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開局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觀虛字數:4832更新時間:24/06/28 16:59:30
    次日,白傾城便將白子勝和白子曦,送到了青山城以北,數百裏外的安山城內。

    安山城裏,有白家臨時購置的一處府邸。

    此地距離山城較遠,遠離是非爭鬥,且有白家數位金丹護佑,十分安全。

    “你們暫時待在這裏,我處理完事情,便一同返回白家。你們離家這麼久,老祖也很掛念你們……”

    白傾城說完,便轉身離開。

    “娘……”

    白傾城回頭,便見到兩雙期盼和渴求的眸子,她心中澀澀的。

    子勝和子曦這兩個孩子,還從沒對誰,這麼明顯地關心在意過……

    甚至包括她這個孃親……

    “我知道了。”

    白傾城淡淡道。

    說完,她便不再看自己的兩個孩子,轉身離開,只是心中多有憂慮。

    離山城,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風。

    即便自己有心,也未必能救下那個叫“墨畫”的孩子。

    更何況,他是落在“詭道人”的手中……

    “虎”口奪食,可沒那麼容易……

    兩日後,白傾城來到離山城外的一處新建的修道營地。

    營地外,布有二品,乃至三品陣法。

    營地內,駐紮着道廷的道兵。

    與此同時,道州各方勢力,也都派遣家族內,有實權的高階修士,匯聚在此。

    營地內,一間刻有隔音陣,絕神陣,阻礙他人感知的大廳中。

    九位氣息深厚的修士坐於其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白傾城進門,衆人安靜了一瞬,點頭示意後,便接着剛纔的話,繼續說了起來……

    “……數日前,大離山方向,有天道劫雷顯現……”

    “此後,那幾個魔道羽化的氣息,便消失了……”

    “不只如此,大片金丹魔修的氣息,也再未出現……”

    “莫非是……天道開眼了?直接鎮殺了這羣魔修?”

    “想什麼呢?這裏面,估計有什麼隱情……”

    “魔道內訌?自相殘殺?”

    “在這個時候?”

    “……司徒前輩可算出什麼來了?”

    “一片迷霧,天機詭譎,算不真切……”

    “這是沒算出來?”

    “不,這是算出來了……”

    “什麼意思……”

    “天機詭譎……”

    “是……‘詭’道人……”

    衆人都是一窒,隨即有人道:

    “這個詭道人,犯蠢了?這個關頭,殺自己的同道中人?”

    “詭道人的意圖,誰又能算明白?”

    有人神色凝重,又有人皺眉道:

    “……話說回來,伱不好奇,詭道人到底是如何下手的麼?”

    “他到底做了什麼,才能屠殺了魔道四位羽化,和數百金丹?”

    “這可是在三品州界……”

    “劫雷顯現,是……利用天劫吧?”

    “怎麼利用?那些魔修又不是蠢貨,他們不會跑麼?剋制修爲,不可羽化,這種禁忌,他們也應該知道……”

    “我又不是詭道人,我怎麼知道?”

    “估計,是被詭道人逼得走投無路了,這才不得已,使用羽化之力,也因此才在劫雷之下,灰飛煙滅……”

    “詭道人憑什麼呢?”

    “憑他一己之力……怎麼可能?”

    “道心種魔?”

    “道心種魔,是源自幻魔宗的鎮派魔功,但這種魔功,我領教過,只是有些棘手,有些麻煩,但根本算不上多厲害……”

    “一些清心寧神的功法,法寶,靈器,都可以剋制道心種魔……”

    “要是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真這麼簡單,他也不會被魔教封爲‘道人’了……”

    “他的道心種魔,到底有何不同?”

    衆人不解,但神色又都凝重了幾分。

    “無論如何,羽化境的修士,都不要輕易出手了……”

    “不能出手,我們這些羽化修士,還來做什麼?”

    “你出手,有什麼用?”

    “在三品州界,就算你是真人,也不過是強一些的金丹!”

    “不能羽化,不能飛天,十成實力,能施展出來的,不足一成,還要時時刻刻,面臨被天劫抹殺的風險……”

    “魔教那四個羽化老祖,魔道出身,窮兇極惡,活了這麼多年,還不是着了詭道人的道,被天劫抹消了?”

    “那可是四個羽化境的大魔頭!”

    話說到這,衆人都有些心有餘悸。

    洞虛不出世。

    各大修道勢力,在外行走的,最高境界,一般也就是羽化境了。

    但羽化境,一般也不會到三品以下的州界來。

    因爲風險太大。

    若不是此次事關重大,涉及那位衍算天機的莊先生,離山城外,也不會聚集,足足十尊道廷羽化真人!

