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攻守之勢異也

    是夜。

    蘭道莊園，餐廳。

    時隔三天，蘭道家族的成員再次聚到了一起。

    奧斯頓本不想參加，維羅妮卡也不太願意，但希菲開口，他們無法拒絕，只能硬着頭皮來了。

    韋恩：(w)

    維羅妮卡：你臉紅什麼，不要臉！

    奧斯頓：給你臉了是吧！

    韋恩一個臉紅，殺爆兩位玻璃心，父女低頭吃東西，一言不發。

    奧斯頓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晚餐，表示還有工作要處理，先行離場去往書房。

    上午和韋恩的碰面，被奧斯頓視爲人生最大的挫敗，冷靜下來之後……

    沒法冷靜，越想越氣。

    最近一段時間他不想看到韋恩，最好連名字都聽不到。

    深入骨髓的痛苦依舊存在，依舊需要幸運古銀幣進行壓制，奧斯頓理智分析一番，得出一個結論。

    韋恩不是黑暗女神的神選騎士，用另一種方法得到了黑暗騎士的力量。

    或者說，韋恩竊取了黑暗騎士的力量。

    倘若韋恩真是神選騎士，不論奧斯頓出於何種目的，他都親手將暮光絕境交付給了黑暗神選，這是不爭的事實。

    按照女神的承諾，詛咒結束，遊戲到此爲止，奧斯頓不會再感受到痛苦。

    但他依舊痛苦！

    綜上所述，奧斯頓推斷韋恩擁有竊取騎士力量的能力，黑暗如此，死亡也是如此，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假騎士。

    奧斯頓羨慕，但不說，猜測韋恩的能力和原生體血脈有關。

    僅僅是原生體血脈還不夠，在韋恩之前，神選大陸存在過其他原生體血脈，從未聽說有誰可以竊取騎士的力量。

    關鍵在於那副古神尊容，古神充滿未知，是禁忌和恐怖的代名詞，韋恩的進化之路不可限量。

    但這又衍生出了一個問題！

    奧斯頓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和死亡騎士見面，地點位於泰姆河，時間是去年七月初，那時韋恩已經得到了死亡騎士的力量。

    而韋恩遇到古神，原生體血脈模仿古神，地點位於龍心島，時間在八月中下旬。

    時間對不上。

    以此推測，韋恩是死亡的神選，通過原生體血脈繼而竊取了黑暗騎士的力量。

    但女神不會同時擁有兩位騎士，韋恩是神選，帕裏斯的那位會因爲背叛信仰被剝奪騎士的全部榮譽。

    帕裏斯的死亡騎士還在！

    再加上韋恩打賭時的自信，他竊取騎士的力量不是頭一回了，屢戰屢勝是個慣犯，知道自己穩贏，所以才賭上一切。

    這貨出千了！

    奧斯頓推翻之前全部的猜測，韋恩能竊取騎士的力量，和原生體血脈沒有半點關係，糊弄人的藉口罷了，他還隱藏着一個更大的祕密。

    這個祕密讓韋恩得以在信仰之間自由切換，連神都被騙了過去。

    再聯想韋恩的祕書，對韋恩言聽計從的莫娜，奧斯頓推測韋恩用同樣的套路欺騙天父教廷，莫娜不是教廷的臥底，是教廷安排的保鏢。

    考慮到玩聖光的心都髒，奧斯頓膽子大一點，莫娜就是教廷送給韋恩的禮物。

    教廷：這個修女還是新的，您隨便玩，玩壞了還有新的。

    另外，沒有天堂騎士這種說法，地獄騎士也沒有，兩張撲克牌是奧斯頓用鈔能力砸出來的，強迫症，目的是和其他幾位信仰騎士對應。

    奧斯頓分析教廷的歷史，猜測韋恩用天使的身份欺騙了教廷，神選騎士都能變，變個天使應該不成問題。

    奧斯頓頭皮發麻，騙人不可怕，拆穿才嚇人，他縱有萬貫家財也買不到能擦韋恩屁股的紙。

    窟窿眼太大了！

    別說蘭道莊園，魔法部塞進去都堵不住。

    奧斯頓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膽大包天，但看繼承人的操作，他簡直不要太善良，純潔得如同一張白紙。

