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靈倉副司,奉首而跪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刀慢字數:3679更新時間:24/06/28 16:47:05
    柳府,書房。

    柳巖烈看着那燒成飛灰的“證據”,垂下眼簾來,雙眼微眯,往椅背上一靠,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擡起頭,看了看天色,算算時間。

    黑刀應當已經離開了上京。

    這才完全安下心來。

    一個靈吏百夫長的死,說大了不大,說小也不小。

    但還是有風險的。

    倘若有人鐵了心要查,肯定能查出來東西。

    到時候查到黑刀身上,不一定能扛得住那些手段。

    所以要麼讓他永遠開不了口,要麼讓他離開上京,才是正道。

    可柳巖烈本身也沒把握能悄無聲息弄死黑刀,便只能選擇後者,破財消災。

    “秦九啊秦九,你可是給我找了好大一個麻煩啊……”

    柳巖烈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頗爲肉疼。

    黑刀殺秦九的錢,加上讓他離開上京的代價,哪怕是這些年撈了無數靈銖的柳巖烈,也感到一陣肉疼。

    但正所謂,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柳巖烈還沒輕鬆一會兒。

    一個吏目模樣的男子,急匆匆跑進來,往地上一跪!

    “大人,出事兒了!”

    柳巖烈的神經,瞬間繃緊!

    就聽那吏目急匆匆道:“賬目……賬目被盜了!”

    “哪本賬目?”

    “您放在府裏的那本!”

    轟——

    柳巖烈渾身一震!

    整個人癱軟下去!

    他有兩本賬,一本是明面上靈倉儲的流動靈銖賬目,專門請人做的,用來應付上面檢查,整個賬面漂亮得很。

    還有一本,是真實的賬。

    這些年他剋扣貪污的所有靈銖,別人送的,他送別人的,所有見不得人的事兒,都在上面。

    這本賬,從頭到尾,一直存放在柳府深處他的臥房底下,柳巖烈看它看得比他命還重要。

    現在……被盜了?

    一想到裏邊兒的東西公之於衆的後果,柳巖烈就只感覺渾身發冷!

    “誰!究竟是誰!”

    他幾乎咆哮着嘶吼!

    “是……是夜俠……”那吏目戰戰兢兢。

    一瞬間,柳巖烈渾身緊繃!

    “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柳府外。

    餘琛站在黑暗的街巷裏,提着一根人蠍子,注視着那不知爲何突然混亂起來的柳府。

    裏邊兒燈火通明,叫嚷喧天,一道道煉炁士沖天而起,四下搜尋!

    “他在那兒!老爺死命令!一定要抓住他!生死不論!”

    話音落下,一道道身影,齊齊看向一個方向!

    各顯神通!

    剎那間,天地之炁動盪,種種道法神通落下,照亮天際!

    轟隆隆!

    恐怖的爆炸聲在柳府裏邊響起!

    火光衝天!

    風暴動盪!

    而在那動盪當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哈哈大笑,踏空而出!

    看那模樣,正是先前餘琛在金家遇見的“夜俠”!

    不曉得在柳府裏幹了什麼,被無數煉炁士追殺!

    他跨越柳府高聳的圍牆,落在地上,正準備跑。

    好死不死,和餘琛撞了個正臉!

    倆人都有點懵。

    正這時,那身後追兵,已悍然殺來!

    “站住!”

    且看一道道道法神通,追殺而來!

    餘琛擡手,手中狂風一瞬間爆發,幾乎貼着夜俠頭皮捲過。

    肆虐的風暴瞬間綻放,將那無數恐怖的神通攻勢盡數席捲!

    夜俠也有了喘息之機,向餘琛一拱手,“多謝!”

    然後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天際!

    一道道柳府的煉炁士,緊隨其後,追殺而來,卻發現已不見了夜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面具人。

    爲首煉炁士,剛欲喝問!

    卻突然瞥見,這面具人手裏提着的事物。

    當即一股冰冷寒意,從腳後跟直衝天靈蓋兒!

    驚駭之餘,只看那人擡手一指,低喝一聲,“定。”

    剎那之間,上百個殺氣騰騰的煉炁士,瞬間好似雕塑一般,凝固在當場!

    又看他伸手,向天一指。

    “牢。”

    那一刻,整個柳府,都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凍結下來。

    天地之間,一片死寂。

    那些受僱於柳府的煉炁士,渾身無法動彈,只能聽到自個兒心臟砰砰砰跳動的聲音。

    他們眼睜睜看着那面具,提着那人蠍子,一步一步往柳府裏走。

    寂靜當中,只有尖銳的骨頭,劃在青石上的摩擦聲。

    他走進柳府。

    硃紅色的厚重大門,緩緩合上。

    砰一聲!

    再無聲息。

    死寂當中,好似預示着,某些不太好的事,即將開始。

    書房裏。

    柳巖烈來回踱步,焦頭爛額。

    夜俠之名,他有所耳聞。

    這個傢伙從三年前開始,在這懷玉城聲名鵲起。

    無論是流氓惡霸也好,官吏欺人也罷,他都要插上一手。

    在百姓之間,名聲頗好。

    但柳巖烈卻不屑一顧。

    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今兒那不開眼夜俠竟惹到了他的身上!

