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登山記（一）

    ‘詭異’、‘驚悚’、‘難以捉摸’等一系列要素，都是詭法師的扮演核心。

    雖然利用近似卡bug的方式提前進入到了歷史孔隙，也倚仗源堡的特殊性，掌握了召喚歷史投影的能力，但克萊恩一直堅持穩紮穩打。

    小心無大錯嘛。

    託他的‘福’，途徑之地傳出了各種各樣的鬧鬼傳聞。

    紅衣少女、滴血的房間……

    那些靈異事件整理起來都夠出一本100頁以上的書了。

    越往西。

    同路的人就越少。

    克萊恩不得不停下製造怪談的腳步。

    望着眼前腐舊的路標，他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霍奇納斯山脈。

    但目的地——‘霍奇納斯主峯’則還需要繼續深入。

    “終於……”

    克萊恩不禁感慨萬千。

    從醒轉過來，正式降生在這個世界。

    ‘霍奇納斯山脈’和‘安提哥努斯’就對他有着超乎尋常的意義。

    兜兜轉轉。

    他總算來了。

    遠眺。

    連綿不斷的山峯彷彿一隻蟠踞大地的魔狼。

    克萊恩沉思片刻，決定先穩一手，立地安營，等明天天亮再進山探索。

    一番忙活，火很快升了起來。

    在這霍奇納斯山脈的外圍，克萊恩就像最尋常不過的林間旅人，搭着粗布帳篷，煮着爛乎乎的豆子，輕聲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兒。

    氣氛安靜祥和。

    除了偶爾的鳥鳴，附近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紅色月光撒在大地上，也照在克萊恩的身上。

    他並沒有抗拒自然的安撫，隨着搖曳的火光，漸漸進入夢鄉。

    夢裏。

    一切都變成了黑白兩色。

    克萊恩回到了廷根市的那個房間。

    他用第三人稱視角看着‘自己’。

    “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克萊恩·莫雷蒂’着了魔一樣喃喃自語，面部呈現不自然地扭曲。

    他手裏握着一把短柄左輪手槍，在紙上記錄下這句話後，槍口倒轉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然後看向了某個方向。

    克萊恩與他對視。

    眼神無比平靜。

    甚至，他還稍微歪了歪頭，彷彿在示意‘請你繼續’。

    砰——

    一聲槍響。

    黑色的血液飛濺，侵污了白色的牆面。

    克萊恩吹了聲口哨。

    自顧自走到‘自己’的屍體邊上，看着那張慘不忍睹的臉。

    搖搖頭。

    他看向黑色硬皮封面的‘安提哥努斯筆記’。

    “拙劣。”克萊恩拿起筆記，又輕輕放下，如是評價。

    伴隨他的話語。

    周圍的環境突然變幻，變成了一座教堂。

    教堂頂、以及周圍的樹上，蹲滿了黑漆漆的烏鴉。

    那些烏鴉目不轉睛地盯着克萊恩，眼中閃過人類特有的怨毒神色。

    克萊恩吹了聲口哨，“這樣才像話。”

    他攤攤手，“還有嗎？”

    哇——

    羣鴉嘶鳴，沖天而起。

    匯聚成黑色的風暴。

    風眼中，克萊恩被羣鴉啄食殆盡。

    然而下一秒，他出現在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小鎮。

    小鎮裏處處充滿着生活氣息，就連鍋裏的湯都是熱的。

    但詭異的是。

    一個人都沒有。

    克萊恩心有所感。

    凝望遠方。

    霧氣遮掩的山頂隱隱透露出宮殿的輪廓。

    與此同時。

    虛幻的囈語再次響起，“霍奇納斯……弗雷格拉……”

    轟！！！

    夢境破碎。

    克萊恩在現實世界睜開眼睛。

    紅月高懸。

    他裹了裹圍巾，輕聲嘆了口氣。

    “無法捉摸的命運。”

