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三色鯉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觀虛字數:7225更新時間:24/06/28 16:59:30
    墨畫瞳孔微縮。

    “這是……邪神的氣息?”

    這座小漁村,寄宿着血異的邪神?

    墨畫瞳孔更加深邃,眼底一片漆黑,漆黑之上又有白色天機紋路交織,向四周看去。

    可血霧籠罩着一切,遮掩着天機,吞噬着因果。

    血色漁村陰森孤寂,裏面朦朧一片,根本不知有些什麼。

    “要不要去深處看看?”

    墨畫心神彷彿受到吸引,剛一邁步,忽而心底一悸,猛然警醒。

    “不對。”

    墨畫目光一沉。

    “有什麼東西,在引誘我……”

    不能去!

    血霧朦朧,必有兇機,裏面不知藏着什麼。

    有沒有邪神的“神骸”?是什麼層級的神骸?

    有沒有被邪神寄生的修士?有沒有邪神的信徒和爪牙,又有多少?都是什麼修爲?

    這些一概不知,自己孤身一人,決不能輕舉妄動。

    更何況,自己只是個築基小修士,該慫的時候就慫一點,也不丟人。

    墨畫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步一步,緩緩向小漁村外退去。

    直到退出漁村,踏上村外的泥土,墨畫再定睛看去,就發現眼前的血霧已然消退。

    夜幕之下,小漁村燈火點點,靜謐而安詳,沒有一點異狀。

    墨畫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這個漁村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色還很深,墨畫卻不大敢邁步走進血異的黑暗之中了。

    邪神應該還是可怕的。

    修士的修道知識駁雜,神明的神道知識同樣高深。

    黃山君那日說的神明的學問,墨畫懂了,但其實也沒有完全聽懂。

    自己畢竟是個“人”,而非天生的“神明”,對神明的禁忌,知之甚少。

    僅憑從黃山君口中聽到的隻言片語,就自以爲能蔑視邪神,大殺四方,這才有些荒謬。

    所以還是要謹慎。

    不打無準備之仗。

    墨畫點頭。

    這是獵妖師狩獵妖獸的基本,同樣也是自己今後,狩獵邪神的第一準則。

    墨畫爬到樹上,將小漁村盡收眼底,而後壓抑下心中的疑惑,開始閉目養神。

    他的神識也沉入識海,一如既往地在道碑上練習陣法。

    過江龍進了漁村,血霧朦朧,遮住了他的行跡。

    可無論他做了什麼,肯定還會出來。

    自己就守在村口,不愁等不到他。

    墨畫耐心地等着。

    可一直到了天亮,東方魚白,朝霞初綻,小漁村內,都不見過江龍的身影。

    “奇怪了……”

    墨畫嘀咕道。

    他又仔細看了看小漁村。

    此時天色漸明,自雲層綻開的日光,已經透過溼氣的霧水,照進了小漁村內。

    漁村破舊,寒酸,但隨着天色破曉,新的一天來臨,一座座簡陋的屋子裏,卻漸漸泛出了生氣。

    有修士起牀,有漁修補網,有孩童玩鬧哭喊。

    炊煙也嫋嫋升起。

    這是一個貧窮但尋常的漁村。

    全無昨夜血霧籠罩的詭異氣息。

    墨畫沒貿然進村,還是隱身,蹲在大樹上,將小漁村漁修們生活的點點滴滴看在眼裏,看了許久,不由嘆了口氣。

    漁修的生活,真的挺辛苦的。

    漁修也是散修,而無論到了哪裏,散修的生活,總是千篇一律。

    就是費盡辛苦,拼命活着。

    除活着以外,也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事了。

    謀生尚不可得,更別說長生了。

    墨畫心中微酸。

    而這小漁村中,除了普通漁修,也並沒有其他修士的蹤影,包括換了身皮,扮作粗獷大漢的“過江龍”。

    “過江龍到底去了哪裏?”

