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五百零五章 見山是山 上

    當李夜揹着南如玉帶着沐沐和小青，以及照顧南宮如玉的小花來到般若寺後山的小雜院時，發現無憂小和尚跟無心正坐在院裏煮茶聊天。

    如瓷娃娃一般的南宮如玉一見到無心，立刻從李夜的背上跳下來，跑過去撲到他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嗚嗚爹爹都不愛如玉，不要如玉了。”

    正端着一茶杯的無心，看着李夜居然把自己女玉背來了般若寺，不由得一驚，捏在手裏的杯子差點掉在石桌上面。

    抱着南宮玉兒，無心跟李夜點點頭，輕聲問道：“小師叔不是回中域皇城了嗎？如何又來了佛都？”

    李夜看着他沒有說話，面是看着無憂問道：“我的房間都收拾好了？”

    無憂一臉興奮地看着他，使勁地點了點頭，笑道：“早就收拾好了，明惠師伯說你這幾日就會回來，我每天都要來這裏收拾一遍。”

    李夜轉頭看着沐沐和照顧南宮如玉的小花說：“你們先去把房間整理好，歇息一會再做飯吃。”

    小花看着李夜說：“那我就跟玉兒住一間了！”

    李夜點點頭，看着她笑道：“那是自然的。”

    沐沐拉着小青的手往裏走，邊走邊說：“小青，我帶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幾年沒有回來，沐沐心裏也有些激動，畢竟她在這裏住過不少的日子。

    李夜沒有跟問無心爲何要回般若寺，他想等明天見過明惠以後，再作決定。

    眼下他要安頓好南宮如玉跟小花兩人吃住的問題，山裏柴米油鹽不成問題，但南如玉還小，總要吃些肉食來補充體力，看來這事還得麻煩沐沐跟小青了。

    如果將此刻換成在中域的國師府中，他是萬萬不會想到居然會從佛都帶着無心的女作來般若寺修行。

    還好，有沐沐和小青，還有南宮軒轅派來專門照顧自己孫子的小花。

    李夜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南宮如玉時，恍然間如同看見了前世的宋玉兒。

    南宮如玉跟李夜也沒有認生的意思，從南寧軒轅跟她說眼前的少年可以帶着她去般若寺找無心時，她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在她小小的心裏，母親已經不在了，最親的自然就是離家去了山上的父親。

    而她想要見到父親，就得跟着眼前這個連自己的父親都要叫小師叔的少年。

    “要不要讓玉兒叫你師公？”南宮軒轅看着李夜笑道。

    李夜一楞，心想我才十幾歲呢，就做人的師公了。

    想想覺得不妥，看着他笑道：“我們各交各的，如果玉兒去了山上想修行，就叫我師傅吧，我跟妹妹都會教他。”

    只有師傅這個稱呼是李夜能夠接受的，他暗自思量。

    南宮軒轅一喜，看着南宮玉兒笑道：“還不趕緊叫師父，這樣的機會可不會再有哦。”

    不等兩人回話，當下讓管家安排了拜師儀式，讓南宮如玉正式拜李夜爲師......

    便這樣，李夜在南宮世家小住了幾天，收了南宮如玉做自己第一個徒弟，然後一行人離開佛都來到了方寸山的般若寺。

    不知道先生知道此事，會不會罵我荒唐。

    一個是自己的師侄，一個是自己的徒弟。

    一想到這裏，李夜看着無心苦笑了走來。

    “玉兒，你去找下小花姐姐，看看你晚上睡覺的地方，你先睡一會，醒了我們煮飯吃。”李夜招呼南宮玉兒去歇息，今天起得太早，估計她早就沒有精神。

    “玉兒睏了，師父你也會睡會哦。”南宮如玉從無心身上溜下來，跑進屋去找小花。

    無心一楞，看着李夜問道：“小師叔，玉兒管你叫師父？”

    “是啊，在你家中你父親就讓她拜我做師傅，有什麼不妥的嗎？”李夜看着他笑道。

    無憂小和尚摸着後腦勺，看着兩人笑了起來。

    李夜一生氣，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我們這是各交各的，玉兒又沒有出家，不用守寺裏的規距。”

    無憂“哦！”了一聲，看着無心說道：“師兄你真牛，不僅讓小師叔萬里迢迢趕回來，還收了你女兒做徒弟，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羨慕。”

    無心一聽，竟然找不到話來應對，只得對李夜苦笑道：“如此要給小師叔添麻煩了。”

    李夜搖搖頭，回道：“有小花照顧她，算不上麻煩。”

    李夜想着有了小花陪着南宮玉兒，這樣他以後去玄天觀後山修行的時候，才放心她呆在先生曾住過的青石小院裏。

    李夜跟兩人只是簡單地聊了一下寺裏的近況，眼看着時辰已經申時將近。

    “廚房裏啥都備好了，小師叔肚子要是餓了，隨時可以煮飯炒菜。”無憂看着李夜說道。

    李夜點點頭，看着他問道：“我去煮些蘑菇粥，晚上一起吃麼？”

    無心看着他搖搖頭，回道：“我還得回佛堂，一會要跟師傅做晚課。”說完看了無憂一眼，無憂知道他的意思，想讓李夜歇會，便笑道：“小師叔今天先歇息，明天我們再來。”

    李夜低頭想了想，回道：“也好，你們自去吧，我也去收拾一下煮些粥給玉兒她們吃。”

    自己可以不吃，但是沐沐南宮玉兒她們可不能餓着。

    李夜彷彿又找到了在天山上生活的那種感覺。

    除了修行，便是做飯煮菜。

    就跟大佛寺的老和尚說的那樣，砍柴煮飯，哪樣不是修行。

    回到屋裏，換了一件粗布僧衣，李摸了一下自己的一頭黑髮，心道明天得讓師兄替自己剪了它。

    回到寺裏，便不能太另類。

    ......

