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麼

    1月17日。

    倫丹西區，莊園長街13號。

    韋恩停下轎車，鑰匙開門走向別墅地下室。

    距離蘭道莊園遭遇襲擊過去了三天，三天內，韋恩一個蘭道家族的成員都沒見到。

    維羅妮卡刻意迴避，龍血少女臉皮太薄，回想那晚的接吻，又羞又惱，不想看到社會垃圾討厭的嘴臉。

    韋恩表示理解，青澀的初吻總是令人難忘，他經歷過很多次，有經驗，維羅妮卡這種是正常反應，過兩天就沒事了。

    希菲並非刻意迴避，純粹工作忙，除了教會上上下下的日常行政，還有聖女的選拔工作，總部派遣的調查員即將抵達倫丹，她正在通過關係打聽調查員的身份。

    奧斯頓避而不見，假裝每天工作很忙，什麼意思，韋恩心裏也清楚。

    施壓！

    談判桌上慣用的心理手段，亦如溫水煮青蛙，佔據優勢的一方很喜歡用這種手段，通過施壓獲取更多的利益。

    三天後的今天，韋恩接到了梅根的邀請函，奧斯頓約他在莊園長街13號的別墅地下室防空洞見面。

    韋恩在這棟莊園別墅住過一段時間，那時他因爲勾引大人物的女兒，被大人物發佈江湖追殺令，迫不得已去外地避避風頭。

    火車上偶遇希菲，成了對方的學生，返回倫丹後，被希菲安排在這棟莊園別墅暫住。

    那時，韋恩通過阿賓介紹，認識了尤利亞，拔出陰影夢魘，死亡騎士正式在倫丹登陸。

    奧斯頓約韋恩在這裏見面，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韋恩已經做好了攤牌的心理準備，平心而論，奧斯頓已經很給他面子了，知道他是死亡騎士也沒對外聲張。

    或許是因爲繼承人的身份，家醜不可外揚，又或許……

    老登想獨自掌握這個祕密，和魔鬼聯盟一樣，在幕後操控死亡騎士爲自己所用。

    偏偏韋恩還奈何不了他，他的夫人是希菲，他的女兒是維羅妮卡，這兩位女性對韋恩意義非凡。

    e=(o`)))

    生活不易，靚仔嘆氣。

    韋恩可以想象，就溫莎好用就往死裏用的企業文化，加上奧斯頓老倫丹正米字旗的身份，他未來的小日子會有多難。

    地下室的壁燈已經打開，韋恩看了看手錶，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以奧斯頓的臭架子，不可能提前到場。

    但人已經來了！

    “該死的社會垃圾，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韋恩心頭咒罵，邁着沉重的腳步來到防空洞盡頭，穿過閘門進入下水道。

    下水道！

    老登已經挑明了！

    此時的韋恩再無半點僥倖可言，他深信奧斯頓的頭腦，對方寫下‘死亡騎士’的時候，塵埃落定，一切都結束了。

    韋恩萬分懊惱，那晚他就不該踢出那一腳，貫徹死亡騎士少言寡語的高冷人設，縱然奧斯頓聰明如他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罷了罷了，他女兒都給我了，告訴他也無妨。”

    韋恩穿行於寬敞的防洪通道，走了沒幾步，便在前方看到兩個身影。

    把玩古銀幣的奧斯頓，拿着手電筒照明的梅根。

    燈光昏暗，四十五度角斜向上打在奧斯頓臉上，半邊臉隱入黑暗，神色沉重無比。

    配上漆黑的防洪通道背景，他宛若立身於黑暗的魔王，讓韋恩深感無力。

    得承認，奧斯頓的頭腦的確在他之上。

    “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

    “你可以不來。”

    “我不得不來。”

    “……”x2

    氣氛陷入沉默。

    奧斯頓複雜看着韋恩，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暴露了，又暴露了多久，明明他避開了家人，從未在韋恩面前展露過什麼，可韋恩還是猜了出來。

    或許韋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爲了這個家才藏在心底什麼都沒說。

    直到神祕人襲擊蘭道莊園，他的表現過於拙劣，讓夫人和女兒陷入危機，韋恩忍無可忍，在紙上寫下了黑暗騎士。

    奧斯頓不想承認，但他必須承認，韋恩的頭腦的確在他之上。

    奧斯頓還能想到，以前韋恩爲了這個家，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這次挑明之後，韋恩會以此爲要挾，通過掌控他的祕密來掌控蘭道家族。

