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小鳳仙在行動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四條腿的小白兔字數:5219更新時間:24/06/28 16:35:40
    京城的夏天。

    太陽死得比較晚。

    晚上七點多,天還矇矇亮。

    赤蓋西墜,晚風微蕩,居民們紛紛出來遛彎,芭蕉扇有意無意地扇着,沏壺小葉茶慢慢地喝着,邊晃悠邊跟鄰人拉家常。

    小日子美着呢!

    此時。

    喝得差不多的劉長義跟周長利,離開小酒館正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去。

    京城的頑主們走路喜歡晃膀子。

    用他們的行話講,叫做“抖起來,顯的威風”。

    講究“脯子肉翻着,翅子肉亮着,頦了嗉繃着”。

    得有“剋七個,打八個,放屁崩死十六個”的那股子狠勁兒。

    頑主們還會打“匪子”(響指),透着那麼洋氣。

    兩人勾肩搭背,行在路上,偶爾遇到尖果兒,總要打幾個“匪子”,惹得漂亮姑娘臉色臊紅,低頭疾走。

    偶爾遇到大膽的,也會回罵他們幾句。

    每當這個時候,兩人總會湊上去盤盤道。

    要是相對了眼,這個婆子就拍到了手。

    只是今天兩人的運氣都不佳,挨了七八個白眼,竟然沒有拍到一個婆子。

    兩人有些意興闌珊。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俏麗的身影從小衚衕裏奔了出來,跟劉長義直直的撞在了一塊。

    劉長義感到了。

    那道身影發出一聲嬌滴滴的驚呼:“哎吆,沒長眼嗎?”

    劉長義挨了罵,心中卻是美滋滋的。

    低頭看着懷中那千嬌百媚的俏佳人,心情瞬間起來。

    他恨不得此時此刻正身處暗巷之中,好把懷中這朵嬌媚的茉莉花扒個乾淨。

    俏佳人被他緊緊的抱住,也不生氣。

    欲拒還應,羞紅了臉,拋出一個媚眼:“大爺,來玩啊!”

    藉助路燈的昏黃光芒,劉長義看清楚了懷中女人的樣子。

    這女人足有五十歲,臉上塗滿了脂粉。

    這會出了點汗,脂粉有些融化,露出滿是褶子的焦黃皮膚。

    最顯眼的是她鼻子下面的那顆猴子。

    猴子上面還長一根黃毛,一陣微風吹來,黃毛隨風飄揚。

    沒錯。

    這個女人正是曾經迷倒半個京城的小鳳仙。

    劉長義瞬間愣住了。

    他以前也找過不少姿色平平的半掩門子,以爲口味已經夠重了。

    見到小鳳仙,卻有點犯噁心。

    “hetui~你大姨的!”

    劉長義連忙推開小鳳仙,拉着周長利的胳膊,狼狽逃竄。

    他覺得再多看兩眼,晚上就會做噩夢。

    “爺們,別走啊!”

    小鳳仙站在他們身後喊了兩聲.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臉上的嬉笑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整了整衣領,轉身走到街角的老樟樹下。

    李愛國正蹲在樹下,愜意的抽着煙。

    小鳳仙緩步走上前:“大爺,事情已經辦好了。”

    “很不錯。”

    李愛國站起身,滿意的點點頭,“你現在立刻去派出所報案。”

    “成,我這就過去。”小鳳仙喜滋滋的點點頭.

    只要報了案,五塊錢就是她的了.

    這可比躺在牀上掙錢還要舒服。

    南銅鑼巷派出所。

    值班室內。

    一盞昏黃的燈光下.

    王振山坐在辦公桌前整理案件材料。

    未來的小片警王如新和何雨水蹲在長條板凳上做作業。

    何雨水倒還好,認認真真的寫作業,一筆一劃的,字跡娟秀工整。

    王如新則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是抓耳撓腮,就是伸着頭去看何雨水的作業。

    王振山整理完材料,擡起頭看到這一幕。

    “如新,你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

    王如新對這位公安父親有點害怕。

    連忙低下頭,胡亂在作業本上畫了起來。

    王振山更加生氣了,站起身:“如新,你看看人家雨水姑娘,期中考試全校第二名,老師還獎勵一個文具盒,你啥時間也能得到獎勵,讓勞資光榮光榮。”

    王如新低下頭一聲不吭。

    何雨水見王如新挨訓,忙站起身笑道:“王叔叔,如新只是文化課方面有點差,在體育、射擊還有民兵訓練課上,每次都能得到老師的表揚,比我厲害多了。”

    “你還真是個好孩子。”王振山心中的怒火頓時消失了。

    他看看何雨水,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合適。

    抽出一根煙點上,深深吸兩口,這才開口道:“雨水,我從機務段派出所得到消息,傻柱下個星期就要判了,到時候你去看看他嗎?要是想去,叔帶你去。”

    提起傻柱,何雨水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

    她咬着嘴脣遲疑片刻,搖搖頭:“王叔叔,不去了,我就當沒有這個哥哥。”

