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憶往劫 第七〇章 白水崖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關山正飛雪字數:2440更新時間:24/06/28 16:48:36
    “好一個白虹鎮,就這樣荒廢了。”

    風銘讓過一對夫婦,心中感慨,觸景生情,難免想起自己的家鄉。

    那樁不明來歷的屠`村慘案,翻年已算過去十三年,仍似無頭公案,無跡可尋。

    然而,六年前,西行遊歷時,那對白氏父子的事,像幽靈一樣浮現在腦海。

    “寒鴉村,會不會是相同的原因?龍曜門,同樣?”

    風銘不知不覺走到鎮北的大路出口,再向西北方向五十裏,就是白水崖。

    忽見東北方向的雪地上,搖搖晃晃,走來一個醉鬼,嘴裏含糊說唱着。

    “鬼兒哭,鬼兒笑,鬼大王摟着娘`們笑。

    人肝兒熱,人心兒熱,小鬼兒拌着腦花兒樂。

    奴一張臉,主一張臉,奴換主不換,主換死一片。”

    風銘耳力極強,聽得真切,目送醉酒老頭走進小鎮,再無新詞。

    這幾句唱詞,全無章法,不知所云。

    風銘遙望西北方向,動一動背上的肌肉,感受到天罪刀與承影仙劍的存在,心底放鬆不少。

    他朝西北方向飄去,雪上全無痕跡。

    一顆尚未被大雪覆蓋的骷髏頭,如果人還活着,他應是躺在血泊中,正好絕望地看着風銘飄來的方向,嘴巴長大,卻已發不出聲音。

    風銘心神一震,走到側面,發現骷髏頭的右邊,大概人的肋骨位置,還有兩顆小骷髏頭,大概是兩三歲嬰`孩的頭顱大小。

    似乎,一家人睡着在雪地中,好久沒有人打擾他們的清靜了。

    這裏,只是白水崖的最邊沿。

    風銘看着隱入雪簾中的孤峯絕崖,心頭漸熱。

    倘若沒有人救援,崇聖幫挑戰成功,現在的萬仙城會不會是這白水崖的一個復刻?

    那些個被風銘派人剿滅的修真門派,無論生前作惡多少,被滅後的場景會不會是眼前的這個模樣?

    風銘飄行到白水崖南邊,站在龍曜門山門的位置,尋思着許多事。

    白水崖真是一處洞天福地,絕無可能荒廢幾十年。

    尋常情況下,會有人自認命格硬,認真收屍骸骨,做一些鎮魂驅鬼的法事。另請高明的風水師佈下風水大陣,建築宮殿,大量購置僕人雜役。時常大宴賓客,以人氣化解鬼氣。

    久而久之,一方靈脈重得新主。

    究竟是什麼,讓白水崖變成一處被人遺忘的亂葬崗?

    風銘看向破敗不堪的石門,目光凝在左邊門柱上那顆被一拳打碎裂的龍頭雕像。

    這種玉石採自東方大漠深處的金剛石,堅硬異常,能被一拳打碎裂而不散落,這是赤`裸`裸的炫技。

    足以表明,龍曜門是被修真界罕有的強大修真力量,一夜覆滅,雞犬不留。

    “元始門、巡天宗、鎮龍殿、凌霄宗,再加上神仙會和朝天宗,還有誰能在一夜之間輕鬆覆滅朱雀區的頭號勢力?”

    “如果不是我抗住,現在的萬仙城,數月前是不是已經成這樣,而我曝屍荒野?”

    風銘像幽靈一樣飄進破敗的山門,隨處可見斷壁殘垣。

    一座丈餘高的神龜`雕刻,分爲均勻的五瓣。

    似乎是一道力量從龜`雕的頭頂灌入,那道力量在石雕內裏一分爲五,將神龜`雕刻震裂開五瓣。

    “龍象般若?”風銘不禁輕呼一聲,心中思索道,“鎮龍殿的龍象般若,歷代修行者不超過四人,無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得道神僧。

    八十五年前,尚是我師祖統御修真界的時代,按理只有同代人的鎮龍殿‘本’字輩的某四位神僧,修煉佛家至高真法‘龍象般若’。

    難道,憑靈霄峯師叔祖的道行與見識,識不破?