    韋恩：嘿嘿嘿，奧斯頓，你也不想老師和維羅妮卡知道你是黑暗騎士吧？

    韋恩：沒錯，我是在外面玩女人了，那又怎樣，敢告訴維羅妮卡，就把你黑暗騎士的身份抖出來。

    韋恩：小奧，維羅妮卡知道我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幫我勸勸她，就說我是爲了家族有不得已的苦衷。

    韋恩：伱算什麼東西，記住了，我才是一家之主！

    這三天，每每想到這一幕，奧斯頓便緊咬牙關，恨得差點把後槽牙磕碎。

    可他奈何不了韋恩，韋恩是夫人的學生，是女兒喜歡的人，同時也是他自己挑選的繼承人。

    好在問題不大，他是黑暗騎士沒錯，韋恩又何嘗不是。

    只要他讓韋恩變成黑暗騎士，兩人擁有同樣的祕密，他便不用提心吊膽，不會被韋恩騎在頭上百般羞辱。

    不過，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在此期間，他還得忍耐！

    希菲、維羅妮卡，你們的眼光真好啊！

    奧斯頓只能勸自己往好的方面想，繼承人頭腦一流，比他還要精明，蘭道家族未來可期，他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x2

    兩人一言不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保持剋制的同時，看向彼此的眼神越發不善。

    死寂的通道中，任何一個細微的聲音都會變得無比清晰，以至於兩道磨牙聲同時響了起來。

    我爲什麼要對這種貨色低頭，我能殺了他嗎？x2

    老師/希菲、維羅妮卡，你們會原諒我的，對嗎？x2

    什麼，不能？x2

    那算了。x2

    e=(o`)))x2

    生活不易，垃圾嘆氣。

    “奧斯頓，別一直不說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告訴你，那不可能。”韋恩咬牙切齒道。

    他知道沒用，奧斯頓的心早就黑了，但他必須表明立場。

    “既然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那你就應該知道，絕無可能！”奧斯頓同樣咬牙切齒，要不是因爲老婆孩子，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韋恩塞進水泥桶填河。

    “說實話，要不是因爲老師和維羅妮卡，就你這樣的……”

    韋恩話到一半，轉過頭恨聲道：“我真替她們感到不值，你配不上她們，還有梅根，你一個都配不上。”

    梅根：“……”

    還行吧，一直以來她都是自願的，忍忍就過來了。

    非要說忍無可忍的時候，大抵是家裏又多了一個社會垃圾，每天照鏡子一樣令她煩不勝煩。

    韋恩的話直戳奧斯頓痛處，老婆孩子是他最大的弱點，韋恩拿捏她們，等同於拿捏了他，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兩人連連嘆氣，憂心忡忡展望未來，那未來如同身邊的下水道，潮溼陰暗不見光明，看不到一點希望。

    “記住了，我今天來這，是爲了老師和維羅妮卡，我不想破壞這個家。”韋恩強調道。

    “我明白，同樣的話我也還給你，我怕的不是你，是怕她們傷心。”奧斯頓同時說道。

    “呸，說得真好聽！”x2

    兩人同時吐了口唾沫，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想通過祕密掌控他，裝什麼爲了家族。x2

    “奧斯頓，梅根不離開嗎？”

    “不用，她什麼都知道。”

    “混蛋，你不該告訴她這個祕密……”

    聽到奧斯頓的警告，韋恩只覺氣氛無比壓抑，忍無可忍轉身錘着牆壁，同時伸手插入虛空。

    他也不是一點翻盤的餘地沒有，穿上死亡騎士的馬甲，逼迫奧斯頓掀開底牌，強行用祕密換取祕密。

    或許和死亡騎士相比，奧斯頓的祕密不值一提，但他心裏多少會好受一些。

    奧斯頓忍耐到了極限，韋恩的每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戳在他胸口，每一句話都在炫耀自己高人一等的智商。

