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魏莊風雲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四條腿的小白兔字數:6972更新時間:24/06/28 16:35:40
    在解放前,局勢混亂。

    哪怕是京城附近也有不少鬍子。

    那年月人們一旦外出,首先擔心路上讓鬍子搶了。

    所以。

    一到偏僻的小道,財主家的子女上學都要顧警察或家丁護院護送。

    商鋪掌櫃的不輕易出門,有什麼事情都委託夥計去辦。

    鬍子把劫道叫做“別樑子”、“卡大線”。

    大幫的鬍子公開在路上設卡劫道,搶了錢。

    還給別人一個理由——收過路費。

    他們實在是太有禮貌了。

    小股鬍子就沒有那麼有禮貌了。

    他們潛伏在路邊的順林裏、高粱地,等行人路過突然跳出來。

    因爲害怕行人反抗,往往採取“打悶棍”的方式搶劫,一錘頭將行人的腦袋鋤下來。

    另外還有一種鬍子,更加兇狠。

    他們仗着手裏有幾條槍,專門幹打家劫舍,綁票的活計。

    老百姓經常帶着媳婦兒快樂的種着地,轉眼間媳婦兒就被別人劫走了。

    所以說,沒有鬍子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只是紅桃兒的切口跟東北綹子好像有點不同。

    李愛國直截了當入正題:“你把趙有才和劉翠花的情況介紹一遍。”

    紅桃兒咬着嘴脣低聲說道:“趙有才以前在晉綏軍當大頭兵,逃回來之後把火槍也帶回來了。

    三零年的時候,俺們那裏日子不好過,村子裏餓死了不少人。

    眼瞅活不下去了,趙有才喊上村裏的幾個小夥子,拉起了一支隊伍,當了鬍子。

    主要是綁架人票,向家屬索要贖金。

    賽英花就是京城富商的小妾,被趙有才接了觀音票(綁女票),打川子500元。”

    李愛國倒吸一口涼氣,趙有才胃口夠大的。

    這五百塊是大洋。

    那時候的錢值錢。

    一個農民辛辛苦苦一年也就掙一、二十塊大洋。

    一個大洋約等於今天的三百塊人民幣,五百塊就是十五萬。

    夠多了。

    這時候,紅桃兒擡起頭不安的看看李愛國。

    “你繼續。”李愛國晃過神來,衝着她點點頭。

    紅桃兒似乎受了鼓勵,沒有那麼緊張了,聲音也平緩了不少。

    “那富商七八個小妾,壓根不缺賽金花一個。

    再說了那時候農村大姑娘十塊錢就能買個。

    富商一狠心,不贖了。

    趙有才說養個肉票弄不到錢,乾脆撕票吧。

    賽英花說自己跟護院學過開槍,能用盒子炮,願意給趙有才當壓寨夫人。

    她有幾分姿色,那雙眼睛啊太勾人了,趙有才便熄了撕票的想法,當天晚上跟她入了洞房。

    賽英花當了壓寨夫人後,很快就成了二掌櫃,殺人放火樣樣在行。

    那時候的保安團都是慫包蛋。

    只要開了槍,他們就嚇得落荒而逃。

    靠着綁票,俺們過了幾年好日子。

    那時候趙有才常唱的一首歌叫做【當響馬,快樂多,騎着大馬把酒喝,摟着女人吃餑餑】。

    因爲俺跟趙有才是一個莊的,也會使槍,他便逼俺給他做小。

    俺本來不同意。

    可是趙有才說俺已經是鬍子了。

    要是不跟他,他就通知保安團把俺娘關進了監獄。

    俺沒有辦法,才跟了他。

    後來。

    解放了,趙有才本來還想再幹幾筆,結果一出手就被大軍發現了,折損了十幾個兄弟。

    趙有才見事情不對頭,就找了一個【賣底的】,那人在城裏公社當領導,用兩根小黃魚換了新身份。”

    話音落了。

    李愛國問道:“【賣底的】應該是鬍子中帶路的人吧?”

