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地的少年 第161章、北地方易，鹿苑贅婿（一卷終）

    “姑爺。”那道倩影正是春桃。

    之前春桃一直都在四處張望，算着這幾日，姑爺就要回來了。

    今日，終於是看到了姑爺。

    方易此時看着春桃，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滋味，當初在面對着王家一位六品的武修強大的威壓下，是春桃以命相助，這才撐到了王驚蟄出關，挽救了方易。

    春桃看到方易的瞬間，也是突然間紅了眼眶。

    “姑爺~”春桃俏生生的叫了一聲，一開口又是熟悉的味道：“你想我了嘛。”

    春桃，夏荷，秋菊，冬竹，四個侍女之中，只有春桃會這樣對方易說話。

    “春之桃花盛開。”這是方易之前對春桃的評價。

    春天的桃花盛開，是最美麗的風景，三春最豔。

    春桃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樣，明媚且熱烈。

    “當然想。”方易哈哈大笑。

    春桃也笑了，笑着笑着就讓風吹幹了眼淚。

    春桃不能修煉了，而且每日都要吃各種瓶瓶罐罐的藥物，來維持她的生命力。

    武修自爆，是一種不可逆的傷害，儘管有梵帝凰找來了藥王，也只能勉強維持住春桃的性命。

    但是修煉，修爲，已經不復存在了。

    方易得知這個消息，愣神了片刻，旋即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涌上心頭。

    他暗暗發誓，早晚會幫助春桃找到醫治她的方法。

    ……

    在短暫的休整之後，方易去見了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洛神侯。

    洛神侯在北地重傷，這是導致北地兵敗最根本的原因。

    北地的蠻族，出動了衆多高手，圍獵了洛神侯。

    洛神侯以準八品的修爲，斬殺了三個強者，重傷了五位，也因此受了重傷。

    見到洛神侯之時，洛神侯還在昏迷之中，還沒有醒來，不過洛神侯的生命體徵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身體十分虛弱。

    方易此時仔細打量着自己這個便宜老岳父，他也是方易的貴人。

    若非是洛神侯一諾千金，方易現在早就成了北地的一具白骨。

    洛神侯英武不凡，長期位居高位，身上帶着可怕的殺伐之氣，他劍眉星目，一頭烏黑頭髮，長的頗爲威嚴，但是卻又俊朗不凡。

    加上洛夫人那傾城傾國之色，這兩人結合生下來的女兒，想必肯定是傾城傾國的人間絕色。

    洛青衣不在的這些天，洛夫人一直都在照顧神侯，周密細心，神侯體徵這才穩定下來。

    洛夫人消瘦了更多，一雙美目之中滿是血絲，看到方易歸來，才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回來了？”洛夫人與第一次見到方易之時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冷冰冰的口吻，而是第一次對方易說話之時，帶着長輩慈祥的語氣。

    “方易見過孃親大人。”方易此時躬身行禮。

    “我聽聞了你的事蹟。”洛夫人看向了方易，眼神之中流露出讚賞之色：“看來你讀書是有天賦的，寫詩詞也是人間第一流，你的很多詩詞我都看了，像是天上神仙作出來的。”

    “多謝孃親大人誇獎。”方易再度行禮。

    洛夫人點了點頭，又道：“你回來的不巧，青衣前幾日剛剛回到蓬萊，去見了梵劍首，爲神侯求藥去了，不過過幾日，青衣就該回來了。”

    說到這，洛夫人突然間有些感傷：“以往多年，過年之時，都是我一個人，神侯常年駐守北地，青衣又在皇宮，今年神侯這一傷，倒是還我們一家團聚。”

    說到這，洛夫人看了一眼方易，補充了一句：“當然，今年還多了一個你。”

    聽到這話，方易終於明白，自己徹底得到了洛夫人的認可。

    想到這，方易心中一動。

    而面板上也出現了新的提示。

    【洛夫人的考驗：恭喜你完成洛夫人的考驗，洛夫人已經吸納你，並認可你，你額外獲得氣運點獎勵200點。】

    【隱藏任務：恭喜你完成隱藏任務，額外獎勵氣運點200點，恭喜你解鎖面板新玩法，隱藏任務，任務會根據你遇到的實際情況，隨機發佈，一旦完成，有多種多樣的獎勵，不過你不用擔心，隱藏任務不涉及懲罰，無需擔心無法完成隱藏任務的後果。】