    墨畫心中困惑。

    又等了半日,還是一點蹤跡沒發現,可轉眼已經到了中午了,漁村之中又飄起了炊煙。

    底層散修大多都是體修,自小煉體,長大些做體力活,一般來說,中午要吃得飽一點,才有氣力謀生。

    所以午飯吃得比早上要正式。

    儘管吃得不算好,但家家戶戶,香味飄起來,聞着還是很誘人。

    墨畫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

    他眼睛一瞄,忽而一亮,發現了熟人,正是那日他幫忙畫了陣法,要邀請他回家做客的那個年長的漁修。

    這漁修正在家中熬魚湯,一家七八人,熱熱鬧鬧地圍着。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自己剛好也可以問一些事情。

    墨畫就從樹上蹦下來,趁四周無人,顯露出身形,大大方方地向小漁村裏走去。

    過江龍沒見過自己。

    那日把他拖進小樹林裏圍毆時,自己沒露面,後來半路攔截,自己雖露頭了,但蒙着臉。

    所以過江龍不認識自己。

    自己大大方方,來小漁村蹭吃蹭喝,過江龍就算看到了,也不大可能懷疑,自己這個小修士在跟蹤他。

    墨畫便一臉從容,腳步輕盈地走進了小漁村。

    他沒穿太虛門的道袍,只一身樸素的常服,白皙俊俏,眉眼可親,大搖大擺地進了漁村,彷彿回到自己家一般隨意。

    沿路的漁修見了,見他大大方方,也沒懷疑什麼。

    只是因他俊秀可愛,不由都多打量了幾眼。

    墨畫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混”進了村裏,待走到那年長漁修家附近時,便放慢了腳步。

    那年長漁修,正在煮魚湯,不一會兒擡頭,便見到了“恰好”路過的墨畫,先是一怔,繼而一喜,忙熱情招呼道:

    “小兄弟!”

    墨畫假裝沒聽到。

    那漁修又喊:“小兄弟,是我!”

    墨畫這才回過頭,一臉驚訝,道:“大爺?”

    漁修滿臉笑容,招呼道:“來來,剛煮的魚湯,鮮着呢,你來嚐嚐。”

    墨畫靦腆道:“那多不好意思。”

    漁修板着臉,“什麼不好意思,小兄弟你幫了我們的忙,請你吃條魚,還不是應該的麼?”

    說完他立馬對着自己一家老小道:

    “這位小兄弟,可是大宗門弟子,還是了不得的陣師,那日家裏漁網上的陣法,都是他幫忙修的……”

    此言一出,他一大家子人,都是目光敬佩地看向墨畫。

    他們這些漁修,出身低微,靈根也有限,基本沒有孩子能拜入大宗門。

    能成爲陣師的,更是一個沒有。

    另一人道:“小兄弟,別客氣了,魚湯涼了就不鮮了。”

    這人是那年長修士的兒子,那日也見過墨畫。

    墨畫笑眯眯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墨畫就在小漁村蹭了一頓飯。

    魚湯很鮮,雖然做得簡單,調料也少,但現殺現熬,原汁原味,味道也很不錯。

    只是其中並不包含多少靈氣。

    這些其實都算是最低等的靈魚,比較便宜,底層漁修用來果腹用的。

    而且只能嚐個鮮,吃是吃不飽的。

    漁修真正用來填飽肚子的,是一種白灰色的麪食,又苦又硬,但能抗餓。

    墨畫只小小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因爲味道並不好。

    但這些漁修,必須就着魚湯,把這難吃的東西咽下去。

    再難吃也要吃下去,不然就沒力氣下河去撈魚捕魚。

    墨畫心中微微嘆氣。

    之後從聊天中得知,這一大家子姓於,也算是這小漁村裏,最常見的姓氏。

    那位年長的漁修,人稱“老於頭”,築基初期。

    他大兒子,叫“於大河”,築基中期境界,墨畫之前也見過。

    於大河成家了,生了兩個兒子。三代同堂,一家人雖然窮,但也盡己所能地在過着日子。

    “對了,小兄弟,”老於頭忽而好奇道,“你怎麼到我們村裏來了?”

    墨畫還在喝魚湯,聞言便找了個藉口道:

    “我想再買幾張網,上次的漁網,抓了條大魚,但是弄壞了。”

    “這好辦。”老於頭聞言並不懷疑,“待會我拿幾張給你,都是我們自己做的,用料或許差了些,樣子也粗糙了點,但絕對耐用。”

    墨畫笑道:“謝謝於大爺。”

    而後他又有些疑惑,“大爺,你們的漁網,都都要自己做麼?”

