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人間佛與滅世魔

    不論是身爲師傅的忘川冷月，還是曾經的未婚妻宋如玉，都沒能見到已經身入佛門的李無心。

    已經是無塵的李無心，此時正在佛堂與師傅玄明論禪。

    入得佛門多日，有一事李無心一直想不明白，今日得見師傅玄明，禁不住問道。

    “師傅，世間已經有諸佛諸菩薩，爲何還會有魔？”

    玄明聞之不由一怔，過了半晌才喃喃地回道：“爲師跟你說一個故事。”

    久遠以前，佛陀和魔羅相遇。

    魔羅對佛陀說：“我要摧毀你的教法”。

    佛陀說：“你如何摧毀我的教法？我的廟宇已遍世間，弟子如森林林一樣茂密。”

    魔羅說：“我用千萬年把你的教法摧毀，讓我的子孫穿上你的袈裟，進入你的廟宇，宣揚我的魔說......你在的地方我就在，直到我的子孫遍地。”

    佛陀回道：“你奈何不了我，彼時我的弟子將脫掉袈裟，穿上便衣，到世間去......紅塵將成廟宇，世家不處不是我的道場，廟宇將成你魔子魔孫的監獄。”

    魔羅對佛陀說：“你在的地方我就在。”

    佛陀回答：“你不在的地方，我在。”

    說到這裏，玄明看着李無心說道：“有佛的地方就會有魔的存在，一念成佛，一念入魔，在成佛跟入魔之間，不過是向或者向右的事情。”

    李無心一聽，禁不住繼續問道：“弟子如何分辨何爲魔，何爲佛？”

    玄明左手拈花，臉露微笑：“閉上你的雙眼，用心去看這個世間的一切。”

    “弟子的功課是在寺中掃地，遮住雙眼，如何去掃地上的落葉？”李無心一聽，不由得搖了搖頭。

    玄明一聽哈哈笑道：“到底是掃寺中的落葉重要，還是掃去你心裏的落葉重要？”

    李無心一聽，脫口回道：“弟子法號無塵，在弟子心裏這兩處的落葉一樣重要，都要掃去。”

    玄明點頭微笑，輕聲說道：“如此，你還不遮住雙眼，去掃那寺中的落葉......秋天到了！”

    ......

    三年容易，只在李無心手中緊握的掃把中悄然逝去。

    三年，身入佛門的李無心甚至連輪迴劍都不曾動過，更別說去使用那把若水木劍了。

    三年，他似乎已經忘了當年身入佛門的弘願，每日裏不是掃地，便是青燈古佛前，輕頌一卷又一卷的佛經。

    只不過，在住持玄明的眼裏，此時的無塵已經身化輪迴之劍，手持掃把掃地的無塵恍若握着輪迴之劍，欲要斬去那將要面臨世間的妖魔。

    直到，寺裏的弟子帶着掌門的消息來到金光寺的後山，找到了正在修行的李長生。

    原來，便在今年的春天，天聖門的長春真人深感無力以一門之力對抗將要出世的黑魔，便帶着天聖門數千的弟子長老來到了崑崙之中。

    在跟忘川冷月一番商議之下，決定兩派共同抗擊黑魔。

    然而直到黑魔出世，橫掃世間各大門派和王國的時候，兩人才感到黑魔的恐怖，當下連夜讓崑崙弟子來到深山中的金光寺跟李長生求救。

    而此時已經近春末，金光寺裏漫天的落葉變成的滿天的飛花，似乎是在爲即將離去的無塵傷春。

    立身寺門的無塵恭恭敬敬跟玄明磕了三個頭，說道：“若弟子降魔之後還活着，將回寺中陪伴師傅繼續修行。”

    站在殿前的玄明如一尊金光閃耀的神佛，跟他凝聲回道：“你是行走在世間的佛，即便不在寺中也能修行......”

    李無心一聽，擡頭看着玄明笑道：“弟子心若青蓮。”

    玄明一聽，不禁微笑揮手回道：“如此，那便化身青蓮去淨世，化去人間的妖魔。”

    李無心再拜，回道：“如師傅所言，願佛及僧，不墜輪迴。”

    說完轉身，跟在李長生的身後化爲一道青光，往山下的宗門而去。

    身在佛門的玄明眼中含淚，輕聲頌道：“願佛及僧，不墜輪迴......願你青蓮相伴，永世安康......”

    ......

    當換上一身白衫的李無心跟一身青衫的李長生師徒兩人回到崑崙宗門大殿之上，崑崙的山門已被黑魔攻破。

    只見步步生黑蓮，一身黑袍，身化青年模樣的黑魔一步一步往上走來。

    踩塌了崑崙的山門，在長長的山道上留下了長長一串黑色的腳印。

    魔的痕跡。

    而此時的李長生亦是步步生蓮，青蓮淨世，化去了漫天黑光。

    看着自下而上的黑魔，李長生輕輕地說道：“何苦？”

    站在人羣之中的宋如玉看着眼前的李無心，大聲喊道：“李無心，你欠我一個解釋！”

    李無心回頭望着同樣是白裙勝雪的宋如玉苦笑道：“我已身化青蓮，如何跟你解釋？”

    宋如玉一咬牙，恨恨地說道：“我不管！”

    李無心擡頭望着漫天的飛花，跟她輕聲回道：“娑婆衆生，花落無痕......”

    身後的李長生看着他問道：“要不要爲師跟你一起對付黑魔？”

    李無心看着他搖搖頭道：“我想試試。”說完看着宋如玉笑道：“不觀生滅與無常，

    但逐輪迴向來生......”

