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動手

    早川秋的臉色一片鐵青。

    因爲他發現總部地下監牢裏關押的惡魔少了幾隻。

    其中，就有他親手逮捕的永恆惡魔和武士刀惡魔。

    在偌大的東京公安獵魔人總部，沒人擁有那麼大權限。

    除了——身爲負責人的「她」。

    “瑪奇瑪小姐，你真的……”早川秋嘴角緊抿。

    就在這時，蹲在他肩膀上的黑貓似有所覺地微微擡頭。

    “喂。”他開口道：“我不想這麼說，但你現在最好去看看笨蛋二號。”

    聞言，早川秋心中一凜。

    表情瞬間恢復平常時日的冷漠，快步離開了地下監牢。

    ……

    ……

    某家空蕩蕩的快餐店。

    帕瓦只剩下半截身子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剩下半截身子，但這次的傷勢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重。

    “咳咳……”吐出扣血，帕瓦盯着面前的女人，“本大爺早該動手的。”

    瑪奇瑪歪了下頭，似乎在琢磨這句話的深意。

    帕瓦見了，心念一動，滿地鮮血忽然變作尖刺，盡數刺向瑪奇瑪！

    只不過，這點‘小把戲’對瑪奇瑪來說甚至沒有躲的必要，稍微晃了晃，支配惡魔的身體就陷入了虛幻狀態。

    帕瓦的臨死反撲毫無意外地失效了。

    然而，這並不是最令她心寒的事。

    最令她心寒的，是她從瑪奇瑪身上感受到了根出同源的氣息。

    “很意外嗎？”見狀，瑪奇瑪微笑，“連你都能掌握的力量，我爲什麼不能試一試？”

    帕瓦無言。

    瑪奇瑪又道：“你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後一個。”

    說完，便擡起一根手指，直接咒殺了帕瓦。

    彌留之際，帕瓦看見了一道人影，喃喃道：“你來接我了……”

    瑪奇瑪沒有在意帕瓦在說什麼。

    做完這一切，她離開了這家顧客早就跑光了的快餐店，掃過門外整齊排列成兩隊、表情呆滯的「忠犬」們，輕聲道：“繼續。”

    ……

    ……

    電次驚醒。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總感覺……

    空落落的。

    邊上，蕾塞睜開眼睛，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做惡夢了？”

    “我不知道。”電次支支吾吾，“就是……感覺很不對勁……”

    “能發生什麼呢。”蕾塞安慰道：“有早川秋在外幫你處理一切，你知道的，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蛤？”電次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故意道：“他只是個做飯還不錯的辮辮男而已，哪來的能力。”

    蕾塞笑而不語。

    即使她一個外人，也能感受到早川秋、帕瓦這兩人在電次心中的分量。

    那是一種不是家人勝似家人的羈絆。

    令人羨慕。

    “別想那麼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蕾塞將電次抱住，“等時機成熟，我們就離開這兒。”

    “我當然願意和你遠走高飛，但在次之前，我想吃掉槍之惡魔……我的意思是，所有的槍之惡魔。”電次倔強開口。

    無論是爲了救回波奇塔，還是爲了給早川秋出口氣，他始終沒有放棄對半死不活的槍之惡魔補刀。

    只是，其中的難度比他想象得還要大。

    畢竟那意味着和各個國家爲敵。

    不過電次的思維方式異於常人，絲毫沒覺得和國家爲敵有什麼不妥。

    他心裏只有‘小家’，沒有‘國家’。

    個人感情高於一切。

    所有人都知道這點。

    包括瑪奇瑪。

    所以，當十分鐘後，早川秋急匆匆回來，滿臉清冷地告訴電次‘帕瓦死了’的消息，電次整個人完全陷入了宕機狀態。

    老實說，在那一瞬間他甚至下意識忽略了「死亡」的真實意義，並主動扭曲成「失蹤」「離開」「消失」等，一系列聽上去不是那麼尖銳的詞語。

    可最後，殘酷的現實還是猶如洪水向他襲來，並將他身上剩餘的僥倖一一撕碎。

    帕瓦死了。

    那個和他搶奪食物，陪他到處闖禍的魔人少女，已經死了。

    “是誰？”電次開口，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誰殺了帕瓦？她的屍體在哪？”

    早川秋眼眶微微發紅，“和其他惡魔一樣，屍身墜入‘深淵’……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想應該是瑪奇瑪小姐幹的。”

