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賽博前夕·崩壞前的日落 第一百七十一章 森林與海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秋雨半浮生字數:2461更新時間:24/06/28 16:50:58
    週一的想法自然很簡單。

    只要能夠聯繫上木邯山,這個來自第一京星淵科技的男人,擁有的極高的權限級別,自然能夠將自己所面對的這些權限困境解除。

    只是有時候想得很好的東西,未必能夠在現實之中執行得完美。

    在助手破窗跳下去的一瞬間,飛行器震動了一下,一種很是奇怪的聲音響起。

    那種好像是一個空曠的大廳裏有金屬拖行的聲音,在一瞬間,就讓週一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下一刻。

    一潑鮮血從窗外灑了進來,就像南川街區的熱烈的霓虹砸入了他的懷裏一樣。

    週一怔怔的看着那個纔始跳出窗外,便已經身首分離,各自墜落而去的助手。

    飛行器的侵入警報與連接中斷警報不住的響着,像是一種落於璀璨星河裏,舉目全無交契的孤獨的迴響。

    有個並不熟悉的身影,從飛行器的上方跳了下來,攀着破開的舷窗,向着飛行器內部而來。

    ......

    陳溪午在穿梭在那些高樓間的時候,曾經半開玩笑般問了青絲一個問題——這個機械字符之妖寄身在了那個機械劍匣之中。

    “要是我到時候下不了手,怎麼辦?”

    色素小人隨着劍匣之上的字符晃悠着,託腮想了很久,而後給出了她的答案。

    ——大雨停息還沒有多久,空氣裏還有很多解離的電子,我可以通過這個,給你構建一個全息投影的遊戲世界.......

    這當然是個很好的提議。

    青絲的遊戲新版本進行了諸多優化更新。

    有時候看起來確實像是另一個世界——青絲一個人的人間。

    只是。

    陳溪午並沒有接受這種提議。

    人間當然不會是一個遊戲。

    字符世界虛擬的生死,也許對於青絲而來,具有獨特的意義。

    但對於這個即將墜入日落之夜的人間而言,並不能帶來許多的東西。

    陳溪午盤膝——這是一個古老姿勢,尤其是兩個劍匣並行着,擺在膝頭的時候。

    這個青山草木之靄盤膝坐在樓頂,在某個飛行器穿梭而來的一瞬間,縱身一躍,帶着滿身的從老城區映射而來的霓虹,像是一道雜亂的光芒一樣,落在了那架黝黑的飛行器上。

    “我開玩笑的。”

    陳溪午輕聲說着。

    “那天的憤怒,其實還沒有完結。”

    於是劍匣打開,那一劍落得很是乾脆。

    不要想着怎麼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好人。

    陳溪午安靜地看着那些墜落下去的血滴與頭顱。

    你本來就不是一個人。

    ......

    被青絲侵入並且封鎖了權限的飛行器速度變得緩慢下來,與某個上城區的短程飛行器交錯而去。

    這一刻,週一真切地覺得,這不是森林,而是海。

    夜色就像幽暗的海水,這裏危機四伏,萬千魚羣交錯着,在月色粼粼之下,尋覓着自己的獵物。

    那麼自己是什麼?

    被困在了螺殼裏的寄居蟹?

    週一苦笑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裳,向着那個翻過舷窗而來的年輕人伸出手去。

    “週一。”

    陳溪午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伸出手來,二人頗有些友好會晤的意味。

    “陳溪午。”

    青絲在機械劍匣之上浮游着,像是狗頭軍師。

    ——他不是想和你表達友好,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侵入你。

    陳溪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很顯然,週一並沒有成功。

    一如城安局給出的信息那樣。

    這個神經信號異常超頻無法匹配的年輕人,一身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義體。

    沒有系統,自然無法侵入。

    一如青絲所說的那樣,一些隱祕的端口在週一收回手的一瞬間,便縮回了機械臂下,這個男人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幾分,帶了些頹然意味地坐回了柔軟舒適的艙椅上,認真地打量着這個來歷神祕的年輕人。

    “聽說.....”

    陳溪午揹着劍匣,在週一的身旁坐了下來。

    “在夏林死前,你曾經去找過他?”

    週一看着視界裏彈窗裏被封鎖的一切權限——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天,自己會被困在一座機械囚牢之中,這座可笑的囚牢居然還他媽的是他自己?

    回過神來,這個城市安全局局長認真的看着陳溪午。

    “你是來幫他報仇的?”

    這句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但又好像答案已經藏在了那些未曾說出來的所有前置條件裏。

    “報仇?談不上,我和夏林交集其實並不愉快,雖然當時看着他死的時候,有種莫名的悲哀與觸動在心裏像是海潮一樣翻啊翻的。”

    陳溪午坐在那裏,看着窗外的夜色,荊棘之環已經遠在身後。

    “但有時候確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人。他守規矩一絲不苟,會讓你覺得頭疼心煩,但是當他真的不守規矩,放任自己下流的時候,你也會覺得惋惜。當然,你們也許不會。我曾經在大雨廊橋裏,看着無數屍體像是垃圾一樣漂流而去,就好像那是一條承載生命的大河,而一切都在其中逝去。那時我便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惋惜這樣一個端端正正的人,卻不得不走在陰暗小道上這樣一種殘忍事情的。”

    “當然。”

    陳溪午難得的長篇大論驟然收束。

    “最主要,還是因爲陸三良覺得憤怒,他的意思很明顯,是你逼死了夏林。”

    週一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陳溪午轉頭看去,這個男人眸中正有着極爲不可思議的光芒,好似已經全然聽不見一切聲音,只是長久的,癡癡地看着自己借來的那個劍匣。

    或者。

    不是劍匣。

    陳溪午也意識到了什麼。

    青絲已經化作了許多字符,藏進了那些劍匣的字符之中。

    整個艙室裏安靜了下來。

    週一回過神來,什麼也沒有說,一切如常,這個男人似乎在那一瞬間之後,便變得誠懇了起來。

    “是的。”

    週一轉頭看向了舷窗,微笑着說道:“確實是我逼死了夏林,因爲他翻看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你想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嗎?”

    陳溪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我和他說,要他三天之內,將白芒的事情搞定。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三天意味着什麼呢?”

    “於是他在第三天死了,還真是寧死不屈。”

    “但你其實想錯了一點。”

    週一轉回頭來,看着陳溪午認真的說道。

    “你不該討厭他,也不該恨他。他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你。”

    陳溪午皺起了眉頭。

    “什麼意思?”

    週一卻是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微笑着說道:“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夏林是否與你說過什麼很是奇怪的話語,比如,要你離開清沅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