    說話之間，幻化爲黑袍青年的黑魔已經站在了李無心的跟前。

    三人靜靜地對視。

    這一年的春末，李無心已經十九歲，正是花兒一樣的青春。

    站在他跟前的黑魔生着一張妖異的臉孔，讓人看不出他的年紀。

    只是，不管是李無心，還是天聖門的長春真人，崑崙的忘川冷月，以及李長生都知道眼前這年黑魔不知道活了多年個年月。

    看是年輕的黑魔不過是披了一張人皮而已。

    說不定這張人皮是他殘害中域無數宗門之後，挑選出來最滿意的一張。

    時間緩慢地流逝，因爲安靜，彷彿沒有流逝。

    崑崙大殿上的陽光已經暗去，化爲了陰霾的天空。四周的樹枝正以快速地枯萎，漫天飛花盡落。

    李無心看着黑魔，默默地將那把生滿了鏽的長劍取出，傾斜地指向了眼前的黑魔。

    金光寺中無數個日夜的修行，破了萬卷的經書之後，身爲無塵的他終於看到了一線光明，看着眼前的黑魔雖然有些不寧，卻充滿了信心。

    因爲他相信師父李長生的推論是正確的，只要他將輪迴劍法修行到圓滿。

    便能斬魔！

    然而他忘記了一件事情，便是身爲師父的李長生，也沒有見過滅世黑蓮，更不知道黑蓮跟青蓮其實不相上下，更別說黑魔已經在天風嶺的地下吸收上萬年的天地精氣。

    黑魔沉思很久，然後搖動手中魔杖，看着李行生說道：“佛陀不在，你如何阻我滅去崑崙和天聖門的傳人。”

    李無心聽懂了黑魔的意思，黯然嘆息道：“佛陀不在，我便是佛。”

    黑魔似乎非常憎恨李無心心中的鏽劍，忽然說道：“不過......”

    李無心神情微怔，靜靜地問道：“不過什麼？”

    黑魔擡起左臂，指向崑崙的那座大殿，緩聲說道：“不過，我可以放過你，只要你今日不阻我滅去崑崙和天聖門。”

    李長生再嘆道：“不成啊？你這句話說得太晚了一些。”

    黑魔重重一揮魔杖，說道：“你想說什麼？”

    李長生微微皺眉，冷冷地說道：“我也是崑崙的大弟子，你讓我如何置身身外？”

    黑魔一聽，看着他平靜說道：“在我眼裏，你是佛門弟子。”

    李無心輕嘆一聲，轉身對着身後數千人說道：“那你問問他們，我是不是崑崙的大師兄？我既身在佛門，也在崑崙，我就在這裏。”

    黑魔看着他平靜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這個佛門弟子，看來今日要有一場苦戰了。

    過了很長時間，黑魔才漸漸平靜下來，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看看你能否阻擋我的去路。”

    於是，李長生將無邊的佛法注入輪迴劍上，指向了眼前的黑魔。

    於是，黑魔如喚天地之力，斬向眼前這人間之佛。

    於是，崑崙和天聖門的弟子下意識裏擡起頭來，望向天空，想要尋找天地之間的痕跡。

    無數陰風怒號，無數的陰霾氣息，自八荒四野挾塵起風，風塵僕僕涌上崑崙，往李修元而去。

    天空中的烏雲籠罩崑崙整整一個春天，在黑魔的感召之下，開始翻滾不安。

    李無心知道這不是幻境，也不是黑魔精神世界。而是真實的天地氣息，是黑魔以無上魔力，把天地氣息如召喚而來爲他所用。

    在這無邊的魔力之前，他感到自己的骨骼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眼角有血絲滲出，臉色愈發蒼白，甚至就連手中的輪迴劍也快要握不住了。

    只是李無心神情依然是那般的平靜，平靜得如金光寺中的神佛。

    李無心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他要用心去看這個世間。

    站在黑魔前的李無心，這一刻無恙無塵，如一尊遠古神佛。只見他厲聲喝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當他說完這句話後，崑崙天空的烏雲驟然靜止，那些幻化成滿天魔獸的烏雲漸漸散去，有一朵青蓮迎風漸長，在李長生的頭頂上緩緩地旋轉起來。

    天空中的妖魔發出陣陣的哀嚎，消失在天空之中。還有那些瘋如魔的滾烏雲，瞬間破碎無蹤！

    崑崙弟子和天聖門的數千弟子，驚呆錯愕看着天空。

    長春真人看着忘川冷月說道：“這便是人間佛麼？”

    宋如玉看着眼前的李長生，臉上寫滿了震驚的神情，心想因爲自己當日的驕傲，究竟讓她錯過一個什麼樣的妖孽。

    只不過衆人不知道，李無心爲了對抗黑魔無邊的魔脅，已經身受重傷。

    李長生擡起右臂，跟李無心說道：“君子不立險地，爲師先來對付他，你且歇息一會。”

    黑魔的身旁捲起一陣狂風。

    轟轟兩聲巨響！

    三枝像毒蛇一樣魔力所化的弩箭，像長了眼睛一般，如閃電急雷射向了身如大地李長生的身體之中。

    便是強如真人的李長生，也不敵眼前吞噬了滅蓮黑蓮的黑魔！

    一聲悶哼響起，李長生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一代真人的戰力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崑崙上空噼噼啪啪一陣向。須臾之間，老人已經飄到黑魔的身側，身子往前一傾，竟將濃濃的黑霧震散，啪啪兩掌拍在魔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