    偏偏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韋恩和蘭道家族完成綁定，溫莎王室官方蓋章，徹底鎖死。

    大街上隨便抓一百個人，百分之九十認爲韋恩是他的私生子，百分之十認爲他倆是兄弟，不存在第三種可能。

    所以，這個窟窿眼，奧斯頓必須堵，堵不住也要堵。

    奧斯頓人都麻了，明明這個家最討厭韋恩的人是他，偏偏每次出事都要他給韋恩擦屁股，又爲了防止更大的窟窿曝光，他還要提前備衛生紙。

    他究竟是找了個繼承人，還是找了份工作？

    望着奧斯頓匆匆離去的背影，韋恩痛快極了，要的就是這個感覺。

    這是飛一樣的感覺.jpg

    還不夠！

    “老師，奧斯頓最近對我意見很大，好幾天沒給我好臉色了。”韋恩一臉委屈，不知道自己哪裏犯了錯。

    “可能是他工作壓力太大，他就這樣，經常犯病，習慣就……”

    希菲嘀咕一句，見學生一臉苦惱，冷聲一道：“看把他慣的，成天臭着一張臉，梅根，你去書房看看，人死了沒有，沒死讓他在書房等着，待會兒我去收拾他。”

    “好的，夫人。”

    梅根點點頭，對希菲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好可憐的女人！

    緊接着，又對維羅妮卡投去了同樣的眼神。

    好可憐的女人！

    轉而一想，餐廳裏還有一個可憐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好可憐的女人！

    ……

    晚餐結束，希菲領着女兒和學生來到自己的書房，揮手立下隔音結界。

    也不知道在防誰，總之不是梅根就對了。

    “情況我已經打聽過了，教會總部派往倫丹的調查員在最近幾天抵達，具體時間不明，可能他們已經到了……”

    希菲講述總部調查員的情報，調查員的工作是審覈聖子/女候選人，綜合修爲、樣貌、道德素養等各方面因素進行評分，通過即可入選候選人，不通過當場駁回。

    哪怕是候選人，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希菲根據自己當年參加評選的經驗，分析道：“以防各大分區作秀，調查員通常爲一明一暗兩組，各自進行評分，暗組的評分更爲嚴格，情報全靠自己收集，在總評分中佔比極高……”

    “又因爲可操作性大，爲了防止他們受賄，暗組調查員基本都出自總部的自然騎士團……”

    自然騎士團網羅教會全部精英，全員黃金法師修爲，團長是女神行走在人間的騎士，實力位於神選大陸第一檔次，也是自然教會頭號強者，對女神的忠誠不言而喻。

    “母親，既然有了能夠聆聽神諭的神選騎士，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選拔聖女……”

    維羅妮卡不解發問，看了眼韋恩，冷哼一聲，補充道：“還有聖子。”

    “問得好，韋恩，你來解釋。”希菲歪頭看向學生。

    “神分兩面，爲信徒帶來光明的善，給異教徒帶去毀滅的惡，兩者合二爲一才是神，任何教會的神明都是如此。”

    韋恩侃侃而談：“聖女或聖子代表神的善面，增加信徒的凝聚力，側重於宣傳，是信徒眼中神明的代言人。”

    “神選騎士剛好相反，是神明的黑手套，和聖女聆聽的神諭並不重複，兩者共同存在也不矛盾。”

    懂得真多！

    維羅妮卡撅起嘴，她也想要這樣的腦子。

    “韋恩，說得不錯，但太直白了，記得以後委婉點。”

    希菲笑容牽強：“比如惡，別的神明或許有，但自然女神肯定沒有，她平等善待每一個人，哪怕是異教徒，明白了嗎？”

    “是這樣嗎？”

    韋恩眉頭擰成川字，不解道：“老師你不知道，其實我已經很委婉了，奧斯頓教我的時候，比這難聽多了。”

