再加上身體裏青色真氣的修復，讓他在數十個殺手的刀下活了下來。

    昨夜樹林外的戰鬥，少年修羅終於和傳說中的殺手碰面了，或者這只是意外，又或者是命運的安排，不管這些殺的是不是自己的滅門的仇人......

    他已經走了了復仇的第一步：殺人。

    六師兄甩動手裏的鞭子，望着一臉堅毅神情的師弟，喃喃問道：“要是大師姐知道，你不到十歲便一箭射了殺手，只怕也會嚇倒她們。”

    “我當初可是殺狼不眨眼的，那時我殺的還真不少。”修羅冷冷地回道。

    “你爲何那麼喜歡殺狼？”六師兄加重語氣問道：“是不是因爲缺吃少穿，需要補充家用？”

    修羅輕輕地搖搖頭，靜靜地回道：“我若不殺它們，它們就要來吃我放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