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詭影 二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滾開字數:4174更新時間:24/06/28 16:55:36
    面對於宏的問題,女孩完全無法反應,她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

    她呆呆站在原地,手裏的藥盒顫抖着,那抖動的幅度很大,似乎隨時要將藥抖落出來。

    咔嚓。

    房門再度被推開,從外面推開。

    一個穿髒兮兮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走進門,黃膚和黑髮,加上那副黑框眼鏡,正是剛剛的那疑似醫生的女人。

    “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別爲難依依了,她以前得過病,受過驚嚇,說話和腦子都不利索。”

    女人走到牀邊,將手裏的一個淺灰色水壺放到木頭牀頭櫃上。

    “我們不知道你是怎麼來的,昨天晚上,依依出去找柴火時,意外在一個土坑裏發現你,然後把你拖了回來。”

    “我們發現你時,你昏迷不醒,身上好像沒什麼外傷,就是昏迷發燒。依依給你喂了不少過濾水,等了一晚上,你才醒過來。”

    說到這裏,女人吐了口氣。

    “然後說說這裏,這裏是白丘村,周圍全是深山,唯一和外面聯通的,就是西面的一條舊公路。”

    她頓了頓。

    “我是村裏的醫生,姓許。她叫林依依,是孤兒,一個人住這裏。其他的也沒什麼重要的信息,好了,該說的說完了,該你了。說說看,你是誰,怎麼來的這兒,來這是爲什麼?”

    “許醫生...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於宏理了理情況,忍着喉嚨的痛楚,低沉道。

    看到對方點頭,他繼續道。

    “我...叫於宏,原先只是在自己家裏睡覺,然後....”他將自己之前的感覺詳細說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這裏的。我....”他艱難的擡起手,捂着自己額頭。

    “多大了?”許醫生忽然問。

    “二十...二十七....”於宏條件反射的開口。

    “夠了,反正你也回不去了,現在這世道,別管你來自哪,怎麼來的,沒有車,出去就是個死。估計你得在這兒待很長一段時間了。”許醫生淡淡道。

    “???沒有車?能不能...找人借下車子送我去最近的車站...我可以給錢!”於宏有點懵。

    “車站?”這回輪到許醫生懵了。“你在說個什麼鬼?哪來的車站?這年頭誰給你開車?外面全是亂七八糟的怪物,一個人出去那不是找死?”

    “怪物?!”於宏怔住了。

    “什麼怪物??”他懷疑對方在演戲,或者精神有問題。

    但在看着許醫生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注視着他時,於宏隱隱感覺不對了。

    他心裏有點發慌。

    他就是個普通上班族,沒人會捨得花大價錢請這種級別的演員騙自己吧???

    “完了....果然是個傻子。”許醫生一擡頭,露出無奈神情。

    “傻子配傻子,你們兩倒是絕了。”

    她側臉看了看窗外。

    “現在還早,一會兒天黑你就知道了,我先走了。依依你看着他點,別讓他晚上開門。”

    “好...”小結巴連忙點頭。

    看到許醫生開門要走,小結巴連忙叫起來。

    “藥...藥!姐姐...”她焦急的叫着。

    “....”許醫生聽到聲音,回頭看了眼於宏,明白過來。

    她從衣兜裏摸出一根水銀溫度計,塞進於宏嘴裏。

    “測個體溫。”

    等了一會兒,她抽出溫度計,看了看。

    “38.5,死不了。”

    “藥.....我的....不好...”小結巴趕緊將自己手裏的藥盒遞過去,讓對方看。

    藥上的黴斑也讓許醫生眉頭一皺。

    “依依,我的藥也不多了,郵局一個月才去一次城裏。”

    聽了這話,小結巴頓時急了,左看右看,很快從角落的櫃子上,找到一塊山芋一樣的東西,遞給對方。

    “換,這個,換...藥!”