    王振山長嘆一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麼。

    傻柱也太不像話了。

    傻柱進到機務段派出所後,鐵道公安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

    只要傻柱能夠交代出另外幾個人,能夠洗心革面,就能得到從輕處理的機會。

    但是。

    傻柱卻咬定了,他是事情的主謀。

    誰攤上這麼一個哥哥,都會傷心失望。

    何雨水的心情似乎受到了影響,書本上的字變得陌生起來。

    “王叔叔,我想回去了,回去晚的話,娘會擔心的。”何雨水收拾書本裝進發布包裏。

    “天色晚了,你一個姑娘獨自走夜路不安全,讓王如新送你。”

    王如新聽到這話,如同得了大赦,慌忙收拾書本,帶着何雨水就要往外走。

    走到門口,卻跟一個渾身散發着膩人香味的女人撞個正着。

    那女人似乎很着急,衝進來的時候,就跟疾馳的肥坦克似的。

    王如新年紀輕,反應敏捷,踉蹌着閃到了一邊,才沒被撞倒。

    “公安同志,我要報案。”

    那女人似乎很着急,沒有顧得跟王如新道歉。

    進到辦公室內,衝到王振山跟前,臉上寫滿了焦灼和憤怒。

    王振山看看那女人的樣子,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他皺着眉頭思忖片刻,瞪大眼道:“你是小鳳仙?”

    當年清理八大胡同的時候,王振山還是一個小片警,被抽調配合市局的工作。

    那時候他還沒有結婚,進到裏面,三觀幾乎被震碎。

    其中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小鳳仙。

    八大胡同裏的姑娘,絕大部分是被迫淪陷其中,也算是苦命的人。

    小鳳仙則不一樣。

    她在解放前原本是京郊王員外的正室。

    王員外家遭了亂兵,王員外在亂兵中身亡,家產也被搶了一大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小鳳仙繼承了王員外剩下的家產,足以讓她舒舒服服的過完下半輩子。

    她卻作出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變賣了家產,到京城裏在八大胡同裏盤下了榮盛魁,當上了老鴇。

    從地主太太變成老鴇,小鳳仙在京城還是頭一個。

    小鳳仙被帶到教養院後,王振山曾審訊過她,詢問她爲何要墮落。

    小鳳仙也給出了跟常人不一樣的答案——她要快樂。

    在八大胡同,她找到了新生。

    王振山是個老實孩子,三觀再次震碎,覺得思想被污染。

    不得不向帶隊的指導員匯報思想工作。

    後來指導員意識到王振山一個沒結婚的男人,跟小鳳仙這種老狐狸做思想工作,可能會被帶偏。

    於是就把王振山調出了教養院,分配到南銅鑼巷派出所工作。

    此時。

    小鳳仙也認出了王振山。

    手指捻着一縷髮絲放在脣角輕輕咬住,似笑非笑的道:“你就是當年送我饅頭吃的小公安?”

    當年教養院內的滯留人員很多,八大胡同的姑娘、老鴇、龜公全都在裏面。

    教養院的食堂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多人,準備的食物不充足,很多人分不到食物。

    像小鳳仙這種剝削姑娘的老鴇是最受人唾棄的。

    所以,在最開始的幾天時間裏,小鳳仙每次只能分到半塊黑窩窩頭。

    王振山見她餓得有氣無力的,會影響到上課,這才把自個的饅頭分給了她。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小鳳仙還記得。

    王振山被她充滿媚意的目光,盯得打了個寒顫,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就算是面對十七八個歹徒,他也沒有如此緊張過。

    王振山輕咳一聲,抽出手槍放在桌子上,心情才鎮定了下來。

    板起臉:“小鳳仙,你不是要報案嗎?別在這裏扯東扯西的。”

    “哎吆,還是跟當年一樣厲害,剛見面就掏槍!”

    見到老熟人,小鳳仙早沒有了剛進門的畏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雙手抱懷,左腿翹在右腿上。

    “我現在叫做周鳳仙,是人民羣衆,你敢動槍嗎?”

    “你把我們派出所當什麼地方了!是不是還想回教養院介紹勞動教育?”

    “啪!”王振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小鳳仙嚇了一跳。

    “這麼厲害幹嘛!”

    小鳳仙嘟囔一句,還是老老實實的站了起來,擡起頭看向王振山。

    “公安同志,我要報案。”

    “爲何?”

    “有人搶了我的褲衩。”

    “啥?”

    王振山的眼睛瞪大得跟銅鈴似的,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現在剛解放七年時間,局勢尚未完全平定下來,京城裏偶爾也有劫案發生。

    但是。

    見過搶錢,搶雞蛋的,搶糧食,搶煤球的,還沒有見過搶褲衩的。

    “你說的褲衩,跟我想的一樣嗎?”王振山深吸一口氣。

    “就是我身上穿的這種,兩年前在西直門供銷社買的,花了20萬(舊幣)。”小鳳仙說着話,解開腰帶就要脫褲子。

    還是跟當年一樣的兇猛

    王振山連忙擺手,厲聲說道:“周鳳仙,問你什麼,你答什麼,給我老實點!”