    但現在因爲詭道人,情況又變得微妙起來。

    他們身爲羽化,修爲強大,但又根本不敢出手。

    天道抹殺。

    這四個字,像是一把血淋淋的鍘刀,無時無刻,不架在他們的頭頂,等着他們行差踏錯,便會猛然砍下,取他們的性命。

    “他媽的!”

    一個羽化真人,倍感憋屈,憤而拍案。

    “你是羽化,是真人,顧及一下你的形象,注意一下你的談吐……”

    “老子樂意,你他媽管得着?”

    “涵養太他媽差了……”

    “你他娘的,不也在說髒話?”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他媽就罵你了!”

    ……

    兩人失了風度,吵吵嚷嚷。

    有人受不了了,“你們兩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能不能他媽的注意一下風度,別他媽的說髒話了?!”

    “你他媽的,不也在說髒話?”

    ……

    有人咳嗽了一聲,“白真人在這……”

    “什麼他媽的白……”

    這人說到一半,忽然截口,擡頭看了眼上座,一身白衣,姿容絕美,氣質清冽的白傾城,老臉一紅,默默將話都咽了回去。

    衆人也都安靜了下來,紛紛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

    白傾城置若罔聞,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最上座的一位老者,無奈搖了搖頭。

    他面容枯槁,身披玄衣,複姓司徒,精通算數,乃玄機谷大長老,人稱司徒真人。

    是在座修爲最高,年齡最大,資歷最老的一位羽化真人。

    司徒真人環顧四周,緩緩開口道:

    “無論如何,羽化真人,都不要輕易再出手了!”

    “羽化飛天,修之不易……”

    “羽化真人,若有任何差池,都是我道廷的損失,對各位所在的宗門勢力,也都是一次滅頂之災!”

    “諸位,千萬好自珍重!”

    司徒真人語重心長。

    衆人也都拱手道:“司徒前輩,所言甚是。”

    也有人疑惑道:“司徒前輩,按理來說,歸墟天葬,事關重大,可爲什麼……”

    “道州那幾個最頂尖的大世家和宗門,此次沒派高階修士過來,只派了一些金丹來湊數呢?”

    此言一出,衆人面面相覷。

    “確實如此……”

    “洞虛老祖不出世,不來也便算了……”

    就算來了,也不過是一個大號的“金丹”,還要面臨隕落的危險,得不償失。

    “……可爲什麼,連羽化境的修士,都不來呢?”

    “這的確說不過去……”

    ……

    一衆羽化竊竊私語,隨後都默默將目光,投向上座的白傾城。

    在座諸多勢力中,唯有白家,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雖不位於道州,但盤踞一方,足以與道州的古老世家,一爭高下。

    在座的諸位羽化真人中,也唯有白傾城,世家最大,背景最深厚。

    白傾城神情冷漠,仍舊一言不發。

    衆人無奈,想問又不敢問。

    司徒真人便道:“各個世家,都有自己的安排,各家的老祖,也都有各自的統籌,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不是我們該過問的。”

    衆人皆皺眉,但既然司徒真人發話,他們也不便過多深究。

    一衆羽化真人散去後,白傾城也起身想走,卻被司徒真人叫住了。

    “白真人……”

    司徒真人雖然德高望重,但對白傾城,語氣還是極爲客氣。

    不光是因爲她的世家,還因爲她天賦極高,數百歲年紀,便破境羽化,成爲了飛天的真人……

    更重要的,是她關聯的各種因果。

    莊先生,詭道人,以及她那兩個天靈根的孩子……

    有些事,其他人不知道。

    但司徒真人,精通大道算法,執掌玄機谷多年,一些內情,知曉得自然也比別人多。

    白傾城神情冰冷,略帶高傲,但對司徒真人,也是禮敬有加,頷首道:

    “司徒前輩。”

    司徒真人躊躇片刻,這才開口道:

    “白真人來之前,白家的老祖,可有什麼吩咐?”

    白傾城秀眉微蹙,“司徒前輩,您想問什麼?”

    司徒真人也沒想問太仔細,只是嘆道:

    “年齡大了,就怕死了,所以,只問個吉凶。”

    事關天機,以及大道機緣。

    無論如何,他要來這一趟。

    但此時此刻,他卻發現,這個機緣,很是蹊蹺,自己怎麼算,怎麼推衍,前路都是一片迷茫。

    他活了這麼多年,人老成精,此時便想留個後手,保個老底。

    玄機谷家大業大,後輩算學不精,還要靠他這一個老東西撐着,他可不能把命賠在這裏……

    白傾城有些詫異,他倒沒想到,司徒真人貴爲前輩,竟如此坦誠。

    她想了想,便道:“老祖他們,本不想讓我來……”

    “但我因爲一些原因……不得不來……”

    “臨行前,老祖便只吩咐我一句話,讓我……”

    白傾城微頓,緩緩說出了四個字:“袖手旁觀……”

    “袖手旁觀?”