    噼啪。

    柴火爆出點點火星。

    克萊恩望着跳動的火焰，眼神漸漸放空。

    第二天一早。

    克萊恩吃過簡易的早飯，開始了對霍奇納斯山脈的攻略。

    望山跑死馬。

    這話的確在理。

    山路可比陸路難走多了。

    不得已，克萊恩只好把那匹三鎊買來的瘦馬放生。

    天知道他這個半神在不得已損失三鎊的時候有多心疼……

    總之，沒有了馬。

    克萊恩的速度反而快了幾分。

    期間。

    他還意外地見到了許多進山採藥的人。

    從這些人口中得知，霍奇納斯山脈特有的霧氣出現有一定規律。

    只要避開霧氣，霍奇納斯山脈就沒那麼危險，在山裏的存活率也高多了。

    克萊恩認真道謝，默默記下霧氣出現的時間。

    終於在進山的第三天捕捉到了不知從何產出的灰白霧氣。

    猛吸一口。

    嗯……

    味兒不純。

    作爲傳統派代表，克萊恩·源·莫雷蒂向來是看不起維新派的。

    源堡所產出的霧氣，那才是真的好。

    而他現在吸的是什麼啊？

    確實不行。

    不過差歸差。

    用還是能用的。

    克萊恩大神當即開壇起法，以源堡的高位格占卜霧氣的來源。

    黃水晶手鍊瘋狂搖動。

    克萊恩心中一驚。

    什麼情況。

    源堡居然在‘猶豫’？

    這下，他更確定安提哥努斯還沒有死了。

    極爲罕見的，佔比失敗。

    克萊恩莽慫二象性的慫佔據了上風。

    他有些猶豫。

    想了又想，還是暫停了探索的腳步，開始打電話搖人。

    第一個搖的肯定是乾爹阿茲克。

    雖說有些事是自己必須要親自面對的。

    但面對之前，也沒人說不能找外援啊。

    阿茲克早就二十四小時待機等候克萊恩的消息了，聽完好大兒講述的情況，僅有天使位格卻見多識廣的死神之子當即給出解釋：有同序列的高位存在影響了你。

    克萊恩對此並不意外。

    安提哥努斯。

    這傢伙可是被門先生和查拉圖聯手才幹掉的。

    這樣都沒死，反而能回到霍奇納斯主峯，保守有序列2的實力，搞不好是序列1。

    當然，是那種理智很少的序列1。

    誒？

    怎麼感覺更危險了。

    克萊恩又問，該如何防止這樣的情況。

    阿茲克笑着回答：“找個位格更高的存在壓一壓對方。”

    繼續搖人是吧？

    懂了。

    誠心祝願乾爹生活愉快以後，克萊恩不情不願地撥了某人的電話。

    “偉大的深淵之主，惡魔的統治者；異類的主宰者；所有詛咒之源頭，我請求您的注視。”

    連念三遍神之尊名。

    克萊恩腳邊突然鑽出一條紅色的蛇。

    小蛇吐着信子，懶洋洋道：“你已經到地方了？”

    “別緻的出場方式。”克萊恩扯扯嘴角，隨即說起正事。

    喬恩聽完，有些不耐煩：“這種事情自己解決啊！區區安提哥努斯。”

    克萊恩搓搓手，“等正式進入霍奇納斯主峯，我會的。但這還不是沒進去嘛。”

    “想那麼多幹嗎？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啊。區區安提哥努斯。”小蛇又把某句話重複了一遍。

    克萊恩：……

    不要再提‘區區’兩個字了，我還不配。

    “既然能想起找熟人幫忙，爲什麼不找本人呢？我之前給你白特訓了？”