    他將古銀幣放在梅根手上，不再壓制體內翻滾的力量，要以黑暗騎士的身份和韋恩面對面。

    奧斯頓深信，他也不是一點翻盤的餘地都沒有，變身後逼迫韋恩露出底牌，強行用祕密換取祕密。

    或許和黑暗騎士相比，韋恩的祕密不值一提，但他心裏多少會好受一些，也讓韋恩知道，想操控他沒那麼容易。

    死氣瀰漫，陰影夢魘出鞘，一縷寒芒映照韋恩慘白的骷髏腦袋。

    灰色漩渦散去，漆黑的鎧甲籠罩軀幹四肢，殘破披風自雙肩滑落，騎士劍柄末端，紅寶石綻開猩紅光暈。

    黑暗沸騰，暮光絕境出鞘，澎湃黑暗自奧斯頓雙眸涌出，逐漸覆蓋全身。

    黑色漩渦散去，黑色披風罩住全身甲，黑鐵面具覆蓋面部，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面甲上緩緩拉開。

    死亡騎士！

    黑暗騎士！

    霎時間，兩股強大的氣息在下水道中奔涌、碰撞……

    梅根：∑(っ°Д°;)っ

    誰啊，少爺去哪了，爲什麼這裏會有死亡騎士？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麼？x3

    死亡之氣僵硬，黑暗之風凝固，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咣噹！

    兩把騎士劍同時掉落在地，兩位騎士慌忙將劍撿了起來。

    韋恩持劍指向奧斯頓，開口儒雅隨和：“臥槽，你tm誰啊？”

    “法克，你怎麼會是死亡騎士？”奧斯頓顫聲發問。

    “你不知道我是誰？”x2

    “你沒猜到……不可能啊，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沒猜到？”x2

    “你真沒猜到？！”x2

    “……”x2

    奧斯頓大怒，氣得披風都在發抖，他高估了韋恩的智商，那就是個蠢貨，裝模作樣把他嚇到了。

    韋恩亦是大怒，腦袋都氣冒煙了，眼中的白光劇烈跳動，恨奧斯頓裝腔作勢，也恨自己高估了奧斯頓的頭腦，一直和空氣鬥智鬥勇。

    是了，那張紙條並非挑明他的身份，什麼都不是，瞎姬霸亂寫罷了。

    “呵呵呵，想不到，真想不到，自然教會大祭司的丈夫居然是黑暗騎士。”

    韋恩咯嘣咬着牙齒：“真好呢，我這就去教會舉報你，讓老師把你逐出蘭道家族！”

    “我也沒想到，自然教會大祭司的學生居然是死亡騎士……”

    奧斯頓掀開面具，眸中黑光奔涌：“我現在就把你逐出蘭道家族，免得希菲知道真相，不得不大義滅親。”

    “滅了你還差不多，你這個劊子手，教會在倫丹的勢力都快被你殺光了！”

    韋恩惱怒至極，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事件，因爲想太多而曝光，退一步越想越氣，緊握陰影夢魘狠狠揮了一下。

    傳送門開啓，尤利亞踏步而出，濃霧自後方涌入防洪通道，化作阿賓的惡靈犬形象。

    一狗一馬齜牙咧嘴。

    “阿賓、尤利亞，給我幹死他！”

    對面，奧斯頓見韋恩放狗咬人，同樣揮了揮手中的暮光絕境。

    效果一般，什麼都沒出現。

    奧斯頓被自己氣得不輕，一個想太多暴露祕密，多少有些失了智，猛地想起自己沒有坐騎，揮手大喝道：“梅根，給我上！”

    梅根不情不願站了出來，擡手擋臉，視線看向一旁。

    好丟人啊，現在離開這個家還來得及嗎？

    話雖如此，梅根仍舊震驚無比，同時還有些好奇，韋恩居然是死亡騎士，太意外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說吧……

    太誇張了！

    蘭道家族的現任家主是黑暗騎士，下一任家主是死亡騎士，一個正常的都沒有，這個家還能不能好了？

    還有，這麼大一座倫丹，幾百萬人扎堆，蘭道家族何德何能，居然能湊出兩個神選騎士……

    是因爲那枚幸運的死亡銀幣嗎？

    因爲梅根不願參戰，奧斯頓這邊的氣勢明顯弱了三分，不像韋恩那邊，左右護法張口就是一通亂叫。

    “汪汪汪———”x2

    可能是阿賓教的，尤利亞都會狗叫了。

    “梅根？”

    輸人不輸陣，被韋恩比了下去，直讓奧斯頓暴怒不已，讓梅根立即變身巨龍。

    梅根支支吾吾，扭捏看向一旁：“老爺，要不算了吧，他畢竟是韋恩少爺，而且……挺好的，你們都掌握了對方的弱點，要不別打了，大家坐下來好好說。”