    說完,王振山的眼睛餘光撇向門口。

    王如新和何雨水兩個孩子站在門口,扒拉着門框正往這邊瞧,眼睛裏還放着光呢!

    這種事哪能讓孩子們看到。

    王振山揮揮手:

    “如新,雨水,你們趕緊回去。”

    “知道了,爹。”

    王如新和何雨水本來想看熱鬧。

    見此情形,只能悻悻的轉身離開。

    走在回四合院的路上,何雨水突然停下腳步,問道:“如新,八大胡同是什麼啊?還有那女人看上去不是正經女人,跟你爹的關係好像還不錯。”

    “啊?!沒什麼,就是幾條破衚衕罷了。”

    王如新打定主意。

    回到家,就把今天在父親辦公室內見到的、聽到的情況,一股腦地彙報給母親。

    哎,誰讓咱小王是個孝順孩子呢!

    派出所辦公室內。

    王振山確定小鳳仙不是在開玩笑後,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一條舊褲衩並不值錢。

    還是掛了絲的那種。

    就算是送給別人,別人嫌棄埋汰,也不會要。

    但是。

    從女人身上把這條舊褲衩拔下來,那問題的性質就嚴重了。

    只是

    王振山點上一根煙,皺着眉頭:“小鳳仙,你說的那個人,爲何要扒你的褲衩子?”

    “他就是個流氓、是個無賴。”

    小鳳仙站起氣憤的說道:“在解放前,我曾經接待過他。”

    “解放後,進到了教養院內,在你們的感化下,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個的錯誤,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就在今天下午,我在胡同口遇到了那個人,他突然攔着我,要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現在可是勞動人民,全靠自己的雙手吃飯,哪能同意。

    “他,他他竟然趁四周沒人,把我堵到角落裏,扒了我的褲衩子,揣進兜裏跑了。

    “一想到這事兒,我就不想活下去了,嗚嗚嗚嗚.”

    身爲老鴇,小鳳仙的表演功底,遠超後世的那些小鮮肉。

    說着話竟然小聲啜泣起來,那委屈、可憐、傷心的樣子,讓人聞者掉淚,見者憤怒。

    王振山雖沒有完全聽信小鳳仙的話。

    但是。

    人民羣衆報案,也不能置之不管。

    “你知道那小子住在哪裏嗎?”

    “就在前門大街帽兒衚衕。”

    “行!”

    王振山喊上兩位同志,騎上自行車,抹黑往帽子衚衕奔去。

    帽子衚衕外面,有一家二葷鋪。

    一間門面,黑漆牌匾上鑲着半凸的金字店號。

    竈頭就在門口,屋內有三四張桌子。

    雖是公私合營的,老闆同志兼廚師同志,還是以前的掌竈的大師傅。

    夏天屋內悶熱,再搭配上門口的煤爐,屋內熱得就跟浴池似的。

    食客們紛紛提意見。

    老闆同志在請人用蘆蓆、杉槁、小竹竿,在門口搭了天棚。

    天棚下襬了三四張桌子,每逢傍晚灌幾壺水,把有天棚下噴溼,好使大家有個溼潤涼爽的地方吃飯。

    也就是現在,要是放在後世,估計不到一會功夫,能把天棚拆得一乾二淨,這些桌子凳子,都得給你扔到卡車上拉走。

    二葷鋪可以幫食客加工菜。

    趁着夜色。

    李愛國帶着王大奎、張二炮還有張雅芝來胡同口看熱鬧。

    正好還沒吃飯,李愛國又得了王鋼柱一掛豬大腸,不知道該如何料理。

    順便送到這裏加工成爆炒豬大腸。

    剛進門,老闆同志的夫人兼任小夥計,就迎了出來。

    “您來啦,這邊請!您吃點什麼?”

    “把這玩意拾掇了,我們三個人,剩下的菜,你看着安排。”

    李愛國以前來過這裏,也算是老主顧了。

    小夥計看看有三個人,笑道:“來個熘肝尖……再來個熘素丸子?焦熘餎餷?要麼給您來個高湯臥果兒(蛋黃不散的雞蛋湯),加兩根豌豆苗,吃個鮮勁兒……”

    “現在上面提倡勤儉節約。”小夥計怕幾人覺得不夠,比劃了牆上的告示,“這是街道辦的同志,今天才貼上的。”

    張雅芝在心中划算一下。

    三四個菜,再加上那掛豬大腸。

    這頓飯足足要四五塊錢,還得要糧票、肉票。

    實在是有點奢侈。

    她連忙攔在李愛國跟前,笑道:“夠了,主食要四碗白坯兒(白水煮麪條),再麻煩您取四個搪瓷缸子。”

    “好嘞!”

    小夥計手腳麻利,很快就送來幾個搪瓷缸子。

    四人坐在了門外的桌子前。

    趙雅芝從帆布兜裏取出兩瓶啤酒,頓頓頓倒進搪瓷缸裏。

    她小飲一口,看看李愛國:“李司機,今天喊我出來吃飯,到底是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