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虛空蠕蟲

    星界是生命禁區也是真理的海洋，原住民被魔法界統一稱爲星空巨獸。

    星空巨獸模樣千奇百怪，能力五花八門，幾乎就是放大版的魔法生命，但它們因何存在，又是誰創造了它們，至今沒有一個定論。

    韋恩之前在地心教見過一頭星空巨獸，其名藍脊寄生者，體型龐大，繁殖能力驚人，可以無限量供應雞蛋。

    弱點是怕火。

    今天再次看到一頭星空巨獸，忍不住感慨一聲。

    真tm大！

    離得遠，韋恩看不清那巨獸的真實樣貌，就輪廓而言，長長的一大坨，像是環節動物，比如蚯蚓、去掉了觸足的沙蠶。

    一條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蚯蚓，鑽破空間壁壘，大半截身子爬出，朝他所在的位置高速移動。

    蠕動的長蟲、巨大，完美滿足了韋恩的蠕蟲恐懼症和巨物恐懼症，當即打了個哆嗦，將陰影夢魘塞入體內，扭頭就跑。

    “你能跑到哪去？”

    奧布背對星空巨獸，察覺大眼珠子驟縮的恐懼，放聲大笑。

    韋恩或許很特別，有着傳奇法師也無可奈何的能力，但這些能力均源於血脈，本質上，他只是一個白銀法師。

    原生體血脈模仿古神，開啓了一條新的進化之路，奧布快要饞死了，韋恩配不上這麼優秀的血脈，理應爲他所得。

    想到這，又是一陣大笑。

    他沒有急於追趕韋恩，樂呵呵看着對方尋找出路，抱着居高臨下的心態，看到了掙扎，看到了無助，看到了喪失鬥志，看到了對生的渴望。

    理應如此！

    這才是白銀法師面對傳奇法師該有的絕望。

    之前那段不算，他大意了，沒有探明原生體血脈的底細貿然動手，才被古神之力和死亡騎士擺了一道。

    現在優勢在他，這把穩了！

    “韋恩，你掌握了這麼多強大的能力，卻還表現得如此差勁……”

    奧布志在必得，勝利近在眼前，感覺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峯。

    猛然間，他察覺到一股不祥，手中的長弓忽明忽暗閃爍，頻率越來越快，示警周邊有危險。

    “危險？！”

    奧布雙目爆睜，散發感知並未察覺到什麼。

    他很理智，沒有像馬歇爾一樣自大，每次進入星界都格外謹慎，雖然眼饞，但還是拒絕了無所不在的知識。

    問題來了，危險在哪？

    這個問題並未困擾奧布太久，轉身就看到了危險源。

    那是一條體型無法衡量的星空巨獸，形似蛆蟲，猙獰的螺旋口器擴張，獠牙叢生從口腔遍佈食道。

    “虛空蠕蟲！”

    奧布大驚失色，整張臉都嚇白了，下意識就要打開真理之門跑路。

    失敗了！

    魔法界無數次探索星界，主力爲傳奇法師，偶爾也有不怕死的黃金法師，前仆後繼只爲尋求真理。

    這些法師以血開路，爲後來者總結了寶貴經驗。

    其中就有星空巨獸的圖鑑。

    根據圖鑑所言，虛空蠕蟲是位於食物鏈頂端的星空巨獸，體型龐大，能力驚人，擁有固化空間、啃噬空間隧道製造蟲洞的可怕威能。

    被這種傢伙盯上，空間固化無處可逃，基本就沒救了。

    當然，也不是一點活路都沒有。

    圖鑑上既然描述了虛空蠕蟲的詳細信息，說明有人從蟲口逃生，九死一生而已，並非一點希望沒有。

    虛空蠕蟲很貪吃，獻祭一位隊友，不對，跑得比隊友快，就能脫離蠕蟲的固化空間。

    奧布驚魂未定，想起圖鑑上的解命之法，揮手捲起一片黑暗，將方尖碑和平地全部召喚而來。

    獻祭的口糧不是方尖碑，而是多琳收養的童男童女。

    此時奧布顧不得許多，方尖碑也懶得管了，照着虛空蠕蟲拋下一堆血食，飛奔朝韋恩的方向趕去。

    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咒罵不靠譜的圖鑑。

    據前輩們總結出的經驗，星空巨獸雖多，但星界漫無邊際，只要不是長時間停留，遇到星空巨獸的可能性極低。

    虛空蠕蟲這種沒有天敵的原住民，數量少之又少，碰面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奧布氣急了，他前腳剛到星界，後腳還沒站穩，話都沒說兩句，怎麼就遇到主動獵食的虛空蠕蟲了？

