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天蚺坍塌,動盪初啓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刀慢字數:3194更新時間:24/06/28 16:47:05
    餘琛回到了屋裏,寫了封信,用紙鳥送上天宮御所,不曉得送去了哪裏。

    然後坐下來。

    恰好這時,虞幼魚推門而入,坐在餘琛身旁。

    她發現餘琛渾身上下,在發抖。

    那種戰慄,不是其他,是恐懼。

    “看到的……”虞幼魚下意識開口。

    餘琛搖了搖頭,打斷了她:“幼魚,我差點,我只差一點……就失去石頭了。”

    他深吸一口氣,扼住手腕,“多年前,在大夏的一個小城裏,我找到了他。

    我答應了他爹,要照顧好他,但實際上,一直以來,都是石頭在照顧我。

    以前是青浣,可那丫頭修行文之一道,我們都教不了她,所以她要遠去深造。

    然後就一直是石頭,跟隨在我左右,爲我燒菜做飯,照顧我的起居。

    但現在,我差一點兒,就失去了他。”

    餘琛擡起頭來,那雙目中,是濃濃的後怕,心有餘悸!

    “倘若不是當初我敕封了他,讓他成爲了陰間日遊神。他這一死,我又不在身旁,肉身隕滅以後,便是魂飛魄散,一絲不存!

    以前我一直喜歡隱藏在幕後,不管天翻地覆,不管波瀾起伏,也不在乎別人覺得我是小白臉,不在乎別人認爲我只是一個看墳的。

    但現在,我發現,這不太可行。

    往後,或許爲了完成遺願,我還會奔波各處,一去就是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載。

    但在此之前,我要借這件事,告訴所有人,天葬淵上,哪怕一草一木,都不是他們能碰的。兇家不行,聖地……也不行!”

    虞幼魚聽罷,沉默良久。

    這一刻,她明白。

    一場風雨,無可避免了。

    這般想着,她突然深吸一口氣,看向餘琛。

    “也罷,既然你要去鬧,妾身便陪你……大鬧一場。”

    翌日,一場夜雨沖刷而過。

    白日晴空,萬里無雲。

    上京城裏,繁榮熱鬧。

    千萬條街巷,人聲鼎沸,攀談聲,叫賣聲,砍價聲……聲聲不絕。

    攤位旁,人來人往;茶鋪裏,談天論地;戲院中,抑揚頓挫;樂樓中,琴瑟和鳴……

    麻衣布鞋的百姓和渾身寶光的非凡客摩肩接踵;仙風道骨的道人和青面獠牙的妖怪同處一巷;賣柴米油鹽的攤位和賣奇珍異寶的店鋪開在同一條街……萬類霜天,競相紛呈。

    這便是上京,這便是東荒最繁華的大城,這便是整個大陸的中央。

    繁榮,熱鬧,也混亂。

    日復一日,從來如此。

    今天是九月底,盛夏終。

    難熬的酷暑已逐漸過去,初秋的涼爽緩緩到來。

    直到此時此刻,所有上京人都仍以爲,這會是如往常一般,平靜無波的一日。

    三十六天罡道門的“血蚺兇家”,自然也是如此認爲。

    雖說前幾天發生了一些事,人與妖的矛盾被兩個卑微的凡人激化,家裏的一個不怎麼受重視的公子被殺,一位天尊老祖降臨斬了那傳聞中聖地聖主姘頭的一個隨從……

    但這並不算是什麼太大的事兒。

    無人在意。

    甚至那位天尊本人,都不甚在意。

    正午時分,上京主城,天蚺府。

    天蚺府位於主城以東,佔據了方圓十萬頃的地域,數百條街,將其環繞。

    滾滾血氣,在天蚺府的天上氤氳環繞,好似滾滾濃郁的血雲,浩浩蕩蕩,使人望而生畏。

    而天蚺府門前,一方偌大道場坐落,一尊血紅色的巍峨雕塑,屹立門前。

    且看那是一頭無比龐大的血紅石蟒,高萬丈,縈繞茫茫紅光,這血紅石蟒一共九個腦袋,每一個腦袋,都各有有不同,口中含着一枚顏色不同的寶珠。

    遠遠望去,真就好似有一頭血紅妖蟒,銜靈珠,欲沖天,躍天門,化真龍!

    無窮無盡的恐怖威勢,從這血蟒雕塑之上,彌散開來。

    作爲血蟒兇家的臉面,作爲血蟒兇家血脈源頭,這雕塑雕刻的,正是那上古血妖,天血兇蚺!

