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3章 火把之夜03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七月喜神字數:4450更新時間:24/06/28 15:57:54
    人生有很多難熬的時候,就像當初她嫁給李瀟灑,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後面認識了大姐、三妹、四妹她們,然後生活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再後來遇到謝傅,生命變得激動起來。

    所以現在沒有生趣,過去了就像凍去春來。

    “你來幹什麼?”

    “白天有些話想跟你說,沒說完被牧場的人給打斷了。”

    “有什麼可說的。”

    這一次伊藍也不鋪墊,直接道:“傅說你是他的金蘭姐姐。”

    聞人翎淡淡應了一聲:“恩。”僅此一字,也沒有多作解釋。

    伊藍拿出吊墜來:“這是你的吊墜,對嗎?”

    聞人翎瞥了一眼,淡道:“是。”

    “你就是從這吊墜認出我和傅的關係來,所以才拼死相救,對嗎?”

    “你對傅可真好。”

    “他是我的金蘭弟弟,難道不應該嗎?”

    “你在傅的心中同樣非常非常的重要。”

    聞人翎心頭抽了一下,如果她在謝傅心中非常重要,又如何會把自己送給他的吊墜送給別的女人,她一點都不重要,不重要到就如萍水相逢,不重要到他可能忘記了有她這麼一個金蘭姐姐。

    想到這裏,微笑道:“是嗎?”

    “是!其實這吊墜是我從他身上搶來的。”

    “哦,你搶來的?”

    “你們兩人既然結拜爲金蘭姐弟,應該知道傅的爲人,就沒有什麼他不捨得給的,可他卻騙我說這是他從小戴到大的。”

    聞人翎心裏好受舒服許多,想到一開始就騙自己叫做郝風流,還矇騙自己武道低微,不由嫣然一笑:“他很會騙人,你小心一點。”

    伊藍一愣:“他嘴巴會騙人,可心不會騙人。”

    聞人翎微笑:“恩,看得出你們很恩愛,我爲他而感到高興。”

    聞人翎的平靜從容淡定,反而讓伊藍無從下手:“他……”

    卻是語頓,連謝傅這個當事人都理不清楚的事,伊藍一個只聽到隻言片語的旁觀者又如何理的清楚,而且她也不是那種能言善道的人,根本不擅長說服別人。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請回。”

    逼着伊藍脫口:“他喜歡你啊。”

    聞人翎心頭還是控制不住的一震,微笑道:“他跟你說的。”

    “沒有,我……我猜出來的。”

    聞人翎漫不經心:“哦,你猜出來的?”

    “傻子都看得出來。”

    “可我看不出來,他對每個人都這麼好,難道你不知道嗎?可好跟愛是兩碼事。”

    “我就問你,你喜歡他嗎?”

    聞人翎心頭悸動連連,那還用着說,第一次不討厭男人,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心裏都是歡喜,第一次思念一個人,酸甜苦辣皆有,有此一遭,人生也算完滿。

    “聞人小姐,你喜歡他嗎?”

    聞人翎轉動輪椅,背過身去:“輪不到你來問。”除了他,誰都沒資格問。

    伊藍走到聞人翎跟前去,將吊墜遞了過去,誠懇道:“很抱歉,我不知道這是你送給他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代表着什麼都沒發生嗎?聞人翎手顫了顫,突然用力將吊墜捉到手上:“好!”

    伊藍站在原地沉默許久,聞人翎也不發一言,冷靜冷漠到伊藍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聞人小姐,那我走了。”

    “嗯。”

    伊藍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聞人小姐,我有個請求,你能答應我嗎?”

    “你說。”

    “我要回北狄了,你能幫我照顧他嗎?”

    聞人翎沉默了許久,方纔開口:“抱歉,他不需要我照顧。”

    房間裏恢復寂靜,聞人微微眯着眼,遠處倒映的火光也變得朦朧,隨着她完全閉上雙眼,眼前一片漆黑。

    漆黑、悄靜,只不過如往常一般尋常的夜晚……

    “翎姐。”

    一聲呼喊有如驚雷一般響起,聞人翎身子一震就心花怒放。

    睜開眼睛,謝傅已經在她眼前,像從思念中描畫出來。

    聞人翎怔怔還未定神,謝傅已經膝蹲下來,心痛說道:“翎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說什麼呀?”

    曾想過再見面時候說的第一句話,激動叫喚着他——好弟弟?由衷的關切——你還好嗎?抑或是闊別的感慨——好久不見?