    方易心道果然，他之前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在回王家省親之時，方易就完成了隱藏任務。

    只不過當時的任務是【洛夫人的考驗】

    但是現在，則是終極考驗。

    方易當時就猜測了這是隱藏任務，因爲之前面板上一直都沒有給出過任何提示。

    現在，他在徹底完成第一個隱藏任務之後，就果真解鎖了隱藏任務的新玩法。

    不過，唯一一點值得慶幸的是，隱藏任務並不涉及懲罰，也就是完成了有額外的獎勵，完不成也不會有任何懲罰。

    這個很好，方易很喜歡。

    “不打擾父親和孃親了。”方易此時又看了一眼洛神侯，怕是洛神侯短期內都會在昏迷之中，只看洛青衣會求來什麼神藥，才可以將神侯醫治好了。

    方易不再繼續打擾，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臨近過年，整個洛府熱鬧了起來，丫鬟和僕人們都在忙碌着準備年貨，張燈結綵，突然間就有了過年的氣氛。

    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不斷的閱讀《史記》，偶爾也幫忙操持一些家務。

    直到這一日，方易聽到了洛青衣歸來的消息。

    也是在這一天，方易第一次見到了洛青衣，他和洛青衣成親已近半年時間，竟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自己這個媳婦兒。

    但是洛青衣回來的第一時間，並沒有來得及見方易。

    因爲洛青衣求來了一顆神藥，以梵帝凰和藥王的關係如此親密，這顆神藥都花費了梵帝凰巨大的代價，才從藥王手中得到。

    足以見得這神藥的不凡。

    所以洛青衣和洛夫人，都很期待這顆神藥的功效，說不定這顆神藥就可以真的喚醒洛神侯。

    ……

    如此，又過了三日，在除夕的前一天，洛神侯醒了。

    神藥發揮出了作用，洛神侯幽幽甦醒，雖然虛弱，但是畢竟甦醒了。

    這意味着後續要調養得當，或許洛神侯可以完全恢復。

    神侯甦醒之後，方易真正的第一次見到了洛青衣。

    “夫君……”這是洛青衣見到方易的第一句話。

    其實洛青衣知曉了方易回來，但是她攜帶神藥歸來，沒有來得及見方易，就和洛神侯一起閉了關。

    直到今日出關，洛青衣才得了空，來見一見她這個素未謀面的夫君。

    洛青衣其實練習了許多次，她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見到方易之後，先說什麼，再說什麼。

    可是這樣的練習始終都是多餘的，沒有一點作用，當你真的見到了這個活生生的夫君就站在面前之時。

    洛青衣的腦海之中，就只有一片空白。

    當她喊出第一句“夫君”之後，就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而且她曾在腦海之中，想象過自己這個可以寫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又可寫出“願將腰下劍，只爲斬樓蘭”，還能寫出“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夫君，那個十七歲的少年，真正的模樣到底是什麼呢？

    他又是個什麼性格，有什麼樣的秉性？

    今日一見，洛青衣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熟悉是因爲她早就在畫像之中，見過方易的模樣，雖然方易比真人更加俊朗，更加飽滿，更加光彩照人，卻依舊可以在他的眉眼之中看出，這就是方易。

    陌生是因爲除卻了已知的長相之外，洛青衣對於眼前這個方易，一無所知，這完全就是個陌生人。

    洛青衣知道的他，都是侍女口中的他，都是外人傳聞之中的他，都是別人說的他

    ……

    方易也愣在了當場，呆愣的看着眼前這個高挑，英武，卻又光彩奪目的少女。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翩若驚鴻，婉如遊龍。”

    總而言之，方易將一切關於美人的詩句都想了一遍，卻發現沒有一句可以完整準確的概括眼前這位少女。

    一切都剛剛好。

    她瘦而不弱，高而不過，多一分太過，少一分太薄，她一席青色的衣裙，如同煙雨朦朧後的天青色，洛青衣，洛青衣，她是因爲名字才愛上的青衣，還是青色就是天生最般配她的顏色？