    老於頭搖頭道:“城裏的煉器行也有,但太貴了,不值得花那個冤枉靈石。”

    “剛好這漁網的煉製,不算複雜,所以就我們自己做了。”

    老於頭嘆道:“我們這些漁修窮,要用靈石的地方多,能省一枚是一枚……”

    說完老於頭自嘲道,“老頭子窮酸,小兄弟莫嫌棄才好。”

    墨畫搖頭,“我小時候,家裏也很窮的,也跟你們差不多。”

    老於頭一怔,隨後只當墨畫是在安慰他們,便善意地笑了笑。

    “對了,”墨畫問道,“於大爺,你們村裏,經常有村外的修士過來麼?”

    老於頭不疑有他,沉吟片刻,道:

    “也不算經常……”

    “偶爾有來收魚的,有來問價的,有些房子空了,也會有其他修士來住一陣……”

    “房子空了?”墨畫疑惑道。

    “嗯。”老於頭吃飽了,不知從哪,摸了一卷苦澀的菸草,默默抽了一口,語氣卻很隨意:

    “人死了,房子就空了。”

    墨畫目光微沉。

    老於頭砸了咂嘴,搖頭道:

    “做漁修這一行的,本就不是什麼好營生,風浪大了會死人,風浪不大,還是會死人。”

    “年頭就有一家,父子三人,冒着大風大浪,去煙水河裏捕魚,不料一個大浪打來,船打翻了,父子三人全都沉了河底,被水妖給吃了……”

    “他們那房子,也就空了下來……”

    “這種事每年都會發生幾起,有的老漁修,自己活着好好的,但兒孫卻死光了;有的夫妻剛成婚,丈夫被扯進旋渦溺死了,妻子守活寡的;也有連續數月大風大浪,沒法打漁,餓死在家裏的;還有的漁修,覺得太苦了,實在過不下去,舉家搬出去另謀生計了,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因此每年都會空下一些屋子……”

    老於頭抽了口煙,情緒毫無波動,顯然已經有些麻木了。

    “那風浪不大,也會死人麼?”墨畫又問道。

    老於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嘆了口氣,“風浪不大,漁修養的和捕的魚就多了,魚一多,價錢自然也就低了,算起來也並不會比風浪大的時候多賺多少……”

    “還是一樣窮。”

    “而且上面經營膳樓的家族,會過來壓價,價錢給的極低,伱若答應還好,不答應的,不免會挨一頓拳腳。”

    “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打死了,對面也不認賬。”

    “這好歹還是賣魚,有時窮瘋了,賣兒鬻女的也有……”

    墨畫皺眉,“道廷司不管?”

    老於頭搖了搖頭,臉上帶着一些苦澀:

    “小兄弟你不明白,我們這種不住在仙城裏,散居在外的修士,是沒有‘修籍’的。”

    “無籍修士,道廷司的管理是很鬆散的,失蹤了,或是死了幾個,也沒人知道。”

    “甚至是……”

    老於頭目光有些漠然,“整個村子都死了,道廷司也可能過了數月才會知道……”

    墨畫心中一寒,忙問道:

    “之前有過這樣的事麼?”

    老於頭一怔,“什麼事?”

    墨畫低聲道:“整個漁村都死了……”

    老於頭訕笑,“我就這麼一說,你這孩子,別較真啊……”

    “哦。”

    墨畫輕輕鬆了口氣。

    可隨後墨畫又有些疑惑,“靈魚……應該挺貴的吧,爲什麼漁修還是這麼窮呢?”

    墨畫記得之前在清州城,顧師傅在仙鶴樓請他吃飯,一盤靈魚值不少靈石。

    老於頭擺手道:“那是附近的家族在賣,一尾靈魚送進膳樓,能賺個十幾靈石,上百靈石都有。”

    “但是我們這裏,一尾一品靈魚,只賺個一分靈石,一尾二品靈魚,賺個一枚靈石就不錯了……”

    老於頭嘆氣。

    “不能自己去賣麼?”

