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時間之道，天壽之殺

    “您能憑藉閻魔聖令，能殺死血河天尊，您能殺死血蚺老祖，您能殺死燭龍老祖……”

    望着那被天鍾完全鎮壓，好似毫無反抗之力的餘琛。

    陳公明開口說道：“那般可怕戰力，非我所能及。但失去了閻魔聖令的您，不是我的對手，請切莫抵抗一絲一毫，我會在一瞬間將您殺死，沒有痛苦，沒有折磨。”

    說話之間，那鎮壓餘琛的可怕天鍾，嗡鳴震動，爆發出無窮可怕的力量，要將餘琛的肉身和魂魄都瞬間碾碎殆盡！

    然而就在這時，鍾體內傳出了聲音。

    “這話可不對。血蚺老祖和燭龍老祖，的確是被閻魔聖令之威所殺。”

    說話之間，天尊陳公明的臉色，突然一變。

    因爲他感受到一股無窮可怕的力量，在那鍾體內爆發！

    古老！

    恐怖！

    好似要將天地都碾碎那樣！

    轟！

    且聽一聲恐怖鐘鳴，迴盪在青銅大殿！

    那九十九頂青銅古鐘所演化的可怕巨鍾，竟在那一刻被硬生生震碎了去！化作無窮無盡的破碎的青色光暈，席捲了整個大殿！

    年輕的看墳人，自其中顯露身形，白衣獵獵，毫髮無傷！

    他盯着陳公明，搖頭道。

    “——但血河，可不是被閻魔令殺的，而是死在我的手裏。”

    餘琛的手中，演化出一輪古老的石盤，粗糲，斑駁，儘管只有尺許大小，但卻好似將整個天地都容納進去那般！

    石盤六分，無窮無盡的灰濛濛的氣息，從其中氤氳開來，好似一個無窮龐大的可怕漩渦那樣，每一次轉動，都帶起無法想象的可怕巨力！

    而正是這般巨力，方纔碾碎了那九十九天鍾化形！

    陳公明見狀，驚歎莫名！

    “我這天鍾降臨，哪怕是天尊中品中招，不說粉身碎骨，也要身負重傷。

    但您這般，毫髮無傷，果然不愧是被閻魔聖地和那摩柯聖寺都看中的存在。

    倘若再給您一些時日，怕是我也完全不是您的對手了吧？”

    他如此開口。

    “再給我一些時日？”餘琛搖頭，“——不需要。”

    下一刻，他的身影猛然消失在原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恐怖碰撞轟鳴，那古老的青銅大殿，以他先前站立之地爲中心，迸發出無數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紋！

    然後，他的身軀撕裂了風，撕裂了空氣，瞬間出現在天尊陳公明上方！

    那古老的石輪在他身周沉浮，其中六分之一盤驟然爆發出無窮黃金神光！

    垂落而下，浸染餘琛渾身上下！

    那一刻，好似黃金澆築那般！

    餘琛整個人被蒙上一層濃郁無比的金色神輝！

    如若神明那般！

    ——六道·天人道！

    同餓鬼道無窮無盡的吞噬之力相比，天人道的力量，便是那無上神明之力，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無論有形無形，盡數破之！

    方爲神明之威！

    那一刻，好似感受到什麼徹底的危險，陳公明雙手一擡！

    九十九枚天鍾飛起，一層又一層，降臨而下，籠罩其身！

    天地動而我不動，天地滅而我不滅，天地衰而我不衰！

    無上防禦神通！

    轟！！！

    下一刻，那佈滿了黃金神輝的拳頭，狠狠砸在鐘身之上！

    恐怖的碰撞聲一瞬間響徹了整個青銅鍾殿！

    可怕的力量瞬間爆發！

    堅不可摧的青銅九十九鍾，竟在那一瞬間崩碎！

    一層！

    兩層！

    三層！

    ……

    九十九層！

    九十九層古老鐘體，瞬間炸碎，化作無數鋼鐵殘骸，被恐怖的風暴所席捲！

    狂舞的肆虐的風暴裏，四目相對！

    餘琛擡起另一只手，匯聚無窮無盡的恐怖神力於其中，一拳轟出！

    陳公明大喝一聲，雙手揮舞，無窮青光籠罩而來，化作壁壘！

    但在觸碰那黃金神光之時，轟然破碎！

    緊接着，那黃金神威一瞬間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轟！

    只聽一聲沉悶的轟鳴！

    那偉岸的天尊之軀，被硬生生轟出一個恐怖的血洞！

    身軀倒飛而出，狠狠砸在青銅大殿的牆壁之上，爆發出恐怖的碰撞聲！

    墜落而下！

    躺在地上，七竅流血，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按理來說，如此重傷，應當已無法維持天尊場域了才對。

    但實際上，周遭青銅鍾殿，並未有任何一絲崩塌的痕跡。

    相反，那被轟殺的一具軀體，灰飛煙滅以後，整個青銅大殿，再度爆發出無窮的光芒。

    又一尊天尊陳公明，從那王座之上出現。

    無比讚歎。

    “太可怕了……”