    “他都教了你什麼亂七八糟的？”希菲大怒，嗓音都尖銳了起來。

    “糟糕，這個是不能說的。”

    韋恩急忙捂住嘴，形色慌張彷彿犯了大錯，支支吾吾道：“老師，我答應過奧斯頓，這些話不能說，否則他就在伱和維羅妮卡面前說我壞話，誣陷我在外面有很多女朋友。”

    梅根：(_)

    她被那個誰派過來偷聽，一聽之下，她竟一點也不意外。

    巧了，那邊的那個誰，正在書房裏準備壞話。

    “豈有此理，待會兒我就收拾他，韋恩你放心，他的鬼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

    “嗯，老師你真好。”

    韋恩一臉感動，旁邊是鄙夷萬分的維羅妮卡。

    大垃圾的話是鬼話，不可信，小垃圾的話何嘗不是，母親被兩個社會垃圾耍得團團轉，什麼時候才能像她一樣成熟點！

    “先不管那個混蛋，繼續說調查員，明面那組調查員我會處理，暗地裏的那一組，只能你們自己應付了，如果我沒猜錯，教會近期會給你們委派一個任務，好好表現，把你們最優秀的一面展示出來。”

    希菲叮囑道：“前任聖女芙羅拉一直想從我手中討要一個名額，她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注意把握分寸，別給調查員留下壞印象。”

    “尤其是你，維羅妮卡，收斂一下大小姐脾氣，別被假象激怒。”

    “那韋恩呢？”

    “韋恩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是優秀的候選人，收斂一點，不要表現得太完美就可以了。”

    維羅妮卡：()

    直說吧，小垃圾是你和大垃圾生的，我是撿來的，把我養大是爲了和小垃圾結婚，好讓他名正言順繼承家族，對不對？

    “老師，你放心，有我看着，維羅妮卡不會被刷下去。”

    韋恩拍着胸脯保證，而後道：“前任聖女在教會總部待了十多年，調查組成員會不會和她認識，如果她通過這層關係佈局，我和維羅妮卡豈不是初選就被刷下來了？”

    “不要小看你的老師，她有關係，我也有。”

    希菲神祕笑了笑，就在今天，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斷了聯繫的老師和她進行了一番溝通，詢問兩位推薦名額的人選。

    對於自己的老師，希菲心情格外複雜。

    她的龍血源於老師，後者對她悉心教導有養育之恩，當年她直接退出選拔和奧斯頓結婚，給老師以及老師代表的勢力造成了重大傷害。

    原地結婚並非戀愛腦上頭，想到就做了，還有一個原因。

    叛逆期。

    希菲的老師之所以重點培養希菲，絕不是師徒情深，培養希菲只有一個目的，聖女，以學生聖女的身份在教會總部獲得更多話語權。

    作爲一個工具人，希菲爽快極了，老孃找到下家，不陪你玩了。

    下家是一點也不老實的老實人奧斯頓。

    師徒關系就此陷入冰點，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老師覺得希菲闖蕩多年，從基層幹起一路爬到大祭司，肯定會理解老師然後成爲老師，故而主動緩和了關係。

    電話中，得知龍血少女維羅妮卡天賦非凡，老師表示自己會親自操作，只要維羅妮卡不像曾經的希菲，在最後關頭突然放棄，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這把穩了！

    至於希菲口中的另一個天才，因爲韋恩是男的，被老師下意識視爲候選人保鏢，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老師，你這麼坑自己的老師，這樣真的好嗎？”韋恩囧着一張臉，他和維羅妮卡都不會成爲聖子/女，亦如曾經的希菲，會在最後關頭選擇談戀愛。

    希菲明知如此，還要向自己的老師推薦他倆……合着維羅妮卡屢屢孝出強大，追根溯源還在希菲身上。

    奧斯頓的基因呢，真就一文不值，全被打趴下了唄！

    太慘了爸。

    樂.jpg

    “老家夥一心把我當成升遷的工具，做夢都想成爲教宗，她已經瘋了，不用理她。”希菲撇撇嘴：“她的性格太過極端，是教會中的鷹派，她成了教宗對所有人都是災難。”