    聞言，克萊恩愣了下。

    對啊。

    安提哥努斯！

    他感激地看向小蛇。

    然而小蛇卻化爲了一灘污血，滲入地面消失不見了。

    克萊恩也不在意。

    定了定心神，直接伸手一撈。

    果不其然……

    第一次失敗了。

    不過沒事。

    感受着烏鐵十字架充盈的靈性，克萊恩又把手伸向歷史孔隙。

    失敗、失敗、失敗。

    連着失敗四次。

    終於在第五次的時候，他撈出了四皇時期的安提哥努斯！

    安提格努斯，男性，眼眸幽黑，蘊含滄桑。

    五官都還算不錯，臉頰上卻長出了一撮撮粗黑短毛，給人一種既蒼老又青春，既理智又瘋狂的矛盾感受。

    長髮半黑半白，往後揚起，浮於半空。

    因爲是歷史投影。

    所以安提格努斯的表情有些刻板呆滯。

    克萊恩鬆了口氣。

    正想問點關於霍納奇斯峯的問題。

    突然，安提格努斯投影就像瘋了一樣嘶吼起來。

    那聲音穿透力極強，將周圍暈染成一片黑暗。

    “魔狼！”克萊恩心中閃過一個詞，五臟六腑就像是被巨錘轟中了，不斷痛苦地抽搐。

    靈性宛如熱水一樣沸騰。

    他開始不由自主的向神話生物轉變。

    好在烏鐵十字架中射出一道光芒，幫克萊恩穩定了狀態。

    克萊恩趁機散去歷史投影。

    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氣。

    “就……就尼瑪……離譜……”克萊恩搞不明白。

    區區歷史投影。

    擁有的力量還不到本體的千分之一。

    居然也能將他影響到這個程度。

    如果沒有烏鐵十字架。

    自己剛纔搞不好就要掛了！

    “安提格努斯的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啊。”終於恢復正常，克萊恩心有餘悸地想。

    除了安提格努斯本體處於瘋狂狀態，沒有別的理由會影響到投放進現實世界的歷史投影。

    也就是說。

    他至少要正面迎戰一個瘋掉的天使？

    克萊恩額角冒出三道黑線。

    突然感覺霍奇納斯峯的祕密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人吶。

    貴有自知之明。

    他雖然越級殺了不少半神。

    甚至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和聖者也能過兩個回合。

    但。

    天使？

    還是沒有理智，不可交流的天使？

    別吧。

    說實話，克萊恩很想‘對不起’‘抱歉’‘告辭’，來一套從心三連。

    但想起各個投資者的期許，以及家人的幸福笑臉。

    克萊恩又硬生生止住了後退的腳步。

    阿蒙沒了。

    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

    旁人已經爲自己做的夠多了。

    今天碰見安提格努斯要躲着走。

    明天碰見什麼星空邪神也要躲着走。

    那自己拼死拼活地往上爬幹嘛？

    乾脆往貝克蘭德一窩，當一輩子的富家翁算了……

    哦，對。

    還當不了一輩子。

    雖然在這樣那樣的影響下，末日到來的時間稍微往後延長了一些。

    但總計也就是十多年。

    “呵。”克萊恩露出一絲苦笑。

    他不能退。

    因爲沒有時間了。

    媽的。

    誰怕誰！

    一番心理活動，莽慫二象性的莽又佔據了上風。

    克萊恩咬牙。

    本想隻身突入迷霧。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在歷史空隙裏一撈。

    這次，一道投影很輕鬆被他撈出來了。

    “哈，沒想到你會找我幫忙。”阿蒙的表情呆滯了一瞬，然後就捏着熟悉的單片眼鏡，眼神變得莫名感慨。

    克萊恩召喚的同樣是四皇時期的阿蒙，這時候他還是‘錯誤’途徑的非凡者。

    “幫幫忙。”克萊恩直接了當地開口，“算我欠你個人情。”

    “人情？喂喂喂，小家夥，人情這東西可不是那麼好還的。”阿蒙依舊捏着單片眼鏡，“你確定要找我幫忙？”

    “確定。”克萊恩點頭。

    管他那麼多，先把人忽悠來再說。

    阿蒙算是他認識的，真神以下的最強者了。

    因爲之前的種種淵源，克萊恩一度患上了恐蒙症。

    但有句話說的好，最瞭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比起神交已久，卻未真正見過面的老黃。

    阿蒙就是克萊恩能撈出來的最熟悉、也最強力的歷史投影！

    “很好很好，我有時還是很欣賞你的，欣賞你這份膽氣。”阿蒙對克萊恩伸出手，“那麼，合作愉快。”

    同一時間，弗薩克帝國。

    “如你所願，小家夥現在和我組隊了。”阿蒙本體笑了笑，笑容很是雞賊，“我想，他應該會很喜歡我送給他的驚喜。”

    “是我。”喬恩糾正道：“是我準備的驚喜，你不過是個快遞員。”

    “我討厭這樣的說法。”阿蒙扯扯嘴角。

    突然，他的肚子涌動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

    “早告訴過你不要太激動，容易動胎氣。”喬恩見了，起身過來，溫柔地伸出手。

    看樣子，似乎想要撫摸阿蒙鼓起的肚子。

    “滾吶！！！”阿蒙被噁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連後退。

    要不是打不過對方。

    他遲早打死對方。

    雖然錨點穩固，避免了失控的風險。

    但這個福氣，他其實是不想要的……

    “你看你。”喬恩眼神也溫柔，“你竊取了那麼多不屬於你的知識和想法，應該知道什麼叫做一夜夫妻百日恩。”

    阿蒙：！！！

    可惡的邪神。

    心知再這樣下去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阿蒙甩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隨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喬恩笑了笑。

    無論多少次，對阿蒙惡作劇都讓他身心愉悅。

    不過……

    “該辦正事了。”

    喬恩閉上眼睛。

    意識神遊到天外星空。

    在無盡黑暗的最深處。

    他見到了一尊樹狀的、不斷扭曲蠕動的邪神。

    “hello，又見面了，今天也要給你剝皮，你千萬不要亂叫啊。”

    喬恩笑着，無數透明絲線凝聚爲一把砍刀。

    一刀下去。

    掉落許多非凡特性。

    「慾望母樹」一陣抽搐，卻無力反抗。

    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將自己唯一完整的非凡途徑剝離本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