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局中

    翌日一大早。

    一個夾着布包，穿着發黃長衫的男人輕飄飄地走進簡陋的屋子。

    “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你們記住上面的字，然後記下來，再跟我念！”

    陸長生站在屋子裏，看着前面的‘夫子學生’。

    “那夫子有多大了？怎麼學生那麼老？”

    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音，不過，當那中年男子一板面孔，頓時沒人再敢交談。

    屋內空蕩，他們這些‘求學’之人站成一圈圈。

    沒有筆墨紙硯，亦是沒有安坐之地。

    衆人安靜地站着，表情認真。

    那中年男子所書寫的文字，赫然是陸長生所記下的那168個字當中的一個。

    “原來，這是樁！”

    心中恍然，然後便是異常興奮。

    那是一種期待良久的收穫快感。

    “有點多了！”

    沒多久，中年男子忽然意識過來，將木板上的一個寫了一半的文字停掉然後，坐到椅子上休息。

    “一共25個文字！”

    陸長生看着中年男子停了下來，心中有些失望。

    下午。

    中年男子拿起木板，走到一個男孩面前，指着上面的字問道：“這個字怎麼讀？”

    男孩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於是，他板着臉繼續朝着下一個人走去。

    “你來讀！”

    “許？”

    “是慌！”

    又走到下一個。

    那男孩本來記住了‘慌’的讀法，可惜，當中年男子指着另一文字的時候，頓時懵逼了。

    這一次，他沒有繼續讀出來，而是，走到了另一個小女孩面前。

    “這個字讀什麼？”

    “雨！”

    “真的是——嗯？”

    中年男子微微愣了一下，凝神地看了一眼小女孩。

    “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李南瓜！”

    中年男子不再多說，又詢問了幾個人，這才收起木板走了回去。

    “這一堂課就到此爲止！”說着走了出去。

    讀書的第一天，陸長生將25個字理清、理順了。

    吃飯的時候，樑虎提着一大包的饅頭走了過來。

    一個趙家的小子以爲那是給他們吃的，加上肚子餓了，便上前去拿。

    不想，一根棍子抽打在他手背上。

    樑虎單手叉腰，不住地顛晃，嘴角微斜，“幹什麼幹什麼！你們看看你們，哪裏有點讀書人的樣子？這樣還怎麼讀書認字？幹婊的！”

    罵了一番，以棍抵在饅頭上。

    “兩個銅板一個饅頭！夫子可不是做善人的，教你們讀書認字，提供住處就是開了天眼了！想要吃的，就用銅子來買！”

    那趙家小子怒視了趙虎一眼。

    此人名爲趙亮，在趙家村也是孩子頭的角色，不過不是很喜歡跟陸長生、王黑猴他們這些外姓人往來。

    心中生怒，倒也不是因爲需要付錢，而是樑虎的動作太具有侮辱性。

    “呵呵，看着脾氣不小啊！”

    那樑虎臉上露出一絲狠色，上前兩步，抓住趙亮的衣服。

    他年過三十，正值壯年，而趙亮不過十二出頭，哪裏有反抗的餘地？

    直接便被提了起來。

    眼看着趙亮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懼，樑虎眉頭微微一皺。

    “要不是你們是——”

    他似意識到失言，連忙閉上嘴巴，放開趙亮。

    “這是夫子的規矩，如果不能接受，就回去吧！”他搖頭晃腦地道。

    ······

    “去了四個銅板，還有50個！也就能撐個十來天！”

    陸長生沒有摻和到趙亮和樑虎的事情當中。

    直接掏錢買了兩頓的饅頭。

    見他買了兩個，王黑猴他們也買了兩個。

    “長生，他這饅頭有點貴，我記得，鎮上的饅頭才一個銅板一個！”

    王黑猴吃了一個饅頭，意猶未盡地看向另一個，但看到陸長生和其他人都沒有動，這才放棄了這個充滿誘惑的念頭。

    “興許是府城的東西比較貴！”陸長生說道。

    “你們幾個還有多少錢？”

    這問題就比較私密了。

    他們這個年紀，即便是不懂，家裏的大人也會提前跟他們說。

    但陸長生需要看看，眼前三人是不是真的對他比較信任。

    “這是初始階段，投資也要找能信任的人！”

    若是他們不願意，那自己的計劃定然是要變一變的。

    好在，三人之中，只有王黑猴有一些猶豫，但見其他兩人都說了，還是說了出來。

    李南瓜有38個銅子！

    牛大壯是90個！

    王黑猴最多，身上還有一百五十個銅子。

    陸長生心中瞭然。

    王黑猴的家境比較好一些，這次家裏給過來的銅子比較多。

    牛大壯和李南瓜和自己的家境差不多，不過，情況也有所不同。

    李南瓜家裏對她基本上是屬於半放養的狀態，能給四十多個銅子都算是大方的了。

    牛大壯家裏只剩下一個老母親和一個哥哥，哥哥和他感情深厚，此番出來，怕是將家底全掏乾淨了。

    而陸長生這裏，此前送禮送了一部分，後來，定親的時候，也給了一部分。

    所以，幾個人的銅子差異才會這麼巨大。

    “到底是被那趙杏花給害了！”

    陸長生心中一嘆。

    “先將字兒認齊全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找個事做！”

    正常情況下，教一羣文盲讀書認字，二十幾個字，怕是要反覆教授多次。

    而白天的先生，只是一通寫了下來，便讓他們讀寫。

    這般教法，也就陸長生自己能跟得上。

    果然，到了第二天，先生在木板上又寫了一排字。

    教了一遍讀法，一遍寫法，一遍字意。

    到了離開之前，按照昨天的模樣，進行考驗。

    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沒能答上來。

    ‘夫子學生’一臉的不高興，不過，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那幾個被點到名的少年，神色之間滿是頹唐，顯然，被打擊得不輕。

    “先生好嚴格啊！”

    “是啊！要不是之前跟長生你學了一些時間認字，這一次恐怕也要捱罵了！”

    晚上，幾個人湊在一起。

    陸長生給他們開小炤認字。

    聞言，點頭道：“先生嚴格是一件好事，這樣我們有了壓力，也會更有動力一些！”

    王黑猴嘀咕了幾句，強忍住煩躁，用棍子練字。

    一羣人都鉚着一股勁，想要多認一些字，如果不能成爲夫子的學生，也能憑着這本事，找份活計。

    不過——

    “這事總覺得有點蹊蹺！”

    陸長生回想起那樑虎的行事作風，只覺得不像是一般人家。

    “若那夫子真是想挑學生，必然不可能找這種人來！”

    此事也沒一個能商量的，陸長生只能暫且放在心上。

    “不管怎樣，在這裏確實能認到字，即便是個局，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便也不算什麼大事！”

    陸長生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