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一種信任叫醜得很安心

    “哎，麻子兄……”易煙挪了挪屁股，湊到江麻子面前，“說好了賒賬麼，再說了我不是一直讓你幫我找能做的工作麼，等我賺到錢，連利息都一併還你。”

    江麻子輕哼一聲，“漂亮話倒是說了不少。”

    “對了，之前我把江城聯繫方式刪除了，他怎麼還能給我發消息，你幫我瞅瞅。”易煙把光腦遞過去，江麻子一低頭就看到已經打開的對話框。

    幾乎都是江城在單方面輸出，“你都知道他身份了，刪除他不怕招惹麻煩？”

    “我就是知道他身份才要遠離他，你是沒見過他本人，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心裏指不定怎麼算計人呢。”易煙靠在車廂上跟着車搖搖晃晃，看起來很喜歡這種晃悠的感覺。

    “你就這麼肯定他是壞人？”

    易煙伸出兩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可是看人很準的，江城這種人，長着一張驚爲天人的臉，笑起來一副捉摸不透的樣子，我巴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遠。”

    “那我呢？”江麻子放下光腦看着易煙問道。

    “麻子兄挺好的啊……”

    “你就這麼信任我，我知道你這麼多祕密，萬一哪天全說出去……”江麻子前傾身體貼近易煙。

    易煙看着近在咫尺的醜臉，“我和麻子兄是純粹的金錢交易，你需要錢，我需要自由，而且……”易煙伸出手摸了摸面前臉上的麻子，“有一種信任叫醜得很安心。”

    冰涼的觸感突然出現在臉上，江麻子身體一僵，他收回身體把易煙的光腦丟到一邊，抱着胳膊開始閉目養神，一副誰都不要打擾他的樣子。

    車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停下，易煙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江麻子拿着光腦拍了拍她腦袋，這才醒來。

    江麻子又丟過來一條圍巾，圍巾散發着很不好聞的味道，不過易煙還是圍在了脖子上。

    來之前江麻子特意囑咐，她必須穿的和貧民街的人一樣，這裏是貧民街病人聚集的地方，要是看到有人穿着富人的衣服不太好。

    兩個人下了車又是七拐八拐，讓易煙想起第一次見江麻子也是這樣，當時小胖領着一羣小孩突然竄出來圍着她轉圈，而現在……

    昏暗的巷子像是一條令人害怕的指引線，江麻子猛地停住腳步，走在後面的易煙差點撞到鼻子，“怎麼不走了？”

    “前面就是小胖在的地方了……”

    易煙繞過江麻子繼續朝前走，“終於可以見到小胖了，我還帶了他喜歡……”吃的糖，剩下幾個字她沒能說出口。

    面前是一片開闊空地，空地上站着不少人，其中大多數是孩子，他們走來走去，有的在傻笑，有的搖頭晃腦聽不清在說什麼，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易煙咬着嘴脣找到小胖，她走過去蹲在他面前。

    “嘿嘿……嘿嘿嘿……”

    易煙掏出糖剝開糖紙，把糖果放進小胖嘴裏。

    “嘿嘿嘿……糖……糖……好吃……”小胖張開嘴傻笑，口水順着嘴角留下來，白色糖果也從嘴裏掉出來，落在泥濘不堪的泥土裏。

    江麻子一直站在身後看着易煙，他久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易煙用袖子幫小胖擦了擦嘴和臉，起身走回來。

    她面無表情的問江麻子：“小琪呢？”

    易煙跟着江麻子走進後面的小樓，小樓有三層，江麻子說小琪的病房在三樓，兩個人沉默着上樓，期間又碰到不少癡呆的人。進了房間後，易煙又下意識咬着嘴脣，不大的房間裏擺滿了牀。

    她走到小琪病牀前，看着藍色液體順着管子慢慢進入孩子體內，易煙伸手摸了摸管子，好冰……“這是什麼？”

    “維持生命的營養液。”

    “有人成功醒來過麼？”

    “有，但很少，大多數醒來精神上也會受到損傷。”江麻子一邊給易煙解釋一邊拿起掃帚打掃病房衛生，看樣子經常來，對這裏十分熟悉。

    易煙蹲在病牀前伸手握住小琪的手，這麼冰的液體進入身體，她會不會感覺很冷。

    小琪，你是不是很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救了你們會發生這種事，但我不後悔救你們，易家的治癒藥劑，我一定想辦法搞到手，你和小胖，還有這些人，我一定盡全力讓你們醒來，恢復正常。

    江麻子打掃完衛生走到另一張病牀前，開始幫牀上的人梳頭髮擦臉。

    病房裏明明有很多人躺着，但呼吸聲輕得有種這些人已經死去的感覺，易煙看着一旁江麻子十分溫柔的動作，忍不住出聲詢問：“她是誰？”

    “我妹妹。”

    易煙沒再說話，病房裏很安靜，時不時從外面傳進幾聲傻笑，她心裏壓抑得厲害，自從洛瑤和楚雲深死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心情了。

    江麻子感覺到易煙情緒十分不佳，他走過拍了拍肩膀，“易家的治癒藥劑是關鍵，只要能……”

    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了江麻子說的話，一個身穿白褂的醫生迅速衝進來直蹦角落裏的病牀，對方掀開被子給牀上的病人做心臟復甦，“快點加大劑量！”

    江麻子立刻走過去把旁邊儀器的開關調大一些。

    “不夠不夠，再大一點！”

    幾分鐘後，儀器屏幕上顯示心跳的線歸於平靜，白褂醫生像是沒看到一樣，還是用手壓着做心臟復甦，江麻子上前拉住對方手腕，“她已經死了……”

    白褂醫生這才停下動作，他盯着牀看了一會，然後拔掉各種連接的儀器，一言不發抱起牀上的人走出去了。

    “小琪也會這樣麼？”

    江麻子點點頭，他回到妹妹病牀邊坐下，“營養液的功效畢竟有限，等到實在無法維持生命體徵的時候，就會徹底迎來死亡。”

    “怎麼今天就來了，阿悅情況最近一直挺穩定的。”去而復返的白褂醫生出現在門口，一改剛纔滿臉凝重的樣子，看着吊兒郎當的，“這位是？”

    “一個朋友，我們要去辦點事，順路過來看看。”

    白褂醫生湊過來動起鼻子聞了聞，“你什麼時候有富人區的朋友了？”

    江麻子笑着罵道：“你狗鼻子啊。”

    “這種沐浴液的味道可不是貧民街的人用的，喂，你和江江什麼關係？”

    江江……易煙嘴角壓不住笑意，“我和麻……我和江江是純粹的金錢交易關係。”

    白褂醫生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幾下，靠在一旁的儀器上，“我們江江也終於有金主了，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