    韋恩聳聳肩，想到了克莉絲的養母多琳，大概明白了希菲的感受，有感情但不多，反倒是多琳被關進去之後，克莉絲沒了壓力，笑容都變多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爲談戀愛，被甜言蜜語齁着了。

    上一代的關係太複雜，不適合晚輩吃瓜，韋恩擡手捂住耳朵，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你捂誰呢？

    維羅妮卡匆忙推開韋恩，生怕關係太親密，被母親發現她和韋恩親過了，這一幕被過來人希菲看在眼裏，恍然大悟自己多餘了。

    “我再說兩句，就兩句，很快就結束。”

    希菲也不廢話，語速飛快交代情況，該有的打點她一個不少，保證調查員會公平對待韋恩和維羅妮卡，他們只要防備芙羅拉的陰招就行了。

    “我知道，是美人計！”維羅妮卡舉手，冷冷瞥了韋恩一眼。

    說的就是你！

    “沒錯，美人計真的很可怕，老師你或許打點了，但架不住芙羅拉手段高明，如果她勾引調查員怎麼辦，她可是前任聖女，只露大腿誘惑力就拉滿了。”韋恩表示了憂慮。

    “那怎麼辦，難道我也去露大腿？”希菲沒好氣翻翻白眼，該死的混球，把她的學生都帶黑了。

    大可不必，你要是露大腿，當晚調查組就被黑暗騎士團滅了。

    沒準死亡騎士也在。

    這哪是大腿，分明是騎士召喚器，見之必死，比女神的神諭還好使。

    韋恩心頭吐槽，又詢問了幾個問題，間接提醒老師敵人使用陰謀詭計的可能性。

    不出意外，全被希菲防了下來。

    她信誓旦旦，對騎士團成員的節操非常看好：“我會讓人盯着調查組，他們爲了避嫌不會亂來，至於暗地裏那支調查組，不用擔心，騎士團的成員信仰虔誠，眼裏容不得沙子，芙羅拉敢對他們露大腿，露幾條打折幾條。”

    韋恩：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芙羅拉有三條腿呢！

    希菲吩咐完畢，撤掉隔音結界，去往奧斯頓的書房，準備收拾不聽話的混球。

    韋恩多好的孩子，硬是被帶壞了！

    雖說作爲家族繼承人，維羅妮卡缺乏天賦的情況下，韋恩遲早會被帶壞，如果能壞成奧斯頓那樣，將來在社會上不會吃虧，是好事。

    可這也太快了，不能慢慢來嘛。

    維羅妮卡跟着希菲離開書房，去往大小姐別墅，發現韋恩尾隨，心頭咯噔一聲，咬了咬嘴脣，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眼看到了樓下，韋恩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樣，維羅妮卡慌了。

    “混蛋，你幹嘛跟着我？”

    “有嗎，可能是巧合吧，我去找未婚妻。”

    “快醒醒，你沒有未婚妻。”

    正打情罵俏，突然聽到一聲巨響，玻璃碴、窗框從天而降，一個黑影飛向小樹林。

    “真高啊！”

    “嗯，咱爸又高又遠。”

    兩顆腦袋仰頭望天，跟着黑影一路落地，同時抖了一下。

    韋恩體貼配音，張嘴啪嘰一聲。

    樂完，滿心悲痛，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黑暗騎士被自然教會大祭司一拳打飛，盟友死亡騎士敢怒不敢言，只敢咧嘴哈哈大笑。

    “信仰什麼時候成了這個樣子，還能不能好了！”

    韋恩唏噓一聲，他對付不了自然教會的大祭司，根本打不過，爲了幫盟友復仇，決定欺負自然教會大祭司的女兒。

    太義氣了，攤上這樣的盟友，黑暗騎士何其幸運。

    韋恩被自己感動，快步追上維羅妮卡，一個追，一個跑，很快就來到了大小姐別墅。

    啪！

    韋恩一個壁咚將維羅妮卡壓在門上，低頭嗅着髮絲間的香氣，龍血少女鵪鶉一樣縮着不敢動。

    攻守之勢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