    唯獨想不到是一句毫不相干的——你說什麼呀。

    “你的腿……我剛剛才知道你的腿斷了。”

    “哦,沒斷還連着,只是殘廢了。”

    謝傅也不再廢話,直接就掀起她的裙襬,因爲她雙膝敷藥包扎着,穿褲不便,隨意改穿馬裙,一雙美腿就暴露出來。

    聞人翎連男人都不給接近,更何況被掀裙,卻是破天荒頭一回,頓時嚇了一大跳,大惱道:“無禮!”

    謝傅根本無暇去欣賞那雙常年遮在衣裙內的雪白長腿,目光停留在她膝蓋處包紮了的一層又一層,凸鼓起來就像樹幹的樹瘤,眼裏惻隱。

    聞人翎卻動手把馬裙重新放了下來,謝傅問道:“翎姐,幹什麼?”

    聞人翎冷冷道:“你說爲什麼!”

    謝傅恍悟過來,哦的一聲:“我是想看看你的傷勢。”

    聞人翎應得乾脆利落:“不給看!”

    “我也不給看嗎?”

    “你有什麼資格看。”

    “我是你的好弟弟啊!”

    聞人翎忍不住伸手就去掐謝傅的臉蛋,惱怒道:“你還知道你是我的好弟弟,有你這麼掀姐姐的裙子嗎?你的禮義廉恥都學到哪裏去了!”若非這人是謝傅,聞人翎早就提刀把對方腦袋砍下來。

    “哦,你是擔心這個啊。”

    聞人翎見謝傅說的不以爲然,表情錯愕:“哦?”

    “你放心,我不看你腿,只看你傷。”說着再次掀起聞人翎的裙子。

    這一年多來,聞人翎的火爆脾氣已經收斂許多,但是謝傅的行爲實在太過分了,頓時發作:“還掀!”

    謝傅柔聲說道:“我給看看。”

    看着謝傅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溫柔和呵護,還有好多好多的心疼,聞人翎一下子不懂得拒絕,謝傅這邊已經動手輕輕覆上她膝蓋上的扎包。

    聞人翎卻毫不關心自己雙腿,輕輕的望向謝傅這張近在眼前的臉,三分少年感七分男兒風的五官,儒雅如玉樹。

    皮膚就像一塊經過精心雕琢的玉石,既有力量感又不失細膩,濃眉之下一雙低垂的眼睛充滿氣質與涵養。

    聞人翎一直對男人望而卻步,心生抗拒,但這張臉卻有種言語難以形容的魅力,讓她看了又想看,百看不厭,甚至讓她懷疑自己有沒有潔癖,到底抗拒不抗拒男人。

    “翎姐,疼嗎?”

    聞人翎微笑:“不疼。”就算一死換來今日一見也在所不惜,殘疾而已。

    “我給你看看吧。”

    從謝傅輕柔而顫抖的聲調,聞人翎已經能感受到謝傅內心難受不忍,伸手捉住謝傅的手,搖頭道:“詩大夫已經看過了,他是祁連山南北最好的大夫。”

    “這位大夫怎麼說?”

    “傷痛會隨着時間慢慢痊癒。”

    謝傅也知道聞人翎不會據實而言,笑道:“我還是給你看看了吧。”

    說着動手準備解開緊緊束縛着的布條,聞人翎再次伸手阻止,謝傅輕道:“翎姐,你放心,我就先看看,不會亂來的。”

    “不是這個原因,我怕你見了難受。”

    謝傅聞言心頭一炸,早些時候壓抑住的一腔柔情全爆發出來,催動着他的身體去表達,可他的全身又似被封閉住,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是啊,你想愛一個人,表達出愛意來,可你有什麼理由藉口。

    落在聞人翎眼裏謝傅就像身體僵化去一般,笑着安慰:“其實也沒多大的事。”

    謝傅笑道:“那我給看一下。”

    聞人翎看着謝傅解開纏了一纏的包紮帶,其實詩鹿鹿說過這包紮帶在半個月內千萬不要解開,半個月後她會重新敷藥,以後雖然行動不利索,或許還能有自己行走的可能。

    但是聞人翎根本不關心這些,她就想看到謝傅流露出對她的關懷,點點滴滴滋潤着她枯死的內心。

    隨着包紮帶被完全解開,破碎不堪的膝蓋呈現在謝傅的眼前,在那些碎裂的骨頭當中,拼粘着一些柔軟的枝條,以至於這些碎骨不會揉成一團。

    柳枝借骨!