    還把那本賬盜走了!

    讓柳巖烈那是又急又氣!

    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

    但他雖身居靈倉儲副司官,實際道行卻並不高,只能等在這兒,等那些煉炁士的消息。

    突然間,柳巖烈腳步停下,望向禁閉的門外。

    因爲他突然發現,不曉得從何時開始,門外那喧嚷震天的聲響,沒了。

    沉沉的夜色,陷入了死寂。

    柳巖烈眉頭皺起。

    ——莫不然捉住那夜俠了?

    但爲何沒人來稟報?

    正當他疑惑之時。

    砰!

    砰!

    砰!

    三聲叩門聲,突兀響起,嚇了柳巖烈一跳!

    “柳大人……”

    微弱的呼喚聲從門外傳來。

    柳巖烈整個人都是一個激靈!

    黑刀?

    他還沒走?

    他到底想幹什麼?!

    怒而把門拉開!

    唰!

    但這門一開,打眼一瞧。

    那滿腔怒火,頓時涼了一大截!

    只看那寒冷的夜風裏,黑刀的確是黑刀。

    但只是一部分。

    一枚腦袋,連着一根脊椎骨,滿臉驚恐,就那樣望着他。

    “柳大人……救……救我……”

    不停咕嚕咕嚕冒着血沫的嘴裏,發出那含糊不清的求救聲。

    那一瞬間,一股冰涼的寒意,將柳巖烈整個人完全籠罩!

    噔!噔!噔!

    柳巖烈三步後退,撞在柱子上,嚇得臉青白黑!

    然後,方纔看到。

    那黑刀的人蠍子背後,還有個影子。

    一身黑白戲袍,一張兇惡臉譜,靜靜地望着他,好似老友那般招呼。

    “柳大人,晚上好。”

    “你……你是誰……”柳巖烈渾身顫抖,一屁股癱軟在地上,“來人!來人啊!又刺客!”

    說這原本吧,夜俠偷了他東西,他還不敢鬧得人盡皆知,畢竟那賬目不是什麼見得光的東西,只派出柳府的煉炁士出去追殺。

    但這會兒,柳巖烈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很清楚地明白一點。

    眼前的這個傢伙,比起夜俠來,更加恐怖!

    夜俠充其量只要他貪污腐敗的證據,但眼前這個傢伙……

    伱瞅瞅他手裏拎着的玩意兒,就曉得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兒!

    然而,作爲一位專業殺人越貨的選手。

    餘琛動手至之前,怎麼可能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呢?

    ——畫地爲牢。

    此時此刻,整個柳府,已被畫地爲牢。

    柳巖烈哪怕叫破了天,外邊兒也聽不到分毫半點兒。

    驚慌失措地喊了兩聲以後,柳巖烈發現了這一點,絕望擡起頭,望着那凶神惡煞的鬼臉。

    “你……你到底是誰……本……本官乃是懷玉城靈倉儲副司官……你……你不要自誤……”他支支吾吾,口不擇言,色厲內茬地威脅。

    “我叫判官。”

    那鬼臉面具人,相當禮貌地迴應了他的問題,“沒聽過?沒關係。用不了多久,上京就會記得這個名字。”

    頓了頓,他將手裏的人蠍子往地上一扔。

    一把抓起柳巖烈的脖子。

    柳巖烈剛想反抗。

    下一刻,那鐵鉗一般的五指,驟然發力!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間碾碎了他的經脈骨骼!

    鑽心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讓柳巖烈臉色蒼白,鬼哭狼嚎!

    那判官卻不管他,就跟拖死狗一樣,拖着他往門外走。

    走向黑暗,也走向死亡。

    翌日清晨,天色矇矇亮。

    深夜的寒冷褪去,和熙暖人的陽光,照射下來。

    懷玉城,翻了天。

    據說昨夜,柳府遭人入侵,所有煉炁士和家丁奴僕被定在當場,動彈不得。

    等他們終於能活動時候,卻發現柳府的主人柳巖烈,不知所蹤。

    趕緊慌忙跑到懷玉府,報了官。

    一位靈倉儲副司官,對於龐大的懷玉城府來說,並不算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但畢竟也是官府的人。

    這府裏遭了賊,本人還不知所蹤,那是影響整個懷玉府臉面的大事兒!

    當即派出無數靈吏以柳府爲中央,可勁兒找!

    一路尋來,掘地三尺,都沒找到一點兒痕跡。

    直到中午時候。

    一隊散修路過秦九的宅子,不經意間一瞥,發現那大門虛掩着。

    好奇之下,湊過去一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是直接讓幾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後生直接嚇得一屁股坐地上!

    趕緊報官!

    沒多時,無數靈吏和懷玉衛,將秦九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懷玉城一衆官吏,站在秦九的院兒裏,臉色陰沉。

    循着他們的目光望去。

    且看那秦九老舊逼仄的宅子門口,身穿華服,滿身血污的柳巖烈整個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端端正正!

    雙手擡起,向前平伸,佈滿血污的手掌上,他那狼狽的腦袋,安靜立着。

    奉首而跪。

    一雙眼裏,充滿了痛苦,恐懼,絕望。

    再前方,是歪歪扭扭的四個用血寫的大字兒,已經乾涸,顏色暗紅。

    ——本官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