    據說天血兇蚺當初乃是燭龍手下,擁有那麼一絲燭龍血脈,非同凡人,生性勇猛兇悍,惡名昭著。

    而作爲天血兇蚺的血脈後裔,血蟒兇家自然也成了燭龍世家附屬,位列於三十六天罡門的十八兇家之一。

    這一日,天蚺府,第七祖府。

    好似洞窟一般陰森,血氣瀰漫的府樓裏,居住的正是那天蚺府第七老祖,血河老祖。

    血河老祖,乃是天蚺府七大老祖中最爲年輕的一位老祖,也是唯一一位不在天蚺洞天小千世界,而是坐鎮上京的老祖。

    他擁有那般天尊中品的道行,神通廣大,兇威無窮。前些日子,家中一位晚輩遇害,正是他以雷霆手段,將那惡徒鎮殺而去。

    此時此刻,府樓之內,一位年紀看起來四五十歲,身穿大紅血袍的道人,正盤膝而坐。

    在他下方,是一個石質的平臺,平臺之下,又是一座方圓百丈的滾滾血池。

    其中鮮血,咕嚕咕嚕冒着泡兒。

    滾滾的血氣,從那血池中升騰而起,涌入血河老祖的身軀當中,好似百川歸海那般。

    下一刻,一位渾身血袍的男子,出現在血池前,躬身跪地,開口道:“老祖,那位大人在洞天福地裏,與其餘六位老祖相談盛歡,您不必擔憂。”

    血河老祖睜開眼眸,那血色的眸子中,竟是漆黑的豎瞳。

    流露出一縷放鬆之色。

    “那便好,那便好……”

    血袍男子沉默片刻,道:“老祖,既然那位大人對我們很滿意,而那十五御之一的空位又空空如也,是不是說……”

    “住嘴!”血河老祖突然一聲冷喝!

    那血袍男子頓時渾身戰慄!

    “不早說這種話了,那不是我們能圖謀的位置……”血河老祖緩緩搖頭,開口道:“十五御啊……那都是通天之家……想不得……想不得……”

    血袍男子好像想起了什麼:“老祖,最近外邊兒都在傳,當初被您殺死的那個惡徒……好像是當代閻魔聖主的道侶的侍從……”

    “道侶?”

    血河老祖聽罷,卻並不擔憂,道:“幽紅,你想得太簡單了,那聖女能當上聖主,絕不是泛泛之輩,那天葬淵上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高攀得上一位聖主?

    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具爐鼎罷了。而一具爐鼎的奴僕,更是無足輕重。”

    頓了頓,他看血袍男人,“還有,你莫非以爲當初殺那惡徒,是本尊自作主張?”

    血袍男人一愣。

    “你太年輕了。”

    血河老祖搖頭道:“從幽広被殺的那一刻起,無論是老夫,還是兄長們,亦或是那位大人,都已看透,那惡徒正是天葬淵上的侍從,也就是你口中閻魔聖主‘道侶’的奴隸。

    當時老夫和幾位兄長,詢問那位大人,你可知那位大人如何說的?那位大人說,正好藉機,試探一番這位新任的閻魔聖主幾斤幾兩。

    畢竟那位大人背後,同閻魔聖地關係一直頗爲不和,那惡徒隨從,不過是吾等扔過去一枚棋子而已。”

    血袍男人瞪圓了眼,又問:“哪怕這僕從當真不重要,但那閻魔聖地正好借題發揮呢?”

    “借題發揮?”

    血河老祖哼了一聲:“幽紅,別忘了,天葬淵背後是閻魔聖地,吾等背後,也有燭龍世家。

    當力量的相差不過太多的時候,便要先講一個理,這件事,吾等絕對佔理——那惡徒隨從殺了我天蚺府的嫡血,便是天大的理虧!

    閻魔聖地倘若藉此發難,燭龍世家的大人們,也絕不會有任何退讓!吾等啊,只要靜靜站在大人們的背後,便是了。”

    血袍男人這才恍然大悟,完全放下心來。

    同一時刻。

    天蚺府前,天血坊,紅袖街。

    一間茶鋪。

    昨兒下了一夜的雨,太陽升起來後,秋高氣爽。這種天氣,最是適合喝茶,聽曲。

    哪怕正午之時,茶鋪中,也有好多人。

    窗邊,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要了一碟花生米,要了一壺靈蕎茶,坐在那兒喝,喝了有兩刻鐘了,不時望向窗外,那龐然大物一般的天蚺府。

    “老闆,添茶!”

    突然間,那書生喊了一聲。

    掌櫃的立馬小跑過來,添上熱茶,“客官,您慢用!”

    “老闆,那是什麼?”那書生一邊倒茶,一邊指着天蚺府門前,那血紅的雕塑,問道。

    掌櫃的臉色一苦,一五一十,將他知曉的,盡數道來。

    說這是幾年前,天蚺府新立的天妖血蚺的雕塑,作爲整個天蚺府的門面,震懾四方。

    末了,又抱怨了句,因爲這血蚺石雕太過逼真,太過猙獰,太過恐怖,導致這兩年來他這兒喝茶的,都少了好多。

    就看那看墳人喝了一口茶,放下銀錢,站起身來,走了。

    末了,轉過頭來,朝掌櫃的咧嘴一笑。

    “——老闆,生意興隆。”

    掌櫃的一愣,還是下意識拱手道謝。

    收了茶水,匆匆去了。

    也沒把那書生最後那句話當回事兒。

    直到他重新從後廚出來,突然聽聞一聲恐怖巨響!

    轉頭一看,瞪圓了眼珠子,滿眼驚駭,瞠目欲裂!

    只看那萬丈高,投下茫茫陰影的天妖血蚺石雕轟隆一聲,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