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第二三七章 天眼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關山正飛雪字數:3995更新時間:24/06/28 16:48:36
風銘不通音律,一時間亦無法弄清楚“湟水二聖”的目的,只得火化二人的屍體,骨灰收裝成一個骨灰盒,打算着將來有機會,前往湟水將二位前輩安葬。斷琴、破笛、樂譜也是全歸了風銘。
黃若彤問道:“風銘,你怎麼看齊萱與南宮龍的婚約?”
風銘正要往回走,聽她如此說,話音中明顯有其他的用意,只不知她是何目的,道:“門當戶對,金玉良緣。齊師叔與田師叔的眼光不會差了,亦輪不到別人替他們操心。”
凌青霞冷冷道:“你倒是大方得很。人家張小鼎與雲烈就受不得這個氣。”
“螳臂當車罷了。”風銘往回走,沉聲道,“一個私通魔教,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會有好下場。南宮家乃是堂堂正正的世家大族、幾千年的望族,這筆買賣誰都會算。”
凌青霞擰眉搶話道:“齊萱師妹拒絕了齊師叔的這一婚約安排,你又怎麼看?”
她的神態頗爲神氣,彷彿給風銘出了一道難題,等着看風銘的笑話。
風銘風淡雲輕地回道:“此乃齊師叔家事,哪怕是掌門師父,也做不了什麼。”
凌青霞又道:“哼,依師姐與我之見,齊萱師妹的心應是早有所屬,而那人的前程絕不在南宮龍之下。”
風銘這才確定二人突然說這事的真正用意,道:“讓二位師姐費心了。我與雲烈沒什麼兩樣,要說有什麼不同,無非是我天生比他聰明一點,而現在的修真道行比他高一點。我們可都是苦命的老鄉。倒是像二位師姐這樣的美人,我覺得還是儘量嫁了本門的人好,只是希望不要像陸師叔那樣善惡不辨才是。陸師叔英名一世,道法通玄,卻也走不出個‘慣子如殺子’的樸素道德觀,何其悲哀。”
黃若彤與凌青霞齊聲道:“風銘,你敢說我們仙鶴峯一脈的不是?”
風銘悠悠地看了二人一眼,微笑道:“若我是一派掌門,絕不容與魔教稱兄道弟、結故攀親之輩,縱使賠上些損失,也要清理門戶。倘若師父要清理門戶,我會義無反顧地執行,將不孝門徒斬於玉虛峯的鴻鈞廣場上,以祭元始門十七代師祖的在天之靈。我絕不會容情的。”
他最後惡狠狠、咬牙切齒地說,可見是恨到了極致,讓聽的人感到深深的悲哀。
黃、凌二人亦想,大家堅守的正道信仰究竟是什麼?如果沒有了這份信仰,大家真的就沒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了嗎?人究竟該爲什麼而活?
不遠處金庭峯的營帳,劉正鋒與曾天鼐看着風銘與黃、凌二人走回營地,劉正鋒輕聲道:“師弟,人心盡歸風銘矣。”
曾天鼐憂鬱地說道:“至少,他那句‘有娘的,沒娘的’是深入人心了。大家看得明白,若真到個什麼關鍵時刻,風銘要比長老們靠譜。唉,這事兒,爹爹他老人家亦是顧慮重重,我也就不大明白了。”
劉正鋒沉聲道:“掌門師伯是人中龍鳳,近一年多了,道行已呈狂飆之勢。人人都以爲掌門師伯的道行是遠不如陸師伯,還有流雲峯上的那位灰衫客,只有師父特別清楚,掌門師伯是什麼樣的真實修爲。或許,目前的掌門師伯,離開玉虛峯,的確不是陸師伯的對手。可只要在玉虛峯範圍,沒有任何人能打贏掌門師伯。師弟或許還不知道,陸師伯曾有意挑戰掌門師伯,要在道行上分個高下吧。”
曾天鼐驚道:“大師哥,有這事?”
