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卸下心防

    徐婉寧描述的畫面，讓林季商變得沉默。

    作爲一個父親，一個疼愛孩子的父親，他如何不想看到自己的三個孩子成家立業？

    尤其是長子林茂波和長女林婉笙的年紀都不小了。比婉笙家小兩歲的阿寧，孩子都已經六七歲了。

    而婉笙和茂波，因爲組織分配的任務，常年在外奔波。

    徐婉寧看着林季商眼眶氤氳出的薄薄的水霧，便猜到了他心中的嚮往和猶豫。

    徐婉寧深知文字和話術的力量，因此，她用語言勾勒出了一副美好的畫面，單單是讓人想象一下，便心生嚮往。

    林季商亦沒能逃脫。

    “阿寧，你別再說了。”林季商沉着臉，打斷了徐婉寧的話：“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不能再爲了國家出力，自然不能給組織增添麻煩。”

    “姑父，我可以聯繫上海蒂醫生。我可以單方面聯繫海蒂醫生，不用組織出面，不會對兩國的邦交產生任何負面影響。”

    “你能聯繫上海蒂醫生？”連林季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竟然夾雜着一絲不可忽視的雀躍和期待，和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判若兩人。

    徐婉寧莞爾一笑：“姑父不相信我啊？我現在就可以給海蒂醫生打電話。啊，也不行，從時差來看，現在米國應該是晚上了，我怕海蒂醫生應該已經入睡了。”

    徐婉寧煞有其事的語氣，讓林季商心中的期待越發深了，“你真能聯繫上海蒂醫生？”

    “當然！”徐婉寧將徐茂團受傷的事情同林季商說了一遍。

    整個過程，她並沒有誇大自己爲了請來海蒂醫生付出了多少，只是希望林季商能相信，她確實可以聯繫上海蒂醫生。

    至於海蒂醫生會不會同意替林季商做手術……

    徐婉寧表示，自己會盡力說服海蒂醫生。

    “茂團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嚴重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林季商用力抓住徐婉寧的手，緊張又急切地詢問，說到激動的地方，他甚至想從凳子站起來，只是奈何他的雙腿已經壞死，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更遑論站起來了。

    徐華景擦拭了一下溼潤的眼眶，沙啞着聲音道：“我之前便同你說過茂團受傷的事情，但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肯定沒有聽清楚我的話。”

    “抱歉華景，我……對不起。”

    林季商的一句話，卻成功地讓徐華景紅了眼眶。

    她甚至無法坦然地待在這個空間裏，用手捂住嘴巴，飛速出了門。

    林季商看着徐華景消失的身影，想說些什麼，但嘴巴張開，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但他緊緊抓住椅子的右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擔憂和愧疚。

    “姑父，其實您受傷的這一年裏，不只是您心裏難受，其實姑姑她心裏的痛苦程度，絲毫不比您弱。”

    林季商苦笑，“是。回國以後，她一直都很想回徐家，見一見家人。但我這個樣子……她之所以住在這兒，卻又不回家跟家人相見，便是因爲我，她一直照顧我着的心情，是我對不起她。”

    “姑父，就讓我聯繫海蒂醫生好不好？我會想辦法讓海蒂醫生同意。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咱們都要努力試一試啊。”

    “我聽姑姑說，表哥表姐因爲一直出任務的原因，尚且還不知您雙腿受傷的事情。但只要任務一結束，他們肯定會回來探望您和姑姑，屆時您的腿疾，肯定瞞不住，表哥表姐也會因此而內疚難過。”

    “姑父，我知曉您心裏的不甘，既如此，我們努力去改變如今的局面好不好？”

    在徐婉寧的勸說下，林季商終於卸下了心防，同意了她的提議。

    徐婉寧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忘說道：“海蒂醫生年紀大了，未必能接受長時間的空中飛行，所以，如果海蒂醫生願意替您治療的話，您願意去國外嗎？”

    “好。”林季商微微頷首，答應了下來，“你說的沒錯，與其坐以待斃，我更應該做出改變，不僅僅是爲了我，更是爲了那些在乎我的家人。我不該如此頹敗，讓他們跟着我一起難過。”

    “阿寧，姑父想拜託你一件事。”

    “您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肯定答應。”

    聽着她如此一本正經的語氣，林季商笑着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

    “哪怕我現在也是做媽媽的人了，但在長輩面前，我已然是那個受盡寵愛長大的小女孩兒呀。”

    明明和小時候的相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林季商還是將如今的徐婉寧，和童年時那張總是衝着他撒嬌耍賴的面容聯繫到了一起。

    如果茂波和婉笙也有了孩子，一定會像他們小時候那樣招人稀罕吧？

    林季商想要治好腿傷的念頭達到了頂峯。

    “明天是週五，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家裏人，我想請他們吃頓飯，就在你開的酒樓。你能幫姑父招待好一大家子人吧？”

    “能啊，那我太能了！”徐婉寧激動地都快要蹦躂起來了。

    林季商願意主動見徐家人，這不就意味着他已經慢慢走出來了嗎？

    “那就這樣說好了，您可千萬不能反悔啊！”

    “在你心目中，姑父是那種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小人嗎？”

    “當然不是，我姑父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姑父，那咱們就約好了，我現在就回酒樓去安排一下，明天下午，我親自來接您和姑姑。”

    “去吧，去吧。”

    徐婉寧下了三樓，在一樓客廳看到了無力靠在沙發上的徐華景。

    同剛纔在酒樓聊天時的狀態相比，此時的徐華景宛若被人抽掉了全身的精氣神，變成了一個毫無生氣的傀儡。

    “姑姑。”

    聽到徐婉寧的聲音，徐華景立刻端坐起來，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模樣。

    “阿寧下來了。”

    看着徐華景臉上完美到挑不出一絲問題的笑容，徐婉寧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撲過去，將徐華景擁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