    運氣也太差了！

    虛空蠕蟲移動速度奇快，撞碎四方平臺，一口吞下數十名昏迷不醒的月光教會成員，口中蠕動了幾下，將沒嚼動的方尖碑吐了出來。

    些許零嘴無法滿足它的渴望，直追韋恩所在的方向，空間固化，狩獵網鋪開，這次說什麼都要嚐個鮮。

    它蹲韋恩已經很久了！

    上次追着韋恩啃還是在上次，只差一點就嘗到了甜頭，這次說什麼都不會錯過。

    於是乎，韋恩在前面跑，奧布在後面趕，最後是虛空蠕蟲埋頭追。

    說來搞笑，韋恩並不清楚自己被虛空蠕蟲標記過，只當巨獸追逐的是傳奇法師，一邊跑一邊詛咒奧布全家老小。

    你不要過來啊！

    在韋恩看來，奧布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自己活不了，也不讓別人活。

    奧布也不知道，真以爲自己是傳奇法師，噴香噴香的，招來虛空蠕蟲饞他身子，跑得那叫一個麻溜。

    他在賭，賭自己能跑得過韋恩。

    此時，奧布已經不惦記韋恩的身子了，他的身子更重要，活下來比什麼都強。

    至於他不擇手段的賣國行爲，問題不大，普朗克已經把鍋背下來了，只要把所有目擊者殺光，他還是那個忠誠於女王的魔法部副部長。

    目擊者不多，韋恩、莫娜、菲洛米娜、克莉絲，四個而已。

    最前方，韋恩的速度陡然加快。

    他將四肢變作觸手，頂着個大眼珠子，扛着一位魔法少女，奔跑如風，妥妥的奇行種。

    可能是因爲畫風的原因，大宇宙就該搭配觸手怪，在這個形態下，韋恩的速度比飛還快。

    這嚇壞了奧布，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唯恐被韋恩拉開差距。

    後方，虛空蠕蟲怒吼，同樣奮起直追。

    韋恩不是亂跑的，放風箏似的吊着奧布，長途跋涉跑出了一個圓形，路過莫娜的時候，一條觸手捲過把人拉上了車。

    聖痕保證了莫娜沒有瘋狂，但她的情況並不理想，雙目茫然，伴隨耳邊的低語輕聲應和，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她逐漸明白了一切！

    觸手捲過，莫娜緊挨着克莉絲，兩顆腦袋湊在一起，不輕不重撞了一下。

    貼近韋恩的大眼珠子，莫娜耳邊的低語聲淡化了許多，思維疲憊麻木，顫動的眼皮緩緩閉闔。

    韋恩繞了大半圈，總算找到了菲洛米娜，黃金法師張開生命結界，在虛空中艱難行走。

    黃金法師擁有拒絕知識的權利，可以短暫進入真理之門，菲洛米娜堅持不了多久，看到韋恩卷來的觸手，對大眼珠子投去一個疲憊的笑容。

    三顆腦袋湊在一起。

    觸手怪綁着魔法少女、御姐、阿姨一路狂奔，目的地不明，救完了人不知道下一站何去何從。

    今時不同往日，上一次的真理之門有出口，找到目標就能離開。

    這次由奧布親自操刀，大門封鎖，根本不給韋恩逃離的可能。

    “我知道離開的辦法……”

    菲洛米娜晃悠悠說了一句：“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通過月相卡牌打開真理之門，我們就能離開了。”

    “那你還不快動手！”

    觸手上，一張嘴巴張開。

    “沒那麼容易……”

    菲洛米娜貼近大眼珠子，說話斷斷續續，煎熬道：“我的思維被星空污染，開啓真理之門需要一段時間，而且……追趕我們的是虛空蠕蟲，它固化了空間，逃離它的狩獵範圍我才能開啓真理之門。”

    這麼麻煩？

    “該死的奧布，沒事亂開真理之門，現在好了，被怪物盯上了。”