他顯然是真的不知道有這檔子事,顯得異常震驚。
他多少知道些宗門長老一輩的不和睦,互相掣肘,甚至一度劍拔弩張。而他爹曾藥師始終在外面周旋,不願涉入那無底的深淵。可真要說宗門內訌到要在道行上分出個高低,那還是太誇張了,令人難以置信。
劉正鋒點頭道:“若不是林師叔站出來,站在掌門這邊,阻止陸師伯的進一步瘋狂,發生在玉虛峯上的那場大戰是避免不了的。”
曾天鼐道:“林斬師叔,真是深明大義呢。聽爹爹說,他的一身道行,原也是出自玉虛峯上一位閉關的師公,他此舉大概亦有報恩的用意。”
劉正鋒道:“此乃其一。其二,林師叔從內心深處敬佩太白真君,亦從內心深處痛恨分裂宗門的任何舉動。只不過,他要礙於師出靈霄峯的身份,既要顧全齊師伯的顏面,又要從宗門大局出發儘可能幫助掌門師伯。這些,宗門的那些個師長輩都是門清。然而,或許連師父他老人家都沒有預料到一點……”
曾天鼐搶道:“風銘的崛起。”
“對。”劉正鋒淡然一笑,“誰能想到,在這諸鉤山上,正道人士已心有所屬,願意跟隨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降妖除魔,澄清寰宇。這是爲什麼呢?在我看來,無非是風銘師弟有一顆赤子之心罷了。如果一個人自己都動搖了自己的信仰,還叫他人怎麼信服?說到這點,風銘師弟尤其難能可貴。”
曾天鼐黯然道:“如果真如大師哥所說,風銘是容不下小鼎,甚至會遷怒於陸師伯。”
“這是必定的事。”劉正鋒十分肯定地說,嘴角微揚間又露出詭祕的笑意,“師弟,將來要是師父讓我們誅殺張師弟,甚至是……我們該怎麼辦呢?”
曾天鼐連忙擺擺手,道:“如果發生,那也是掌門一脈的事,與我們何干?”
劉正鋒卻道:“如此以來,金庭峯將以什麼立足於元始門?倘若真是風銘師弟繼承大位,能容得下我們嗎?”
曾天鼐憂鬱地說道:“這的確是一件大事呢。等回去後,我私下問問爹爹。”
劉正鋒詭笑道:“只有一條路可走的。”
曾天鼐道:“阻止風銘執掌門戶?”
劉正鋒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七脈歸一。師父他老人家說,只怕這事要在蕭真人春秋正盛之時,就要提上議事日程。在師父看來,他們這輩人,還算是能勉強制衡玉虛峯一脈,而到了我們這輩人,便沒人對得上風銘了。”
曾天鼐怔在原地,像是腦筋轉不過來彎兒,眼前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風銘遠遠看見二人站在那裏,應該是看着黃若彤與凌青霞二人,議論的或許就是自己,卻也無意過去與二人閒聊,心想着大家各有各的心事,還是互不打擾得好。
黃、青二人回了仙鶴峯的營帳。
風銘與四師兄齊御風、八師妹白蓮打個照面,雙方皆是眉頭微皺,沒有說話。三人之間的隔閡積攢了八年之久,勝負早已分出,可將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
齊御風終是沒忍住,冷嘲道:“老七,你倒是會收買人心的很,我的確小瞧了你。”
風銘反譏道:“我只是讓自己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人前像人、人後像鬼的僞善之人。”
齊御風又道:“你想統御整個正道,大概還是太早了點。我勸你收斂些,這裏的大小事由門中長老們主持。”
風銘嘿嘿笑道:“反正,至少我不會給師父丟臉,更不會給元始門丟人現眼。齊老四,你還是多顧着些你吧,我不會讓你的。”
張公祺笑着走過來,道:“怎麼,又吵吵上了?我們八人,該是大團結的時候啦。”
齊御風與白蓮有些不悅地看向張公祺,二人何嘗不明白張公祺的話外之音,同一師門下的八人的角逐,形勢非常明朗,再也沒有必要明爭暗鬥。齊、白二人都冷哼一聲,朝仙鶴峯的營帳方向走去。
風銘哼聲道:“沒本事的人,是不是都只剩下了脾氣。”