    明惠從李夜上山之後便知道無心的事不用自己操心了，眼見李夜沒來找自己，也不着急。

    直到第二天吃過午齋，回到佛堂時，才發現李夜已經靜靜地坐在佛前煮茶。

    明惠看着眼前這個已經漸漸長大的少年，不由得微笑起來。

    “我還想着一會去小阿院轉轉，看看無心那家夥的小女兒呢。”明惠靠着桌前坐下，笑道。

    “師兄吉祥！”李夜站起來彎腰合什，眼明惠見禮。

    “沒那麼多禮數，你這速度挺快嘛，我送出的信還沒到一個月，你人就回山了。”明惠指着桌上的茶杯，李夜笑着給他倒上了茶水。

    李夜端起茶杯，看着他淡淡地回道：“本來計劃是夏天後才動身的，既然收到了師兄的來信，早些回來也無不可。”

    明惠看着李夜臉色有些複雜，他不知道無心回到寺裏的時候他應該做些什麼，自己畢竟沒有入世的經驗，不知道如何面對無心這件事情。

    眼見這個從俗世裏走過來的小師弟，又是五域的國師，估計再麻煩的事情，在他的手裏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看着李夜的臉，笑道：“我可等你很久了。”

    李夜笑道：“師兄路過南疆而不入，是不願意見我還是怕我抓了你去打仗？”

    明惠一楞，看着他臉上的臉色，笑着解釋道：“你好好地在那裏修行，我去打擾你做什麼？南疆又不是我佛堂，我去哪裏做什麼？”

    論到做人的圓滑，老實的李夜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李夜笑了起來，搖搖頭說道：“大佛寺的佛堂與般若寺的佛堂有什麼分別？需要師兄萬里迢迢周遊過去？”

    明惠一楞，沉思了片刻，看着他微笑說道：“世間的佛堂哪裏不是一樣，不同的是在佛堂裏修行的人。”

    李夜聽完一怔，低頭沉思起來。

    看着他發呆的樣子，明惠笑了笑，走到佛臺前取了一枝香點上，然後回到桌前坐下，靜靜地看着跟前的李夜。

    不知過了多久，回到神來的李夜，擡頭看着明惠笑道：“這個問題我卻是從來沒曾想過，世間佛堂何其多，世間修行之人又是何其多，但是真正得道的又能有幾人？”

    明惠看着他點點頭，問道：“師弟認爲無心這事要怎麼樣處理才妥當？”

    李夜一聽明惠提到無心，禁不住皺起眉頭，輕輕回道：“無心的事情很特殊，我們身邊都沒有發生過，這事不能着急，我來想辦法。”

    “若是他沒有女兒在家，他回來也就回來了，只是他畢竟已經還俗入世，有了人間的塵緣和責任，我不想他以後會記恨於我跟他的師傅。”

    明惠想到在南宮世家初見南宮如玉的情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便是想到這一層，才會帶着他的女兒來寺裏，希望父女之情，可以喚回他的向生之力。”

    李夜心道，我就不信，女兒天天在你身邊，你還能一門心思呆在佛門。

    “聽無憂說，你收了南宮玉兒做徒弟，這可是一件善事啊！”明惠念頌了二遍佛號，慈祥地看着李夜。

    “可能是她跟我有緣份吧，我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這個小家夥了。”

    李夜沒有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在他眼裏的南宮玉兒既有交世宋玉兒的影子，又有天山上沐沐的影子，兩個影子疊在一起，他哪裏還有抗拒之心。

    明惠笑道：“你跟無心也算是一段善因善果了，佛說因果從不落空，看來確實如此啊。你都離開佛都萬里之遙，居然回來之後還能再遇到南宮如玉......”

    李夜看着他笑了起來，趕緊打住了他的叨叨，回道：“我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小家夥，無心父親也派了家人來照顧她，師兄可別把我說得太哪啥了。”

    明惠沒有理會他，只是微笑起來。

    “佛說無住相佈施，其心量之大，不可思量，其福德之大，也不可思議。而換成世間的話來說便是施不圖報，其福德之大，堪比佛佗......”

    ......

    兩人聊了許久，眼看漸近申時，李夜笑道：“我得回去做飯了，現在那裏可是四五張嘴巴等着我回去。”

    “去吧，出家在家，都是修行......師弟回來還要繼續掃地麼？”明惠想了想，看着他問道。

    李夜一聽，笑了起來，看着他說：“我這心裏已經蒙上了厚厚的塵埃，不掃怎麼行？”

    明惠一聽哈哈大笑道：“你離寺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已經蒙了厚厚的塵埃，那些一生都在紅塵裏打滾的人呢......”

    “我是我，不跟他人去比較！”李夜搖搖頭，往外走去。

    走出佛堂的他，似乎朸想了什麼，又扭頭回來跟明惠說道：“跟往常一樣，般若寺半月，玄天觀半月。”

    “你還要去哪裏啊？”明惠笑道。

    “應該說，我還沒去過哪裏！”李夜這會想到的是清虛。

    揮揮手，明惠笑道：“那便如師弟所言吧。”

    李夜點點頭，踩着最後一縷春風，往小雜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