    許醫生搖頭,說不夠。

    接着小結巴又去其他地方翻找起來。

    兩人討價還價,聲音不斷傳入於宏耳中。

    聽得他昏昏沉沉,精神越發萎靡,很快又漸漸昏睡過去。

    咽喉的痛,腦袋的昏沉,渾身的無力,讓他根本起不來身。

    身體的本能自愈機制,促使他以睡眠的方式快速恢復體力。

    時間飛快流逝。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小時,或許是三小時。時間對於昏沉的人而言,毫無尺度。

    於宏慢慢從昏睡裏清醒過來。

    他渾身痠痛,身體發虛,無力,咽喉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有一大坨堵塞物卡住,無法出聲。

    睜開眼,他從牀上艱難的支撐起身體,打量四周。

    房間裏一片安靜。

    這個不大的四方形臥室,四壁和天花板都是木頭做的,呈淡黃色。

    地面則是黑泥,平整而乾燥,一些角落甚至長出了青草。

    於宏慢慢側身,將腿放到牀邊,然後一點點的垂下,踩到地面。

    堅實的腳踏實地感,讓他心頭莫名的一鬆。

    他低頭看了下自己。

    灰白色短袖T恤,胸前紋了個卡通虎頭,有些黃色污漬。褲子是奶黃色休閒褲,只是此時看上去很皺。

    灰襪子兩邊大拇指都破了,兩根嵌了黑泥的大腳趾突在外面。

    ‘這是什麼?’他看了眼手背上,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色印記。

    那印記看起來,就像一個古代印璽,四四方方的印章上面趴着一團爛泥一樣的物事,沒有花紋,沒有字跡,晃眼一看就像胎記。

    但於宏很清楚的記得,自己身上沒有這麼大胎記,更別說在顯眼的右手手背上。

    伸手搓了搓印記,不痛不癢。

    他試着擦拭了下,發現擦不掉,也就暫時放棄了。

    再檢查了下身上,確定沒有外傷,於宏摸了摸下巴的鬍渣,側頭看向窗口。

    窗口在牀右邊,呈方形,內外都用橫條木板釘住了,很嚴實。像是防備精神病一樣,凌亂中透着一股不安。

    窗外是昏黃的光,斜射進來,在牀邊留下黯淡的黃色斑塊。

    於宏吸了口氣,感覺空氣怪怪的,有股難以形容的焦臭。

    他走了幾步,來到門邊。看到木門腳邊,放着一疊厚厚的舊報紙。

    頓了下,他彎腰,艱難的拿起這疊報紙,看了看最上面的一張。

    《最高警訊:近日全國各地遭受重大黑災侵襲》

    巨大的標題幾乎佔據了整個報紙的半個版面。

    下面是細節內容。

    ‘.....黑災的不斷頻發,應對部門的軟弱無力,給人民羣衆的生命安全帶來了巨大威脅,面對嚴峻形勢,國家防災委員會緊急成立應急管理部,針對黑災災情嚴重的地區啓動快速響應,全力組織救援工作....’

    嘩啦。

    於宏皺着眉,翻到背面。

    一片救援災區的熱鬧景象照片,呈現在他面前。

    這是一片灰撲撲的樓房廢墟,穿着厚重防護服的人正擡着擔架,從其中擡出一具具焦黑人體。

    “黑災?”他完全沒聽過這個詞。

    然後又翻到下面的報紙。

    《重大蟲災來襲,我們該如何應對?》

    《食物緊缺,飲水困難,國家救援小組全力以赴,解救數萬人困境》

    《疑似生化藥劑泄露,易觀城區緊急封鎖築起車牆》

    《應對黑災血蜱蟲,專家有話說》

    《第一座希望城正式完工,萬人入駐》

    譁啦譁啦的翻動聲中,於宏越看越是表情凝重。

    除了這些標題的怪異不正常外,更關鍵的一點是....

    他忽然發現....這些報紙,都不是自己以前學過的任何一種文字,不是漢字,不是英文,不是法語,西班牙語,俄語...等等等等。

    而是,完全陌生的,另一種語言。

    “見鬼了!”