    瑪奇瑪小姐？

    電次腦海中浮現出一道溫柔可親的身影。

    那是將他從鄉下偏遠小鎮帶到東京這座大城市，並給了他公務員身份和對應的福利待遇。

    某種意義上說，是幫他完成了夢想的恩人。

    電次不明白瑪奇瑪爲什麼要殺害帕瓦，就算那個笨蛋女人平時口無遮攔，總是惹禍。

    但不管怎麼說，罪不至死啊。

    “聽我說，電次。”早川秋雙手搭上電次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帕瓦只是附帶，瑪奇瑪是衝你來的，是衝電鋸惡魔來的。”

    電鋸惡魔。

    又是電鋸惡魔！

    不知爲何，電次莫名有些想笑。

    所有人都處心積慮想要得到電鋸惡魔的力量，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棲息在這具軀體中的只是少部分力量，而並非電鋸惡魔的心臟。

    “我要去找瑪奇瑪小姐。”電次的表情一點點冷下來，“我要當面去和她問個清楚。”

    “我很想支持你，但現在明顯不是好的時機。”早川秋深吸口氣，斟酌着詞句，“或許，瑪奇瑪小姐比你我想象的還要強大。而且，她的幫手很多。”

    說到這兒，早川秋想起了之前從東京公安獵魔人總部一路‘殺’出來的場景。

    不知從何時起，相處極爲默契的同事忽然換了一副嘴臉，渾身上下透露出要置早川秋於死地的模樣。

    若不是早川秋極爲剋制，恐怕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難道帕瓦就白死了？”電次反問。

    早川秋聽得清清楚楚，即使沒有拉動引擎，依舊有低沉的電鋸轟鳴從電次的身體中傳出。

    那是憤怒到極致的表現。

    早川秋沉聲道：“她不是白死，只是現在時機並不合適，貿然上門，你也要搭進去。”

    這時，蕾塞插話道：“電次，他是對的，現在去找瑪奇瑪，肯定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話鋒一轉，“你們爲何不問問那位主宰，向‘深淵’尋求幫助？”

    聽了這話，電次和早川秋下意識看向某只安安靜靜的黑貓。

    卻見貓貓喬恩打了個哈欠，“就算你們這樣盯着我也沒用，說到底，我只是一隻沒什麼力量的小毛球罷了。不過瑪奇瑪那個女人的想法，我倒是猜出了一些，你們想聽嗎？”

    這還用說嗎？

    答桉當然是想！

    在電次三人殷切的眼神中，貓貓喬恩澹澹開口，“通過共享記憶，我得知了瑪奇瑪應該是想要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所以需要電鋸惡魔的力量來達成願望。

    你們知道的，被電鋸惡魔吞噬的其他惡魔會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同理，他們所對應的「概念」也會隨之消失。

    瑪奇瑪想驅使電鋸惡魔吞噬所有可以給人帶來恐懼的事物，將人世間變成一個無憂無慮、不愁吃穿的天堂。所有人都會平等相處，沒有紛爭，沒有飢餓，也沒有階級。”

    這……

    早川秋不知該如何評價瑪奇瑪的理想。

    如果是之前，他應該會很願意幫助瑪奇瑪完成這個願望吧。

    不過，沒有「階級」？

    早川秋敏銳捕捉到貓貓喬恩話語中的關鍵點。

    聯想起之前九條賴川和渡邊玲子給他看過的資料，不確定地問了句，“所以，瑪奇瑪的最終目的是想要自殺嗎？”

    沒有「階級」，也就沒有了支配的概念。

    瑪奇瑪身爲支配惡魔，這樣做完全是在自掘墳墓！

    “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看待惡魔的想法和行事風格。”貓貓喬恩耐心道：“因爲，他們是惡魔。”

    這麼一說，倒也對。

    是自己先入爲主了。

    早川秋暗自反思。

    蕾塞聽不見，也看不見貓貓喬恩。

    所以，她只能通過早川秋和電次臉上的表情來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兩人逐漸陷入沉思，蕾塞忍不住問道：“你們得到答桉了嗎，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只憑我們恐怕對付不了瑪奇瑪。”

    “是啊，瑪奇瑪小姐很……”早川秋澹澹開口。

    頓了頓，他糾正了自己的稱謂，“我的意思是，我們幾個對付不了瑪奇瑪，我們需要幫手。”