    “呀,李司機,您連這個都知道。”紅桃兒瞪大眼說道:“趙有才要確定綁票的目標,需要負責帶路的人。這些人大多是臨時入夥,被稱爲【賣底的】。”

    李愛國曾聽大奎講過這些典故。

    解放前京城的鬍子團伙,老大被稱爲大頭子,二把手被稱爲二掌櫃。

    既然是團伙,就有分工。

    有人負責購買槍支彈藥,有人負責銷贓和聯絡外人。

    大頭子根據【賣底的】提供的消息,選定目標。

    到了行動的日子,有人負責在外面站崗放哨,即【押大水】。

    其他人手持長短槍、大刀踹開房門,用槍威脅這一家人,然後綁走一兩個,勒索贖金。

    要是遇到養牲口的,他們還會牽走一兩頭牲口,既能賣錢也能過肉癮。

    肉票綁來之後,由“看票”負責看管。

    等肉票家裏送了錢,大頭子再根據規矩,給手下鬍子分錢。

    要是沒人送錢,那就只能撕票了。

    “你在裏面是幹什麼的?”李愛國問道。

    紅桃兒低下頭:“俺膽子小,只能【押大水】。”

    她擡起頭,慌慌張張的說道:“李司機,您放心,俺從來沒有殺過人。事實上,俺還救過人呢!”

    “嗯?”李愛國眼神一凝。

    “那是一九三五年的事兒。

    趙有才帶了着十多名匪徒來到了佟家營,

    準備綁了佟地主的家屬,但是佟家早就得到了消息。

    大院內埋伏了十幾個槍手,趙有才當時就被打懵了,趕緊逃跑。

    賣底的那個人,直接被打死。

    有兩個鬍子小肚子上中了鋼砂蛋,半路上就死掉了。

    趙有才吃了大虧,在回龐各莊的路上,順手搶了隔壁黃莊,得了兩頭牛,十幾只大公雞,還綁了黃家的一個小姑娘。

    趙有才本來想拿這小姑娘換五十塊錢。

    但是黃家人卻覺得,黃姑娘進了鬍子窩,肯定被糟塌了。

    就算是贖回來,也嫁不出去,所以壓根就沒有打算出錢。

    票砸手裏了,趙有才吃了大虧,當下就決定立威,選了個好日子,準備砍掉黃姑娘。

    幸好那時候保安團開始大規模剿匪了,趙有才只能帶着手下到活窯躲避。

    俺趁着混亂將那姑娘放掉了。”

    李愛國將這條記錄在本子上。

    這一點倒是容易證實。

    只要派人去黃莊打聽,就知道紅桃兒是不是救過人了。

    李愛國隨後又詢問了兩遍,顛來復去的詢問。

    確定紅桃兒的口供沒有任何問題後,這才站起身,看着老魏村長說道:“村長同志,現在我們可以去抓人了。”

    “抓人?抓誰?”老魏村長神情茫然。

    李愛國道:“當然劉老漢和劉大娘。”

    “.”老魏村長流露出了駭然的神色,眼中止不住的震驚。

    “他們就是趙有才和賽英花?”

    “不,這不可能,劉老漢是個好人啊。他是供銷社銷售員,日子好過,誰家借點米麪,他從來不拒絕。”

    “這樣的人,咋能幹出那些喪心病狂的事兒?”

    李愛國看向紅桃兒:“你告訴村長。”

    紅桃兒低下頭說道:“村長,他們就是鬍子,解放後俺本來想找個好人家嫁了,他們又找到了俺,讓俺冒充遭災的女人,來到了村裏。”

    有證人證實,魏村長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昨天劉大娘還在俺家,給俺閨女縫被子來着,咋能是壞人呢。”

    其實倒不能說魏村長的警惕心差。

    而是京城附近的鬍子本身就不是專業鬍子,並沒有專業的山寨。

    他們因利而聚,因利而散。

    像趙有才,平日裏是龐各莊的老農民,只有找到了目標,才會把人馬集合起來。

    幹了一票後,按財產分“紅櫃”,藏起長槍,帶着短槍。

    約定好下次集合的時間和地點,各奔東西了。

    有家有口的回家,就說出去做買賣了,回來歇半年。

    沒家的有親投親,有友訪友,實在沒去處的,就到大車店。

    這種人跟一般老百姓沒有區別。

    除非被人告密,或者是酒後失言,才會“掉了腳”。

    村民們生性質樸,很容易被他們矇騙住。

    這也是李愛國強忍住焦灼,花費這麼大功夫,審問紅桃兒的真正原因。

    看着魏村長面帶駭然,在那裏走來走去。

    李愛國冷着臉說道:“村長,現在趙有才和賽英花可能還不知道紅桃兒已經失手了,你馬上組織民兵,前往供銷社,對他們進行抓捕。”