    怎麼可能坐下來好好說話！x2

    原本我不會暴露，都怪這小子裝神弄鬼！x2

    “梅根，不要理他，他就是個骯髒的黑暗騎士，我想擼貓了，回家把莫妮卡帶過來。”韋恩大聲道。

    “好一個骯髒的黑暗騎士，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嘴，死亡騎士的名聲難道就好了？”奧斯頓震聲。

    “那是帕裏斯的死亡騎士，他是屠夫，我不是，我是好人，從沒幹過一件壞事！”

    “呵呵，誰知道。”

    說話間，阿賓和尤利亞感覺哪裏不對，紛紛停下犬吠，低頭在地上找起了螞蟻。

    這局人際關係有點複雜，他們要先捋一下。

    “尤利亞，對面那個黑不溜秋的傢伙誰啊？”

    “奧斯頓·蘭道。”

    “什麼，主人的父親竟然是黑暗騎士？”

    “嗯，我也是頭一次聽說，嚇死馬了。”

    “嚇死狗了才對。”

    一狗一馬思維傳音，韋恩和奧斯頓則陷入自暴自棄環節。

    他們都是心靈強大的人，過剛易折，也就格外脆弱，玻璃心接受不了如此荒唐的失敗，口吐芬芳開始對罵環節。

    各自使出生平所學，就很髒。

    梅根丟臉極了，默默退後幾步，身形藏入黑暗之中。

    她算是看出來了，兩個社會垃圾被一對母女拴着，頂多放放嘴炮，打不起來。

    按照這個思路，龍血的眼光太好了，要麼不挑，挑就是神選，勝率百分之百，至今還沒失手過。

    維羅妮卡一把就中，希菲兩把梭哈全中，運氣真的沒誰了。

    如果她們不是自然教會的人，堪稱完美。

    ————

    鏡頭一轉，客廳。

    梅根放下紅茶，面無表情端着盤子站到一旁，不偏不倚，剛好位於兩代社會垃圾中間，示意自己誰都不幫。

    兩個社會垃圾解除變身，坐在沙發上對視，忽而目光兇狠，忽而神情恍惚，多少還有些不可思議。

    奧斯頓率先發難，憤憤道：“爲什麼，以你的頭腦，應該能猜出來自己沒有暴露，爲什麼要承認，爲什麼不再試探一下？”

    因爲是你，我才以爲自己暴露了。

    韋恩心裏這麼想着，不願當面誇獎奧斯頓，同樣憤憤不平：“你呢，你明明從未用黑暗騎士的身份和我見面……那一次不算，你藏得這麼好，完全可以再試探一下。”

    因爲是你！

    奧斯頓不願誇獎韋恩，端起紅茶抿了起來，平復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

    韋恩見奧斯頓喝茶，不願服輸，端起茶杯噸噸噸一口飲盡。

    他好了！

    “喝茶都這麼慢，活該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間！！”

    “呵，幼稚。”

    此時此刻，兩人對彼此的不順眼達到了頂點，原因無他，蘭道家族不該有黑暗/死亡騎士，對希菲和維羅妮卡很不友好。

    “你明明是黑暗騎士，卻隱瞞身份和老師結婚，你該死！”

    “你明明是死亡騎士，卻隱瞞不報當了希菲的學生，還騙了維羅妮卡，你更該死。”

    “那時我還不是黑暗騎士。”

    “那時我還不是死亡騎士。”

    “……”x2

    “我先問！”x2

    “……”x2

    “要不我來問吧，不然兩位會一直陷入僵局。”梅根弱弱舉手，作爲裁判，她覺得自己最有資格。

    另外，站在場邊看戲，眼前這一幕太有意思了。

    “不行，你是奧斯頓的情人，肯定向着他。”

    韋恩不依，狠狠瞪了奧斯頓一眼：“我先來問，奧斯頓，但凡你還在乎這個家，哪怕一點，就不要拒絕我。”

    奧斯頓冷哼一聲，沒說話，姑且算默認了。

    “告訴我，你爲什麼會是黑暗騎士，黑暗女神瞎了不成，究竟看上你哪點好了，就因爲你心黑？”

    “女神沒有選擇我，是我選擇了女神。”

    “？？？”

    韋恩眉頭一皺，這話聽着……怎麼和他一樣？

    “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