    退一步講,師祖只需要派一名弟子過來,仔細看上一看,再將重要情形描述給師祖,以師祖的道行見識,斷無可能識不破絲毫破綻。

    是什麼,讓八十五年前的四正門派,同時噤聲?”

    忽然,一道幽暗氣息遠遠傳來。

    風銘閃身到大殿的匾額後,屏住氣息,凝視山門方向。

    片刻後,一道幽影飄然而至。從身形上看,來人是個身材高大但已身形枯槁的老者,穿着一襲破舊的黑袍,頭髮灰白,臉上戴着蛇頭面具,兩隻眼睛散射着奇異的幽光,來回掃視。

    那是一種故地重遊的神態。

    “嘿嘿,龍破天,你要是交出你手中的那一塊,何苦落得連個收屍人都沒有的下場?真正的不識好歹。”

    “本禪吶本禪,你個禿驢,的確有些能耐,還不是入了圈套,成了稱心如意的殺人工具?”

    那人低聲自語,聲音極小,得意中大顯失落之意。

    風銘聽得清清楚楚,心道:我一直以爲我的道行僅恢復到受重傷前的三成,怎地,好似現在的道行,遠勝過重傷之前的玉清境第四品?

    “當年,是誰放出的風聲,說第七塊玉玦在龍破天的手中?”

    那人沉默良久,說這句話時,得意之意全然消失,只剩下濃濃的疑惑。

    正在此時,門口按下一道劍芒。

    那老者沉聲道:“太歲神劍?”

    那道土黃色劍芒散去,一個豐神俊秀的少年站在門口,雙手抱胸,目光如刀似箭。

    “你就是雲烈?”那老者嘿嘿一笑,“齊春秋看人的眼光,還是要勝過蕭鎮元許多,但運氣似乎仍不在他這一邊吶。”

    老者說最後一句話,好似他自己親身經歷過似的,言詞之間,感同身受。

    雲烈冷冷道:“你是誰?來這亂葬崗做什麼?”

    “我是誰?”老者似是自言自語的說,“我是誰?我是誰呢?現在的我是‘天絕老人’。”

    老者一字一頓說“天絕老人”四個字,每個字用盡全力,欲道盡滄桑,卻又將滄桑淹沒在滄海桑田中,使這天地間少一份悲涼。

    頃刻間,老者周圍紛飛的雪花,漸變成灰暗。

    風銘看得真切,雲烈似是沒有察覺。

    老者反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師父讓我過來看看。”

    “看看風銘有沒有來過?”

    “你怎麼知道?”

    “風銘,已是能讓這萬年古城,隨着他的呼吸而呼吸的人物。

    打破朱雀區格局的切入點,便是這白水崖。

    不出三個月,朱雀區都將在他的腳下。

    不出三年,朱雀區將成爲元始門的門戶重地。

    他進而會窺視廣闊的螣蛇區,將與這城裏的幾個千年老狐狸正面相逢。”

    老者嘿嘿一笑,道:“就算齊春秋有些眼力界,識破這一點,拿什麼阻擋風銘前進的腳步?你應該還指望不上。”

    “你好像很瞭解所有的事?”

    “齊春秋要想率領靈霄一脈抗衡玉虛一脈,憑他明裏暗裏聯絡的幾個世家,那可遠遠不夠。”老者補充道,“遠遠不夠風銘殺的。各種徒勞,不過是爲風銘做嫁衣。就像齊春秋苦心經營的‘參合莊’,輕輕鬆鬆而又無聲無息地成了風銘的囊中之物。”

    “你是說,參合莊莊主是被風銘殺死,莊中的財物是被風銘奪走?”

    雲烈似是既驚又怒,咄咄追問道。

    風銘暗自道:“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