    語氣生硬,甚至帶了點命令的意味,魏村長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他驚醒過來,巴掌重重拍拍腦袋。

    “李司機,您放心,俺們絕對不會讓壞人跑了!”

    話音落了,魏村長卻又猶豫了起來。

    “李司機,這事兒是不是得現報告給周公安員?”

    “公安員?“

    李愛國稍稍愣了片刻,就明白過來了。

    這年月,基層派出所還沒有普及,尤其是廣大的農村地區,基本上沒有派出所。

    而魏莊公社人口畢竟少,面積也很小,所以上級只委派了一名特派員,來管理公社的治安。

    周公安員應該就是魏莊公社的公安特派員。

    “公安員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一般來說,周公安員每天都會騎着自行車在各個村莊巡邏。”

    魏村長見李愛國神情着急,壓低聲音說道:“周公安員的脾氣不大好,咱們抓人,要是不告訴他,估計會惹來麻煩。”

    李愛國擡起手腕看看時間。

    距離紅桃兒送豬桃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趙有才很可能已經覺察出暴漏了。

    不能再等了。

    “村長,你派人去通知周公安員。咱們這邊馬上展開行動!”李愛國直截了當的說道:“拖得越久,趙有才越有可能逃掉。”

    王結巴着急道:“村村村長,周公安員怪罪下來,俺擔着!”

    “害,你這是啥話,這是咱們魏家莊的事兒,就算是天塌下來,俺這個村長也得扛着。”

    此時是上午九點鐘。

    魏莊的社員們正在生產隊長的帶領下,在東邊的那塊田地裏忙活。

    金色的陽光下,高粱地裏,高粱杆兒搖曳着沉甸甸的穗頭,彷彿在訴說着豐收的喜悅。

    鐮刀在陽光下閃着寒光,輕輕一揮,高粱便應聲而落。

    伴隨着“嚓嚓”的割穗聲,一片片高粱倒下,整齊地鋪滿了田野。

    社員們頭戴草帽,身穿粗布衣裳,手持鐮刀,埋頭苦幹。

    他們的臉上洋溢着滿足和自豪,汗水從額頭滑落,落在泥土裏,化作一片片晶瑩。

    這是魏莊公社成立的第一年,就取得了大豐收,算是開了個好頭。

    現場氣氛熱烈。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村口大樹上的犁鏵片被人敲響。

    清脆的響聲就像是按快門的聲音,豐收的場面被定格在照片上。

    社員們紛紛停下了手,呆愣在了原地。

    “又吃飯了嗎?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啊。”蹲在地頭的黃家小腳老太太小聲嘟囔。

    那些社員們也覺得這鐘聲有點怪,卻說不出爲什麼。

    生產隊長魏大柱稍稍愣了片刻,神情一凝,扔掉嶄新的搪瓷缸子,抄起鋤頭。

    大吼道:“鐘聲三長兩短,村子裏進了迪特,抓迪特啊!”

    魏莊的鐘聲是有講究的。

    吃飯有吃飯的鐘聲,開會有開會的鐘聲。

    前陣子老魏村長從鎮上開了會回來,村裏又多了抓迪特的鐘聲。

    “抓迪特,抓迪特!”