    韋恩恨恨咒罵，貪慾之書是爽了，他被追得無處可逃，這份機緣不要也罷。

    星界空間太危險了，下次再進來他就是個錘子！

    後方，奧布追趕不上韋恩，又快被虛空蠕蟲追上，搭弓引箭，反手就是一道神術。

    皎潔的月華光束在星空的照耀下蒙上一層灰白霧靄，既不寧靜也不聖潔，頹廢枯槁，充斥着死寂和腐敗。

    蒼白的月光女神虛影顯化，雙手推開，光暈律動，豎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結界。

    奧布再射兩箭，太陽、自然兩位女神的神力投影而來，三道光芒相合，生命屏障鋪開，阻斷了虛空蠕蟲的去路。

    這是他最強的防禦手段了！

    此時，韋恩衝到破碎的平臺周邊。

    菲洛米娜在迷迷糊糊之間，驚覺離開固化空間，強忍着疲憊思維，召喚四張石碑卡牌，月相循環，強行開啓真理之門。

    轟一聲巨響！

    虛空蠕蟲啃噬生命屏障，感覺獵物要跑，怒吼着加快蠕動速度，僅僅幾個呼吸的工夫便趕上了奧布。

    它沒有放過這塊嘴邊的肥肉，雖不是正餐，拿來開胃倒也合適。

    暴風吸入！

    奧布身墜暴風漩渦，跌落虛空蠕蟲的口器，殘破法袍獵獵作響，周身血肉被強大吸力剝離骨骼，疼得慘叫不止。

    生死危難之際，他顧不得多想，殊死一搏將手中的長弓扔向蠕蟲深不見底的食道。

    長弓品相不凡，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魔法道具，屬於韋恩多看一眼，就會發現這把長弓是他多年前遺失在外的寶物。

    嗡嗡嗡————

    暗紅、蒼白、慘綠交雜，三色火焰交匯，寓意毀滅和創生的力量循環而生，詭異的火焰最終融合爲灰暗之色，揚起一雙遮天蔽日的龍翼，化身巨龍在虛空蠕蟲的食道內橫衝直撞。

    灰暗的巨龍溫度驚人，隱隱有扭曲空間的恐怖殺傷力。

    虛空蠕蟲皮糙肉厚，雖未被火焰烤熟，但也覺得咽了下一口炭火，疼得原地打滾，口腔內不斷分泌墨綠色汁液。

    它強忍痛意，持續暴風吸入，將奧布的骨骼血肉全部吞入腹中。

    強大的吸引力彷彿內部藏有黑洞，連傳奇法師的思維都無法逃遁，隨着火焰被綠色汁液撲滅，和長弓碎片一併被虛空蠕蟲吞下。

    品嚐了一塊帶殼的糕點，虛空蠕蟲深爲不滿，好吃是好吃，太扎嘴了。

    另一邊，虛空蠕蟲垂涎的正餐正忙着擠入真理之門。

    菲洛米娜玩命開了一條小道，韋恩不是很滿意，拍了拍屁股，指着方尖碑要求一併帶走。

    帶走是不可能帶走的，累死菲洛米娜也辦不到。

    她腦子暈乎乎的，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再加提要求的人是小男友，完全不管自己受得了受不了，直接按要求照辦。

    月相交替循環，菲洛米娜思維過載，魔力消耗過量，口鼻溢血直接抽了過去。

    真理之門所在的空間暴走，方尖碑掉落黑色裂縫不知所蹤，韋恩眼尖，發現掉落之地是一片蔚藍大海。

    沒時間去撿，扛着三個戰利品衝入真理之門。

    幽暗通道合攏，只留下虛空蠕蟲氣急敗壞，噴吐墨綠色汁液標記進食地點。

    繼續蹲！

    能蹲到一次就能蹲到第二次，它耗得起，下次肯定能吃到大餐！

    ————

    滿月大教堂。

    奧布身死，黑暗領域消失，投影的廢墟古城不見蹤影。

    大教堂內冷清一片，滿月之光順着華麗彩窗照入，月光女神的雕像陰影輪廓分明。

    大眼珠子將三個美女放下，第一時間傳送陰影夢魘離開，觸手變回手腳，戒備最後的敵人。

    千眼魔！

    奧布沒有將千眼魔的思維拖入星界，後者還活着，就埋伏在周邊某個角落。

    結果不是很好，韋恩凹了五分鐘的造型，也沒等到千眼魔的身影。

    “又被他逃走了？”