    司徒真人一愣,心中吃驚。

    怎麼會是……袖手旁觀?

    他們不管了,不問了,不求了,不去謀求那……

    司徒真人神情變換,心潮起伏。

    白傾城言盡於此,拱手道:“晚輩告辭。”

    一直到白傾城走遠,司徒真人都怔忡站在原地,眉頭緊皺,喃喃自語:

    “不可能啊……”

    “他們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着急?”

    “這盤大棋,到了最後落子定勝負的時候,他們怎麼,突然都當了縮頭烏龜,抽身撤子了?”

    “那羣老不死的,大限將至,肯定比我還急啊……”

    “不,不對勁!”

    “除非……他們算出了什麼,又或者,在忌憚着什麼?”

    “又或者,這個棋局,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司徒真人心頭浮上疑雲,捋着鬍鬚,在大廳中來回踱步,不知逛了多少圈,他忽然停住,心中一顫:

    “莫非這盤局,有了變數?”

    “此時的棋局……不是終局,而只是開局?”

    “以那莊先生的死,作爲開局?”

    “以歸墟天葬的現世,作爲謀天劃地,縱橫經緯的第一子?!”

    道廷建立兩萬年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蹟,只鱗片爪的傳聞,在他腦海之中浮現,串聯……

    司徒真人有些難以置信。

    “不可能吧……”

    “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是駭然,彷彿有無邊的深淵,張開了一條巨口,散發出了讓人驚恐的氣息。

    司徒真人的身子,在止不住地顫抖。

    這裏面,到底藏着什麼?

    還是說,只是自己多想了?

    司徒真人癱坐在座椅上,沉默良久,這才深深嘆道:

    “罷了,先苟命吧……”

    就算有什麼陰謀,也距離自己還遠,不說萬年,也至少千年,說不定到那個時候,自己早就掛了,一了百了……

    司徒真人忽然釋然了。

    眼下,還是考慮當前的事。

    白家老祖囑咐白傾城“袖手旁觀”,必然不會空穴來風。

    那說明,他們這些人,一旦牽涉其中,都有生死危機。

    會死在哪裏?

    不用想,那必然是詭道人,必然是“道心種魔”了……

    道人這個封號,可不簡單。

    司徒真人皺眉,沉思片刻,便喚來一個弟子,吩咐道:

    “傳令下去,在營地周圍布上清心陣,凝神陣,無塵陣……”

    “四周加強警戒,一旦有‘道人’模樣的,或是奇形怪狀的修士靠近,第一時間告訴我……”

    “讓所有羽化境修士,不要隨意外出……”

    ……

    司徒真人一口氣說了很多,吩咐完畢後,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自我懷疑:

    “我這麼做,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詭道人再強,也不可能殺了我們這足足十尊羽化境吧……”

    司徒真人剛說完,立馬反應過來,輕輕抽了一下自己的嘴。

    不能嘴賤!

    他是學因果的,不能說這種必死的話!

    司徒真人的安排佈置下去,很快便有其他羽化真人聞言,前來見他,開口便道:

    “司徒前輩,我們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詭道人再強,也不可能……”

    司徒真人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立馬逼視過去,讓他閉嘴。

    “防患於未然!”

    “不要小瞧詭道人!”

    司徒真人語氣凝重。

    衆人見司徒真人,神情肅然,料想此事嚴重,也就不再多說了。

    ……

    而幾日後,便有弟子來報。

    “老祖,有個‘道人’……來了……”

    司徒真人心中一凜,立馬起身,外出看了一眼。

    可四周空曠,陣法密佈,山川聳立,並無“道人”的身影。

    司徒真人皺眉。

    “奇怪了,我明明看到,有個‘道人’……”

    報信的弟子,有些奇怪地嘀咕道。

    “‘道人’去哪了?”

    “莫非他藏起來了?”

    “還是說……”

    弟子怔忡片刻,聲音突然沙啞而木然:

    “……我才是道人?”

    司徒真人聞言悚然,剎那間驚出一身冷汗。

    他轉頭一看,就見報信的弟子,瞳孔一片漆黑。

    突然好累啊,今天寫不動了,明天再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