    社員們的精神頓時緊張了起來,快步朝着東邊的碾場奔去。

    村口。

    李愛國看到民兵隊長王結巴敲響犁鏵片,本來覺得有些不妥。

    按理說。

    抓這種人,應該打槍的不要,應該悄無聲息的。

    但是旋即想到,這年月公社裏的民兵都是採用羣體作戰方式。

    而是通過這次行動,也可以對公社的社員進行一場訓練,所以就聽之由之了。

    李愛國手持大五四,來到碾場的時候,發現村裏的年輕人都來了。

    有拿鋤頭的,有拿木棍的,有拿鐵杴的,有拿鐮刀的,有拿湯勺的,還有婦女手裏拿鍋鏟的……

    就連黃家的那兩個小腳老太太,也拿着掃帚站在隊伍中。

    李愛國沒有看到手持長槍民兵的身影,皺着眉頭看向老魏村長:“村長,你們村的民兵呢?”

    “民兵就是王結巴啊。”老魏村長道。

    “他是隊長!”

    “對啊,他是隊長,也是隊員.”

    老魏村長也意識到了問題,不好意思的說:“咱們公社不是剛成立嗎,重點放在了搞生產上,民兵隊伍還沒有組建起來。”

    “不過你放心,不會耽誤事兒的,因爲我們村有狩獵隊。”

    說話間,七八個中年漢子奔了過來,

    他們肩膀上扛着土獵槍,肌肉健壯,眼神深邃警惕,看上去就是老獵人了。

    李愛國這才放下心來。

    他是很惜命的。

    有了這幫老獵人,趙有才就算是插翅也難逃了。

    王結巴見人到齊,着急着爲媳婦兒立功,不等村長吭聲,就扯着嗓子喊道:“抓抓抓迪特,供銷社裏的劉老漢和劉大娘是壞人,咱咱咱們馬上把他們抓起來。走走走”

    說完,王結巴抄起一杆長槍就衝了出去。

    那些社員們雖不清楚劉老漢和劉大娘爲何是壞人,但還是一窩蜂的跟在後面。

    烏央烏央,漫山遍野的,就跟傳說中的散兵遊勇差不多。

    李愛國倒是沒有小看這種這些社員,這年月很多迪特就是栽在他們手裏。

    人羣擁擠到供銷社門口。

    供銷社的大門緊緊關上。

    “衝沖沖!”

    王結巴壓根就沒剎車,直接撞在了木門上,沉重的木門晃了晃,卻沒有撞開。

    很顯然,是被人在裏面插上了。

    李愛國看到旁邊的窗子好像開着,正準備帶人從窗子裏進去。

    “撞撞撞!”

    王結巴已經大吼一聲,喊上七八個小夥子,擁擠着朝大門撞去。

    “哐!”

    棗木製作的木門本來很堅固,竟然連門軸都被撞斷了,只聽得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李愛國在心中豎起大拇指,這就是羣衆的力量。

    “搜搜搜!”

    王結巴見大門打開,沒有任何猶豫,帶着那七八個老獵人衝了進去,那些社員們也緊跟其後。

    黃家兩個小腳老太太很雞賊,手握掃帚站在門外。

    他們雖然沒有跟着社員們一塊兒衝鋒陷陣,但勇敢地把守門口讓迪特插翅難飛,也算衝到了第一線。

    抓到迪特到鎮上報功的時候,也有她們一份兒呢!

    李愛國站在外面雙手抱懷,一副淡然的樣子,這讓魏村長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李司機,您不進去搜查嗎?“

    李愛國嘆口氣:“這麼大的動靜,人估計早就跑了。”

    “.”

    魏村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大家夥都只顧着高興了.”

    李愛國能理解,也沒多說什麼,開始盤算等會該如何搜查。

    趙有才很可能是聽到鐘聲才逃走的,

    距離現在,只有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

    並且。

    這年月無論到哪裏都需要路條。

    老魏村長道:“李司機,你別着急。

    前陣子我們附近的村子都開了會。

    統一規定,發現有陌生人到我們村裏來,鬼頭鬼腦東張西望的,要上前盤問;

    懷疑是迪特的,要盯住他,想辦法立即向隊裏報告。

    要是他敢跑,那就更可疑了,你就大叫一聲:“抓迪特!”大家聽到叫喊聲,要立即爬起來抓。

    管他是不是迪特,抓起來再說!