    老於頭搖頭,“哪裏這麼簡單,一條兩條還好,數百上千條,不早點賣了,就爛手裏去了……”

    “而且這附近,幾個大小家族,早就合夥商量好了,什麼年成,什麼價錢,都是由他們定。”

    “我們哪裏決定得了。”

    “一旦想些其他手段,想多賺點靈石,就會被暗中報復……”

    老於頭說完,看着墨畫,語重心長道:

    “所以小兄弟,一定要在宗門裏好好修行,將來修爲高了,才沒人敢欺負你。”

    墨畫看着老於頭,心情有些複雜。

    修士修爲高了,倒是不會受人欺負,但自然而然反,就會想着欺負別人。

    欺負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啊……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天,過了正午,漁修們就又要幹活了。

    於大河去下河了,老於頭似乎下午有些事,卻留了下來。

    墨畫反正要在漁村裏等過江龍,索性也沒走,而是坐在院子裏,和老於頭閒聊。

    老於頭活了一輩子,見過不少風風雨雨。

    “現在的日子,雖苦了些,但也不錯了,至少一家人在一起,還有口飯吃……”

    “要是放在以前,煙水河泛濫成災,天天狂風暴雨的,才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哦哦。”墨畫認真聽着。

    聊着聊着,忽然遠處有一隊修士走了過來。

    當前一人,中等年紀,穿着體面,大概築基初期修爲,走路時頭昂着,看樣子似乎是家族修士。

    他身後還跟着六人,一個築基初期,五個煉氣九層,塊頭都不小。

    這修士徑直進了老於頭的家門。

    老於頭見狀,立馬一臉賠笑,迎了上去,身子躬得更低了,“王管事,勞煩了。”

    那被喚作王管事的家族修士,背着手,擡着頭,似乎不屑和老於頭說話。

    旁邊一人道:“魚呢?”

    老於頭點頭,“在呢,在呢。”

    他回到屋內,彎腰提出一個粗麻編織的魚簍,從裏面撈出一條小臂長的,黃金色的,翻着瑩瑩光澤的,鱗片如蓮花般的鯉魚。

    王管事看了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旁邊便有人笑道:“老於頭,不錯啊,這麼大年紀了,竟還能捉到這尾‘黃金蓮花三色鯉’……”

    老於頭笑得滿臉褶子,“運氣好,拼了老命,頂着大風大浪,這才捉了這麼一尾。”

    王管事也頷首道:“不錯,有了這尾魚,少爺今晚宴請世家同門,也不會丟了面子。”

    王家的下人,便從於老頭手裏接過魚簍,搭着往外走。

    老於頭戀戀不捨地看着這條,自己賭命換回來的名貴三色鯉,心裏多少有些捨不得。

    王管家轉身欲走,其他人也跟着。

    老於頭神色微變,但還是賠起笑容,低聲下氣道:“王管事,這靈石……”

    王管家皺眉。

    他身後一個王家弟子便道:“三日後,你去王家取。”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我王家堂堂三品世家,還能少了你的靈石不成?”

    老於頭咬牙,“八千枚靈石啊,不是小數,我……”

    王管家不理他,徑直往外走。

    老於頭一狠心,攔在了王管家面前,但他不敢發怒,一個勁賠笑,“管事,您行行好……”

    “我這靈石,真的急用。”

    “我那兩個小孫子,我想給他們送進宗門,讓他們踏踏實實修行,將來不用過我這樣的苦日子。”

    “這才拿命,去拼了這一把……”

    “這八千靈石,真拖不了……”

    王管家臉色一沉,語氣輕蔑道:“區區八千枚靈石,我王家會給不起?”

    “給的起,給的起。”老於頭道。

    “三日後,你自己去王家拿。”

    他們還是這句話。

    老於頭卻走上前去,死死攥住魚簍,像是攥着自己的命,搖頭道:

    “給我靈石,我就把魚給你們。”

    王管事皺眉,有些不耐煩。

    “媽的,不識擡舉!”王管事身後一個大漢衝上前去,一巴掌扇在老於頭臉上。

    老於頭不敢反抗,他的臉上被扇出了一道五指血痕,嘴角帶血,可他不管不顧,只抱着魚簍,不肯撒手。

    他的臉上,已沒了笑容,只有麻木。

    唯有眼底還存着一絲光亮,似乎這個魚簍,是他這輩子活着的唯一希望。

    王管事啐了一口,“媽的,老東西,又不是不給你靈石,摳摳搜搜的……”

    他轉頭吩咐道:“把魚帶走,他手攔着,就把手剁了,身子攔着,就把身子砍了,別誤了少爺的宴席……”

    那個王家子弟,就開始抽刀。

    墨畫目光一冷,十分生氣,剛想把手邊的碗摔了,但摔之前頓了一下。

    自己手裏的碗是完好的。

    他便重新挑了一個有缺口的碗,往地上一摔!