    謝傅曾在醫書中讀過這神奇的醫術,就是裁一段柳枝,剝去表皮,削成需要骨頭的形狀,並將柳枝中間鑽空,然後將柳枝骨接上碎骨,以代替被切除的骨頭。

    敷上石青散之後,緊緊包紮,隨着時間推移骨肌生長,要再次接骨引導骨頭生長。

    這個過程要連續施術數次,斷則三月長則半年,每一次病人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聞人翎的膝蓋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所以才用柳枝借骨來治療彌補,骨頭撐破皮肉暴露出來也證明這一點。

    這是骨頭斷裂之後的多次受挫,就像揮着棍子將骨頭砸成稀巴爛一個道理。

    謝傅心似刀割:“這樣還說不痛。”

    聞人翎笑道:“當時是有點痛,可想着拼命保護……現在也不是很痛了。”

    謝傅也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想着拼命保護伊藍。

    伊藍是我的愛人,翎姐你若對我有愛,不是應該妒恨嗎?

    不,這是翎姐對我毫無保留無私的關愛。

    “翎姐,你要讓弟弟怎麼回報你。”

    聞人翎像個大姐姐一般溫婉說道:“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忽地自嘲一笑:“你不是特地來看我,是嗎?”

    謝傅啞口無言,是的,他從未想過特地來見聞人翎,如果不是因爲伊藍這件事,他可能就耗上一輩子。

    “翎姐,我愧於你結成金蘭姐弟,無心無肺無情無義。”

    “我……”

    聞人翎欲言又止,其實她想溫柔的說,我情不自禁的愛上你,給你添煩惱了。

    可“愛”這個字卡在心頭,如何說的出口。

    謝傅也不想傷感的氛圍彌散,故作輕鬆笑道:“這腿以後好不了怎麼辦?”

    聞人翎笑道:“好不了就好不了唄。”

    “以後可就無法縱馬奔馳了。”

    “騎了大半輩子也累了,老大經常說我太粗鄙了,應該靜下心來看看書,增加些內涵,現在想蹦躂也蹦躂不起來了,正好看看書,好弟弟,你有什麼好的書籍可以介紹嗎?”

    謝傅搖了搖頭:“不過我倒覺得可以找個人照顧你。”

    聞人翎尬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況且誰要我這個殘廢人。”

    “董和呢?”

    聞人翎疑惑看他,只聽謝傅說道:“在大關山我看見董和背你,是不是你也不反感他身上的氣味。”

    聞人翎嘴角微微翹起:“你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傅哈哈一笑:“當然是好事。”

    “那你爲我感到高興嗎?”

    高興?他應該爲聞人翎感到高興的,可是不知爲何,心頭卻像被石錐狠狠扎進去一樣。

    “當然爲翎姐你感到高興了,以後翎姐你就有伴了。”

    “所以不必爲姐姐擔心了,不是嗎?”

    “對了,董和就在外面,要不要把他叫進來?”

    聞人翎疑惑:“把他叫進來幹什麼?”

    “一會可能會很疼,有他在場可能會好一些。”

    “很疼?”

    “我想治好你膝蓋上的傷勢。”

    “傅弟,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相信?”

    “不是我不相信你,詩大夫已經把情況告訴我了。”

    “你沒聽卓爾她們叫我什麼,她們叫我神師!”

    “我知道你武道高深,但是這與治好我的膝傷無關。”

    “”

    “真的假的?”

    “翎姐,要不打個賭吧。”

    “怎麼打賭?”

    “這樣吧,我要是能治好你的膝傷,你就親我一口。”

    聞人翎咯的一笑:“變着法想佔我便宜,不過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了,好。”

    “很疼,你可能會忍不住,要不要先把董和叫進來?”

    “你覺得你的存在會比他差嗎?”

    “那好,我開始了。”

    聞人翎淡淡應了一句:“嗯。”

    謝傅準備動手,突然又停了下來:“你難道不擔心我是在胡來嗎?”

    聞人翎爽快應道:“磨磨嘰嘰的,來吧。”

    謝傅當下運起真氣,憑氣御物,一方面用真氣裹住聞人翎雙膝上的每顆碎骨固定住,另一方面取出粘接上去的柳枝骨,心隨所動,隨心所欲。

    這一點便是醫術再高明的大夫僅憑雙手也無法做到。

    在柳枝骨被取下的一瞬間,聞人翎痛的淒厲哀嚎起來,有一種痛叫做剜骨之痛,臉色變得煞白,快要暈厥過去。

    謝傅身上紅光一現施展祝詞真言爲聞人翎減緩疼痛的同時,一招懷中抱妹殺,將自己的愛注入其中,安慰道:“翎姐,過去了,不疼了。”

    聞人翎感受到他的身軀暖融融,雙膝處似有一股溫暖的氣流在流淌撫慰,疼痛極大減弱,人緩了過來,有氣無力道:“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