    劉老漢平日裏壓根不出村子,在附近也沒有親戚,跑不了多遠。”

    聞言。

    李愛國深感公社抓迪特,跟老貓他們走的是兩個路子。

    老貓依靠的是個人能力,必須避免驚擾對方,然後出其不意抓到對方。

    而公社則是依靠發動羣衆,有點大力出奇蹟的味道。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你迪特再厲害,被成百上千羣衆圍上,也只能束手就擒。

    兩種方法沒有孰優孰劣的區別,只是根據情況不同,而選出來的。

    想到這裏,李愛國覺得剛纔有點小看魏村長了。

    *

    *

    *

    “我叫周鐵錘,咳咳,不對,我真正的名字是周公安員。

    原本是原本是鍛工車間的技術工人。

    懷揣夢想,過五關斬六將,通過了選拔,1954年加入隊伍。

    成爲一名光榮的駐鄉村特派員。”

    “日裏所做的工作聽上去很高大上,維持鄉村治安,保護民衆安全,實際上淨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什麼東家公社的牛吃了西家公社的草,什麼張家媳婦兒罵老公公扒灰之類的。”

    “但是我並不抱怨,機會總會留給有準備的人,是鋼鐵總能煅成錘子,只要我堅持下去,總能破獲大案要案。”

    “而現在我正在馬莊處理一起重大案情。”

    馬莊東邊的田地裏圍了不少老大娘小媳婦兒。

    一個身穿黃褐色制服的中年人,將自行車扎在田壟上,大步走了過去。

    他腰間挎着盒子炮,腳上穿着黃膠鞋,跟那些身穿皁藍褂子的大娘相比,顯得格外威武莊嚴。

    “咋回事!一大早就鬧事兒,信不信俺捶死你們!”

    威武的聲音響起,人羣都用畏懼的目光看向周公安員,閃開了一條道路。

    人羣中央。

    兩個頭髮花白的老大娘,一個手持磕(Kuo)麥槎,一個鐵絲耙,都算得裝備精良。

    兩人正虎着臉怒目相向。

    她們的腳下有一堆散落的高粱杆。

    馬莊生產隊長見周公安員走過來,連忙從兜裏摸出一包紙菸,抽出一根遞給他。

    “周公安,沒想到把您給驚動了,來一根。”

    “馬大叔,俺們的紀律你是知道的,不拿羣衆一針一線。”

    周公安員推開生產隊長的手,看着兩位大娘問道:“咋回事?”

    兩位大娘這會正跟鬥雞似的,眼睛對眼睛,似乎誰要是先開口,就會落了下風。

    生產隊長忙解釋道:“這兩位是王家大娘和劉家大娘,今兒大家夥不是弄柴呢麼。兩人爲了佔了一塊好地方,爭執了起來。”

    弄柴周公安員眼睛一亮。

    這可是大案啊,至少比驢子吃麥的案子要大。

    不爲別的,就因爲弄柴是農村的大事兒。

    老話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柴,是人生中每天開門的第一件大事。

    農村不比京城,有液化氣,有煤炭,想要燃火全得燒柴。

    雖然現在吃了大鍋飯,不用燒鍋竈了,但是等到冬天,天寒地凍的,你總不能睡到別人家的火炕上。

    “弄柴”是女人的活計,民間甚至有句俗語,叫做“囤裏無糧是男人的事,煙筒不冒煙是女人的事。”

    秋收過後,是弄柴的最後時機了,特別是地裏的包穀杆,是上好的木柴。

    缺柴的人家的女人就只得扎挷起鐵絲耙,帶着杴,背起揹簍,來到大路上,田地裏,小道上,掄起掃子,斜劈向大地地掃着。

    搞得到處煙霧陣陣。

    每到這個時候,村口的老私塾先生都會念幾句酸文:“遠看霧氣昭昭,近看灰煙塵塵,還以爲誰得道昇仙了一一走到跟前一看,大娘弄柴咧!”

    周公安員在來到鄉村之後,特別喜歡跟老私塾先生嘮嗑。

    扯遠了。

    總之,這件案子涉及到弄柴,已經晉升爲超級大案了。

    周公安員的臉色嚴肅起來,從兜裏摸出一個小本本,一根鉛筆,走到兩人面前。

    “現在俺要做筆錄,你們都得老老實實的回答,要不然俺捶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