    “嘭!”

    王管家幾人都是一怔,轉過頭,這才發現院裏還有一個小修士。

    墨畫卻緩緩站起身來,高高昂起頭,做出一臉桀驁,十分囂張的模樣。

    “哪裏來的一羣小癟三,敢搶本公子的魚?”

    王管事麪皮一怒,但見墨畫雖衣着樸素,但氣度不凡,尤其是這囂張跋扈的模樣,不是真紈絝,絕對學不來,便拱手道:

    “不知閣下,是哪家的公子?”

    墨畫心裏尋思了一下,理直氣壯道:

    “顧家!”

    王管事目光微凜,詢問道:“何方顧家?”

    墨畫冷哼,“鼠目寸光,乾州還有幾個顧家?”

    王管事忌憚道:“清州城顧家?”

    墨畫點頭,“算你這個草包,還有一點見識。”

    王管事卻忽而嗤笑,“撒謊也不撒個靠譜點的,我說是清州城顧家,你就自認清州城顧家了?”

    “世家子弟,哪個不是前簇後擁,哪有你這樣,孤身一個人外出的?”

    墨畫輕蔑道:“本公子如何行事,需要向你解釋?”

    王管事目光一沉。

    墨畫也不與他廢話,很不禮貌地指了他一下,吩咐道:“你們,把魚留下,人滾蛋!”

    他記得,囂張的世家子弟,都是這副做派。

    仗勢欺人,無需解釋。

    王管事有些拿不準。

    這小鬼來路不明,按理來說,最好是不輕舉妄動。

    可若不把魚帶回去,又如何向少爺交代?

    王管事忽而心生一計,拱手道:

    “敢請小公子告知大名,這樣魚給了公子,我回去也好交代。”

    墨畫覺得也有道理,便道:

    “我叫顧……”

    可話到嘴邊,他頓了一下。

    顧家是怎麼排輩分的來着?

    用“長”字輩,是不是就跟顧叔叔同輩了?以後我就得喊顧叔叔顧哥哥了?

    除了“長”字輩,還有哪些輩分?

    墨畫有些疑惑。

    可就這麼疑惑的瞬間,王管事就判斷出了,墨畫在撒謊,他根本不姓顧,也不一定就是世家子弟。

    “這個小騙子!膽大包天!給我拿下!”

    王管事厲聲道。

    幾個王家修士聞言,面露厲色,直接就向墨畫撲殺而來。

    墨畫嘆了口氣。

    自己扮演囂張跋扈的世家子弟,經驗還是有些不足,哪有紈絝上來就講道理的?

    直接動手就是了……

    墨畫心中反思了下,而後手指一點,火球術瞬發而出,一個煉氣九層修士,直接就被炸飛了。

    王管事目光一沉。

    這小鬼……竟是築基修士?

    難怪看不透他的底細。

    隨後他便沉聲道:“小心點!”

    築基就築基,一個築基小娃子,還能打得過自己這邊一羣家族修士麼?

    可不過片刻,他便神色大變。

    墨畫站在原地不動,手指頻點,法術一個接一個,先是簡單廢了那幾個煉氣子弟,然後金刃、水牢、火球、流沙、水箭諸般法術齊出。

    王家另一個築基初期,只一個照面,就被墨畫以法術轟炸,狼狽不堪地倒地了。

    好厲害的法術!

    是靈脩!

    王管家瞳孔一縮,剛想衝上去,近身限制墨畫這個靈脩,可轉眼就發現,自身被牢牢定在了原地。

    墨畫目光冰冷,向他遙遙一指。

    層出不窮的法術,洶涌而至。

    王管事頭皮發麻,沒過多久,也順理成章地倒下了。

    至此幾個王家修士,就被墨畫以法術,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

    墨畫點了點頭。

    他如今已經是正宗大宗門的弟子了,學的是太虛門道統,又從各個罪修身上,集成了百家法術。

    一身傳承和這些仗勢欺人的小家族修士,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一旁的老於頭,此時才回過神來,看向四周橫七豎八的王家修士,不由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想到,只是來自己家蹭飯的小娃子,法術竟厲害到如此地步。

    這麼多王家修士,不過片刻全部重傷倒地,甚至都沒能讓墨畫動一下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