    韋恩心下不爽，一而再再而三，魔鬼的生命力未免太頑強了。

    確認周邊沒有伺機而動的魔鬼，韋恩結束和貪慾之書的融合，赤條條撕開菲洛米娜的法袍。

    嘶啦！

    他扯下一截布料圍在腰間，勉強擋住了作案兇器。

    咔嚓一聲空間破碎，蕾娜塔提着岡瑟走出空間裂縫。

    看到韋恩，蕾娜塔歪了歪頭，據岡瑟所言，這位是她的同事，可惜沒有記憶，不然還能交流兩句。

    “韋恩先生，你沒事吧？”岡瑟上前問道。

    “麻煩對白有點深度，我看起來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韋恩哼哼一聲，他認得蕾娜塔，上次害他吃了不少苦頭，要不是他命大底牌多，險些被地獄之門吞了進去。

    “魔法部的內奸是副部長奧布·溫莎，他打開真理之門被虛空蠕蟲吃了……”

    韋恩簡單講述了一下經過，搖頭道：“壞人是這樣的，明明佔據了絕對優勢，偏要自取死路攔都攔不住。”

    韋恩越想越覺得可笑，奧布打開真理之門，呼喚星空巨獸開席，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可笑的背後，亦表明星界的恐怖，必須引以爲戒。

    岡瑟不這麼認爲，奧布死於虛空蠕蟲之口，不過是韋恩的片面之詞，不值得相信。

    真相是天使將其斬殺！

    沒錯，就是這樣。

    岡瑟是個聰明人，見韋恩不願承認還找到了理由，索性並未點破，疑惑道：“韋恩先生，是你殺了千眼魔嗎？”

    “沒有，我以爲他被伱們殺死了。”說到這，韋恩看了眼蕾娜塔。

    蕾娜塔搖了搖頭，岡瑟說道：“千眼魔死了，他的思維被全部抹除，不是我們做的……”

    還有高手？

    “你確認嗎，魔鬼是死了，而不是跑了？”韋恩驚訝開口。

    岡瑟看了眼蕾娜塔，篤定道：“非常確認，我們來晚一步，千眼魔什麼都沒剩下，我以爲是你親自出手。”

    “不是。”

    韋恩沉默一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懷疑千眼魔死於另一位魔法部傳奇法師之手。

    他分析這位傳奇法師出手的動機，思來想去，殺人滅口最合理。

    奧布還有同黨！

    這位同黨全程參與了奧布的計劃，也曾和千眼魔見過面，眼見奧布滿盤皆輸，果斷誅殺千眼魔，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

    “也不對，他都沒進入星界，也不在生命力場，憑什麼認爲奧布輸定了……”

    韋恩喃喃自語，魔法部的恩怨糾葛太過複雜，人均二五仔+政敵+捅刀小能手，是不是同黨現在不能下定論。

    所以，究竟是誰？

    韋恩想不通，決定將難題留給奧斯頓，後者或許會知道什麼隱情。

    ……

    十分鐘後，魔法部的副部長伊薇特姍姍來遲，看到遍地狼藉的月光教會據點，嘴角笑容勾起。

    她換上一張憂心忡忡的面孔，快步來到韋恩身前，詢問前因後果。

    韋恩將刪減版的過程告知，伊薇特聽得目瞪口呆：“奧布，怎麼會是他，不應該是普朗克嗎？”

    “哪個普朗克，紅葉林瘋人院的院長嗎？”韋恩也是大驚。

    不熟，能展開了細說嗎？

    最好是死了，這樣就沒人搶他的古銀幣了。

    伊薇特再三詢問，確認奧布死在星界，成了虛空蠕蟲的盤中餐，這才對一旁的岡瑟道了聲謝，匆匆離開返回魔法部。

    得趕緊回去，不然普朗克要被打死了。

    臨走前，她小聲交代韋恩：“大祭司昏迷不醒，眼下正是你表現的最好機會，記住，你代表魔法部的形象，一定要讓她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說完，用力點頭，不輕不重拍了拍韋恩的肩膀。

    一時間，韋恩百感交集。

    他笑教皇無謀，大祭司少智，對人只攻下三路，不承想，峯迴路轉，魔法部也一個鳥樣。

    莫娜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