    方易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洛青衣被方易熾熱的眼光看得有些害羞，卻並無半點生氣的想法。

    方易清澈的眼神之中，只有對美的欣賞，沒有絲毫其他的骯髒雜念。

    方易看了許久，終於嘆息了一聲，而後道：“青衣，我放棄了。”

    洛青衣一怔，眨巴眨巴眼睛問了一句：“什麼，夫君放棄什麼了？”

    方易沉默良久，這才開口道：“我以爲見到你，我可以寫一首詩詞送給你，但是，我放棄了，我覺得我寫的詩詞，配不上你。”

    “咯咯。”洛青衣莞爾一笑，看向了方易：“世人都說你是詩仙轉世呀，詩仙都有寫不出來的詩詞麼？”

    方易搖了搖頭：“你是天仙，同樣都是仙，一個層級的，寫不出來也正常。”

    洛青衣俏臉一紅，笑着開口道：“夫君莫要取笑青衣。”

    方易連連擺手，而後開口問道：“父親大人，現在甦醒了嗎？”

    “還好，護住了心脈，已經醒了，修養個冬天，再看看。”洛青衣答了一句。

    洛青衣這次回答完，兩人都沉默了。

    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又突然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彼此說自己的經歷，之前發生的事情。

    洛青衣給他講了在北地的戰事，方易講了東南海域的妖魔之亂，和如何摧毀了魔域的故事。

    兩人素未謀面，卻又一見如故，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坐在一起，說個不停。

    沒有見面之後尷尬，沒有一見鍾情的歡喜，沒有轟轟烈烈的熾熱，有的卻是平淡如水的溫柔。

    沒錯，溫柔。

    ……

    除夕那天，火紅的鞭炮在全城炸響，鞭炮的碎末和潔白無垠的大地交相輝映。

    鹿苑百姓家的孩童，一個個跑了出去，高呼着“過年了”，“過年了”！

    而在洛府的大殿之中，方易和洛青衣並列而站，對着上方的洛神侯和洛夫人敬茶。

    “爹，請喝茶。”方易這一次修改了稱呼，而不是之前冷冰冰的父親大人。

    洛神侯雖然不苟言笑，但是笑起來，卻是慈父無疑。

    “娘，請喝茶。”方易對着洛夫人開口，洛夫人笑意吟吟，結過了茶盞，飲了一口。

    待兩人喝完了茶，方易跪在了地上：“爹，謝謝您。”

    洛神侯有些奇怪。

    “娘，也謝謝您。”

    方易站起了身，轉身對着洛青衣一拜：“青衣，謝謝你。”

    “若非鹿苑收留於我，方易早就是北地的枯骨了。”方易此時動情地說道：“鹿苑的恩情，方易銘記於心，不敢相忘。”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洛夫人嗔怪着說了一句。

    洛神侯眼神之中精芒一閃，並未開口說話。

    洛青衣也微微一笑：“夫君不必如此客氣，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方易笑了笑，沒有繼續開口。

    他是在替這具身體的前身在感謝他們，也是在替現在的自己在感謝他們。

    畢竟，重活了一世啊。

    鹿苑洛府，給了方易第一個家。

    晚上，循例守歲，春桃四人，洛青衣，方易圍着火爐坐在了一起，說着話，喝着茶。

    紅爐燒的通紅，茶水沸騰，熱氣氤氳。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外面轟隆的炸響聲不絕於耳。

    春桃開口驚呼着：“小姐，姑爺，又是新的一年了，新年好！！”

    秋菊，夏荷，冬竹也依次說着。

    洛青衣笑意盈盈的回覆。

    方易卻在此時望着噼裏啪啦的火苗，失了神。

    這一年，是承平十六年。

    這一年，是方易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年。

    這一年，方易十八歲。

    這一年，方易第一次在鹿苑，有了家人。

    他再也不是北地那個如同乞兒一般的螻蟻，成爲大離儒道的第一天才。

    他不再是北地的那個少年了。

    可他還是北地那個少年。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