他回到自己的營帳,繼續參悟玉牒上的符籙圖案,隨身攜帶的諸般修煉靈材隨意食用者,以便更好地養精蓄銳,待與魔教大戰時,能夠以更好的狀態上陣殺敵。自從他的手陽明大腸經中多了一道靈力,如兩個小溪潺潺而流,他的道行更爲大進。只是,午夜子時,掌天輪會發作,使得他痛不欲生。幸虧有陰陽咒護體,能及時鎮壓。可每鎮壓一次掌天輪之力,他就能感覺到自己的道行大進一分,這種輪迴成了一種令人無法自拔的“羈縻”快感。
又是一個難得平靜的夜晚。
日出東方,海天恍若被烈焰連通,這一天,天高雲淡,又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四正名門共同宣稱,將主動展開搜尋魔教妖人的藏匿地。在四正名門的號召下,天南海北的正道力量迅速集結,歸於自己熟悉或認可的正道大旗下。正道大旗,除了最閃耀的四正名門,便是彷彿在一夜間結成同盟的世家大族。他們推舉南宮家的南宮雷、華家的華延慶爲正副盟主,聲勢浩大,隱隱蓋過各自爲政的四正。除這五路大旗外,還有其他不容小覷的正道力量,完成各自的集結。
有心人觀察發現,正道一方集結出十三路,或許各懷鬼胎,各有所圖,但這整體聲勢之浩大,卻也是近三百年來最大的一次。
元始門明面上是一路,實際有五路,除卻齊春秋、曾藥師、宋伯符、陸婉清四脈首座各率本脈門下外,另一路以玉虛峯上的常青子長老爲首,外加靈寶峯與金光峯兩脈的弟子。五路齊發,自然鋪開,進入深山密林,搜尋魔教。
巡天宗、凌霄宗、鎮龍殿三大派便只有一路,隊伍亦顯得十分凝聚,以一條線的方向搜尋。而且,他們有意與元始門拉開距離,那便是有意要看元始門自家的內訌。只要潛在的對手有損失,對自己來說都是實力大增,有百利而無一害。
常青子有意約束,明知只需要約束風銘,偏偏難以約束。這一路看似以他這位長老爲首,實際上衆弟子打心底裏以風銘爲首。風銘衝向那裏,大家緊隨其後。魔教弟子沒找到,反而尋到了許多極罕見的修真靈材。風銘說誰找到的歸誰,直接破除元始門的一個舊規——“統一上交,集中分配”,衆弟子更是大喜過望,他們深信風銘能扛住這事,心下毫無顧忌,心安理得地收起來自己辛辛苦苦的所得。
“風師兄,這兒有具屍體。”
靈寶峯的一個弟子忽然吼道。
風銘瞬息而止,看向樹杈上的那具屍體,示意其他人躲開些。然後,他獨自御劍降落,靠近那具屍體。常青子與齊御風亦跟着下來。
齊御風“咦”了聲,道:“這是天地盟的左盟主呀。”
風銘沉聲道:“他是死在碎心一類的法術攻擊下,是正面被人擊斃。看其屍體,大約今日凌晨丑時初刻的事。”
齊御風冷笑一聲,道:“不懂裝懂。你可知左盟主最著稱於修真界的神通便是‘鎮五嶽’,是碎心法術一門中最厲害的一門。何人能當着左盟主的面,用此類法術殺死他?哼,恐怕只有你這樣無所不能的人吧。”
風銘無意於他爭辯,道:“師叔,此人的心尖被震裂成五瓣,很可能是被人用他擅長的法術神通所殺。”
常青子有些納悶,暗自懷疑着你小子還能透視屍體不成?轉念一想,曾聽門中長老們說,元始門的上清境修爲,在剛破境的階段,就有這般神奇之處,反而完成破境後,這種神奇就消失了。元始門傳下來的十七代人中,只有一位祖師爺一直擁有這一神奇的異能。元始門的前輩們給起了個響亮的名字——“天眼”。
常青子隨即道:“風師侄,你的意思是?”
風銘道:“不動聲色,派兩位師兄過去一趟天地盟。”
常青子旋即明白過來,道:“你是說,還有一個左盟主?”
齊御風的身子一抖,臉紅得像烙鐵一樣。這讓他如何相信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有如此精準的判斷?
齊御風十分的不服氣,道:“師叔,不可聽信無據之言。或許,此間事,另有蹊蹺。”
常青子清楚齊御風的心思,卻也更清楚他早已不是風銘的對手,道:“派天雄、震言、介善三人過去一趟,倒也不耽誤事。”
常青子立刻安排下去,並暗暗示意杜天雄等人,三人心領神會,便即朝天地盟所在的那路正道人士而去。
風銘正要離開,忽見左盟主屍體下方閃過一絲異光,便沒有絲毫猶豫,御劍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