    於宏放下報紙,看了下日期。

    ‘2020年1月3日’。

    沒見過的語言文字,自己卻能認識....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心頭升起絲絲不適。

    將報紙放回原處,於宏看了眼面前的門。

    門是灰黑色,上面有着一大一小上下兩個方框花紋。門把手是白色,漆掉了些,露出下面的黑色金屬質地。

    他伸手握住把手,冰涼的硬實的觸感讓他爲之一振,然後輕輕一扭。

    咔嚓。

    門,開了。

    外面門口是灰色石階,有三級。

    再外面,是破破爛爛的碎石路。

    路的對面,是一間開着門的黑乎乎小平房。

    灰白牆,黑爛瓦。

    平房只有三米多高,外牆上畫着紅字標語,模糊不清已經不知道是何內容。

    傾斜的瓦片上殘留着石子和黃枯葉,風吹便滾動發出細響。

    於宏走出門,才發現自己沒穿鞋,只是破爛灰襪子便出來了。

    腳踩在石子地上也感覺不舒服,硌腳。

    索性他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左右看去。

    門外這條碎石路,兩側都有一棟接着一棟的石牆瓦片房。

    這些瓦片房都很破舊了,牆上滿是黴斑和污漬,有的還寫着紅字標語,什麼‘幸福一生,美滿福安’,‘一人上保,全家平安’,‘防火防蟲防潮’.....

    碎石路有些陰暗,陽光被房子遮擋,只有一點點斜射進門窗。

    這還是這些房屋都比較矮的緣故。

    他左右望去。

    一間間瓦片房屋如同排隊的人,高低相近,破舊不堪,門窗漏風,黑乎乎的木門大多都敞開着,裏面空無一人,只有嗚嗚風聲呼響。

    他擡頭轉身,朝着自己所在的房屋看去。

    果然,自己住的地方雖然也是瓦片房,但和其他的不同。

    門窗外都釘着厚實的黑黃木條,縫隙都用厚布塞着,門口的門檻也比其他屋子高。

    “這地方....”於宏心裏有着莫名的不祥升起。

    咔。

    忽地右側遠處,傳來一聲細微輕響。

    似乎是鞋子踩在碎石子上。

    他急忙循聲望去。

    看到路旁右邊的一間屋子裏,打開的門內,正有一道模糊不清的白衣人,站在黑影裏,朝他看來。

    遠遠的,他似乎看到對方在笑,對他微笑。

    “笑個屁!”於宏眉頭皺起,沒理會對方。

    雖然他很想找個人問問情況,但對方的樣子多少有些神經病,不正常。讓他心中不適。

    所以他打算另外找個人。

    扭過頭,他不再看那邊,而是一一掃視其餘的瓦片屋子,試圖再在其他屋子裏找到人。

    可惜,掃視了一圈,都沒發現還有其餘人。

    於是他便只能又回頭,看向白衣人方向。

    只是這一看,讓他心頭一沉。

    那白衣人居然不在剛剛的那間屋子了。

    而是出現在離他近很多的另一屋子裏。

    正站在門內的陰影裏,朝他微笑。

    這一前一後,才短短十幾秒,便近了起碼幾十米。

    最怪異的是,明明距離近了這麼多,他卻還是看不見對方的樣子,只能勉強看到對方在笑,皮膚很白,是個男子。

    沒有聽到對方跑步的聲音,這人是怎麼一下便跨越這麼遠距離的?

    於宏心頭開始發毛起來。

    他吸了口氣,一下扭頭,看向其他方向,然後又猛地看回白衣人。

    前後不過一秒。

    可就是這一秒。

    那白衣人居然又不在剛剛的屋子裏了,而是再度消失,出現在離他只十米不到的斜對面屋子裏。

    對方依舊是在門內的陰影裏,依舊站着不動,朝他微笑。

    “我....艹!!”於宏心頭悚然,慢慢往後退去。

    更讓他詭異的是,這麼近的距離,他還不是近視,居然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詳細面容!

    回想剛剛的情況,他一點也不敢眨眼,只是慢慢往後退。

    然後,退到門內,一邊盯着對方,一邊將門緩緩合攏。

    慢慢的。

    門只剩手臂縫隙。

    於宏一直強忍着不眨眼,但眼睛越發酸澀不適,眼淚也開始從眼角積攢,越來越多。

    他快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