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賽博前夕·崩壞前的日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與狗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秋雨半浮生字數:2563更新時間:24/07/06 05:00:00
“當然。”
陳溪午最後用了一種很是低微的聲音說道。
“哪怕你覺得是高看自己。”
他回頭看着陸三良。
“我也覺得,無論是夏林,還是陸紅繩。他們的死,我都難辭其咎。”
“這當然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從成因,到死因。”
“但用看低自己來甩開那些問題,這是不應該的。”
陸三良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裏。
......
陳溪午沿着南川街區一路而去,直到視線裏開始出現灰雪,出現那片沉鬱迷濛的墓園。
其實不知道陸紅繩的墓碑是哪裏。
也算得上是一種逃避。
看見了,就總會想起那個在不聲不響裏發生,卻呈現着萬般決絕色彩的故事。
陳溪午想了兩天,依舊沒有想明白在那裏面的許多東西。
是的,就像陸三良所說的那樣。
陸紅繩的死,更多的,是來自那種不可窺見的時代的壓力。
但。
當她不知何時爬上高樓。
當她迎風而立,如草葉翻墜。
你的身上,便真的沒有濺到一些血色嗎?
陳溪午揹着兩個匣子站在小山坡上,安靜的看着。
他不知道。
這大概正是痛苦漫卷的源頭。
陳溪午離開了南川街區,向着城市中心,那片荊棘之環而去。
他停在荊棘之環上。
喚出了青絲。
於是無數森白的字符從機械劍匣之上射出,落在了身前。
有如星河。
萬千星脈擴散而去。
無數觸點交匯。
.......
木邯山翹着腿坐在戚雲枝曾經坐過的窗前。
不知道爲什麼,當他看着上城區外那些瀰漫的森林之火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起來了反派這樣的兩個字眼。
也許自己看起來確實像是反派。
木邯山如是想着。
至少,在這個故事裏。
但就像陸三良說的那樣。
——所謂的我們,不是我與你,也不是我與他們,只是你與你們。
人人當然都可以是反派,只要你站在故事的另一面。
不是嗎?
有條消息突然在光幕上彈了出來。
——如何?
這一幕與當初他問着戚雲枝的時候何其相似呢?
但木邯山並沒有去想這樣的東西,只是放下腿,很是認真的回覆着。
——已經確定了,在一個叫做陳溪午的人手裏。
那邊沒有再回信息。
木邯山重新翹着腿坐了起來。
窗外高樓零次櫛比,乾淨整潔,好似海中魚羣一般的飛行器正在穿過高樓間隙。
這是描述過無數次的畫面。
但。
木邯山靜靜的想着,荊棘之環之外的那些城市風景。
南川街區帶有這個時代極爲鮮明的特徵,駁雜的燈光,充滿金屬顆粒的空氣,陰沉的霾靄。
森林當然是要具有階級性與層次性的。
誰見過森林的上層,長滿了雜草呢?
這當然是不夠博愛的。
但所謂的博愛,便是天然的正義嗎?
木邯山平靜的想着,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一旁不知爲何突然閃爍着的星沫終端。
一個很是顯眼的紅點被標註了出來。
陳溪午。
木邯山靜靜的想着這個名字。
聽起來確實有些青山清修的仙氣。
就像戚雲枝一樣。
於是木邯山有些憤怒了起來。
但他的神情控制得很好。
只是目光尖銳,也許裏面有把刀子。
他不是莊其魚。
陳溪午這個人,在這個時代,擁有着太多的自由——自由是天下最大的變數。
那天廊橋大雨裏,那些開在機械時代的青山之花,依舊讓他印象深刻。
他不得不承認。
這讓他有些畏懼那個一直以來都平平淡淡不動聲色的年輕人。
或許不是年輕人。
木邯山冷靜的想着。
也許自己需要叫他太太太太太太爺爺。
但那又怎樣呢?
他關閉了光幕。
站起身來,與城市安全局那邊進行了聯繫。
.......
陸三良其實很懷念白芒沒有死,夏林也沒有做出某些沉痛決定的時候。
那是清沅三月之前的模樣。
那時候三分鐘法案還沒有落實,只是一些風聲,一些影子。
那當然沒有什麼令人津津樂道的故事。
但。
陸三良站在窗口,看着那些離開了城安局的飛行器。
很是惆悵的想着。
但那時自己想做人就做人,想狗一點,就狗一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己想做人的時候,偏偏有人要自己做狗。
真失禮啊!
陸三良嘆了口氣。
但他有什麼辦法呢?
整個城安局的權限都在木邯山手裏。
整個清沅與星沫網絡有關的權限,都在木邯山手裏。
所以當木邯山突然聯繫城市安全局緊急事務處理司,說要他們前去上城區的時候,陸三良便已經猜到了很多東西。
這是什麼狗屎戲碼?
陸三良臉色陰沉下來。
他聯繫不上陳溪午了。
這簡直比陸紅繩突然給他發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而後嘭的一聲砸碎在自己身後還狗屎。
“操你媽的。”
陸三良低罵了一聲,而後撿起了一旁的頭盔,戴在了頭上,向着城安局的後門而去。
.....
“操你媽的。”
莊其魚罵罵咧咧的扶着牆,在鋼鐵廊橋之上走着。
他的傷還沒有好。
一來當時陸三良下手確實重。
再來,那次前去南川街區,鬼知道正好撞見這個王八蛋,給他提起來就丟進了水裏,義體系統崩潰不說,連僅有的一些血肉都感染惡化了。
走了一段路,又覺得腰酸背痛,確實像是擱淺的魚一樣。
但魚會覺得腰酸背痛嗎?
莊其魚發現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嘆了口氣,靠着護欄停了下來,而後聯繫了澄明會的人。
“你們他媽的行不行?讓你們殺個人磨磨唧唧的,不是颳風就是下雨,收費他媽還貴。”
“啊對對對,我當時收費貴那是因爲我冒了多大的風險?現在清沅亂成一團,陸三良就是死在城安局門口,都不會有人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操你媽的,還加錢?他又不是你至愛親朋,加你媽的錢。”
“你還罵我?操你媽的,操你媽的,你媽死了,你媽給你爸採靈芝救髒病摔死了。”
莊其魚大概是被澄明會的人給罵了一頓,直接中斷了連接,氣得一腳就踢在了護欄上。
鏗鏘有聲。
綿綿不絕。
莊其魚愣在了那裏,轉過頭去。
鋼鐵廊橋另一端,年輕人揹着兩個劍匣,正平靜的走過來。
那些綿綿不絕的金鐵聲,正是過長的機械劍匣碰撞着廊橋護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