    他望着越狠，發自內心感嘆道：“電光火石之間，我竟已經被你，殺了一次。”

    餘琛見狀，眉頭一皺。

    分身？

    傀儡？

    不！

    應當不是如此才對。

    畢竟方纔那一拳，他感受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一位天尊本身。

    而他也是真真正正轟碎了對方的肉身，神薹，靈魂……粉身碎骨。

    所以，陳公明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而他口中的“被你殺了一次”，也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爲什麼有人死了以後，還能活着？

    管他的，那就再殺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沒有什麼東西殺不死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兩次，三次，無數次！

    陳公明看到餘琛又拉開架勢，準備出手時，趕緊搖頭：“我輸了，您不必再出手——方纔那一拳，我擋不住，無論來多少不同時間的我，也擋不住。”

    餘琛眉頭一皺。

    對方繼續道：“在您眼裏，鍾代表什麼？堅硬？剛猛？防禦？鎮壓？或許都對，但卻在五花八門的類別中，鍾卻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時間。”

    陳公明盤膝而坐，開口道：“我修行鍾之一道，反本溯源，創造出這婆娑鍾殿，也領悟了鍾之含義，時間真諦。

    在這婆娑鍾殿裏，我存在與過去，存在於現在，存在於未來，鍾界不滅，而我不朽。你只是殺死了過去的我而已，現在的我，仍在於此。

    這是茱萸都不曾知曉的事。”

    揭露了他“死而復生”的奧義。

    同時，也暴露出了弱點。

    “所以只要我把這婆娑鍾殿打碎，一切就結束了？”餘琛開口道：“若我是你，便不會說這麼多話。”

    “沒用的。”陳公明苦笑了一聲，搖頭道：“反正我的時間也不多了，還有大概……一刻鍾。”

    餘琛愣住。

    就看他指了指天上最後一枚青鍾，開口道：

    “當初，在這婆娑鍾界內，無數個我，同時參悟，同時冥想，哪怕天資愚鈍，但勤能補拙之下，我領悟了一絲……時間的力量。或者說……壽元的力量。”

    陳公明擡頭，望向那好似永恆不變的青色巨鍾，道：“我乃天尊，壽五千載，如今已逾三百餘年，剩四千六百餘載——如今我的幾乎所有壽元，都在那天鍾之上，以作交換。”

    “交換？”餘琛眉頭一挑。

    “是啊，交換。”

    陳公明點頭：“世間之事，有舍有得，要得到什麼，便要付出什麼。我要得到您的性命，自然也要付出性命。所以我將我的四千六百餘載壽元，盡數獻祭，以作爲交換，來蒸發您四千六百餘載壽元。

    這便是婆娑鍾界，最強大的一招，我將其稱之爲——天壽殺。

    其術一旦發動，吾獻祭多少壽元，您也將失去多少壽元。

    吾失去四千三百餘年，您也將蒸發四千三百餘年，這不是攻擊，這是法則，哪怕您立刻就將整個破碎鍾殿碾碎，也是一樣。”

    陳公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頗爲遺憾地看向餘琛，

    “我不得不承認，您天資卓絕，舉世無雙，同我等這種庸碌之輩，雲泥之別。

    倘若您不死，或許能達到我等一生都無法達到地可怕境界。

    但可惜，您實際上的道行和境界，不過只有通天而已，通天者，壽千載。

    您的壽元不夠四千三百載，便……唯有壽元耗盡，灰飛煙滅一途。

    便如此永別吧，素昧平生的年輕天驕。”

    陳公明道，又喃喃祈禱一般，

    “——若是有陰間，有地府，便請讓下那十八層地獄，嚐盡苦楚，受盡折磨，救贖吾之罪孽。”

    話音落下。

    那最後一口天鍾，緩緩旋轉起來。

    每轉一圈，餘琛的形容，便蒼老一分。

    光潔的肌膚之上，佈滿了褶皺；漆黑的長髮，變得蒼白乾枯；清澈的雙目，緩緩變得渾濁……就好似時光歲月在他身上，加了無窮之速。

    極速衰老。

    壽元乾枯。

    聽完了一切以後，餘琛終於明悟了過來。

    沙啞，蒼老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

    餘琛開口道：“這是時間歲月之道啊……我見了那般多的天尊，你應當是其中最難以應付，最難纏，最無法抵禦地一位了。

    可我有一點不解，我同陳天尊素昧平生，更不要說仇恨恩怨。

    陳天尊爲何哪怕付出性命，也要殺我？”

    “無冤無仇。”陳公明雙目之中，充滿了愧疚，“我同您，的確無冤無仇，只有爲何一定要殺您……”

    他嘆了口氣，道：“這是我的天命，從我被老師收養的那一刻，便已註定了的……天命。”

    最後，他擡手雙手，劃出一個完美的圓，閉目吟道。

    “——歸本溯源，去假還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