    電次則死死握着拳頭，堅定有力道：“就算瑪奇瑪小姐是我的恩人，她也不該對帕瓦出手的。”

    轉而又道：“等我殺了她，爲那個笨蛋女報仇之後，我就再砍掉自己的一條胳膊和大腿，權當報答瑪奇瑪小姐的恩情。”

    這種方式很極端，卻非常適合惡魔體質的電次。

    蕾塞也不是正常人，竟然被撩到了。

    只見她滿眼星星地看向自己的愛人，輕聲道：“現在的你，讓我感覺更有魅力了。”

    電次下意識傻笑。

    但緊接，着便斂起表情。

    他沒有說的是，等殺掉瑪奇瑪給帕瓦報仇後，他要想盡辦法和‘深淵主宰’再做筆交易，尋找血之惡魔的轉生，以另類的方式讓帕瓦重新復活。

    帕瓦，和波奇塔一樣。

    是電次身邊不可或缺的人。

    ……

    ……

    因爲有了某些外部因素介入，導致了一部分人可以免受瑪奇瑪的支配。

    這些知曉了真相並具有勇氣反抗的人結成了一個組織。

    組織沒有姓名，卻紮根於各個國家的機要部門，一邊防止世界末日到來，一邊暗中謀劃要如何折斷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在某家工廠的倉庫，九條賴川和渡邊玲子見到早川秋，並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

    他們已經考察過早川秋很長時間了，知道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不過，等到早川秋介紹完身邊的電次和蕾塞，並着重點出電鋸惡魔的特殊能力後，兩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而且，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狂喜。

    “我很高興你能加入我們！”九條賴川對早川秋伸出手。

    早川秋和他握手，並糾正道：“不是我，是我們。”

    說着，他嘆了口氣，“現在東京公安獵魔人幾乎都成爲了瑪奇瑪的傀儡，至於那些在外執勤的人，能不能逃過一劫也不好說。”

    在外執勤的人，包括姬野和小紅，以及其他幾個和早川秋相熟的同事。

    早川秋衷心希望那些人沒有遭遇瑪奇瑪的支配。

    因爲他不想用對待惡魔的方式來對待姬野……

    不過眼下並不是爲別人擔憂的時候。

    早川秋將心思收斂，詳細問起這個反抗瑪奇瑪組織的具體情況。

    令人振奮的是，組織人數不少，而且分佈在各個政府部門，充當最後的保險絲。

    不過相對而言，可隨時活動的，就像九條賴川和渡邊玲子這樣的行動人員少之又少。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選擇對瑪奇瑪突然發難，在戰力上會佔據天然的不利地位。

    早川秋有些爲難。

    以他穩妥爲上的性格，如果沒有八九成的把握，實在不想冒團滅的風險和瑪奇瑪開戰。

    而電次卻有不同的想法。

    就算沒有亂七八糟的外援，難道帕瓦的仇就不報了？

    “我曾經一無所有。”他盯着早川秋的眼睛，“所以我十分珍視我所擁有的一切，如果瑪奇瑪小姐想要用‘得到再失去’的爛俗把戲來讓我崩潰，那她絕對是打錯主意了。”

    電次成長了。

    或者說，他一直在成長。

    而且沒有像原本命運軌跡中那樣迷戀上瑪奇瑪，讓他成長得更爲迅速。

    他收穫了友情，擁有了愛情，在精神和物質上都得到了極大滿足，這種滿足並不是空中樓閣，只需抽去一磚一瓦便能崩潰，而像是結結實實的金字塔，無比穩固。

    帕瓦的死將他點燃，卻沒有讓他完全失去理智。

    從某種程度來說，瑪奇瑪的打算落空了。

    電次不禁沒有崩潰，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復仇的心思越發強烈。

    九條賴川和渡邊玲子也加入了討論。

    事實上，他們對於除掉瑪奇瑪，心中的迫切程度並不比早川秋他們要低。

    正說着話。

    霎時間，除了蕾塞以外，衆人突然感覺到一股惡意鎖定了這裏。

    下一秒，無數尖銳的箭失射進來，將衆人所在的倉庫變成了一堆廢墟。

    在他們還沒有找上瑪奇瑪之前，瑪奇瑪倒是先找上了他們，並毫不猶豫下令發動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