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此烙爲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七月喜神字數:3349更新時間:24/06/28 15:57:54
    這話謝傅聽着感覺就好像替她贖身將她買下爲妾一般。

    “你孩子叫什麼名字。”

    提起孩子,杜致微又黯然神傷:“楚逢君……不是秦逢君。”

    謝傅淡道:“我決定收你的孩子爲義子。”

    杜致微目瞪口呆,立即明白謝傅用心,節度使大人的義子,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再是受人欺凌的賤民。

    當下又朝謝傅跪下:“奴家叩謝公子。”

    哐的一聲,這個頭磕的十分響亮,勢要將自己額頭磕破不可。

    謝傅沉聲:“起來。”

    杜致微方纔站起,原本受傷的額頭又添新傷血跡。

    “我不喜歡這一套,再給你定個規矩,從今往後不準向我跪下。”

    “這個……”

    “聽是不聽!”

    “奴家遵命。”

    謝傅見她好似耿耿於懷的樣子,沒好氣道:“天天給我跪下磕頭,我都被你磕的心慌折壽。”

    杜致微被謝傅平易近人逗的想笑,心中又感動的要哭,最終化作一聲:“公子,你真好~~”

    “另外,你不能再叫杜致微了,重新換個姓名吧。”

    “請公子賜名。”

    “你自己隨便取個吧。”

    杜致微沉吟,看向謝傅,只覺公子端坐之姿連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都是直的,腦海立有靈光:“就叫銘傅恩。”

    謝傅脫口:“什麼玩意?”

    “銘傅恩。”

    “你拿我開涮是吧?”

    杜致微忍不住一笑。

    謝傅道:“我給你取個吧,洞庭西望楚江分,水盡南天不見雲。日落長沙秋色遠,不知何處吊湘君。就取名湘君吧。”

    杜致微目光微微泛紅,倔強說道:“不!”

    謝傅嘆息:“罷了,源潔則流清,叫流清吧。”

    杜致微點頭。

    “你與仙庭爲金蘭姐妹,就用顧姓吧。”

    顧姓用意,卻是想用仙庭的身份爲杜致微洗去舊身,貼上金箔。

    “我想姓謝。”

    “姓顧。”

    “姓謝。”

    “你有完沒完。”

    杜致微弱弱道:“婢從主姓嘛。”

    謝傅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道:“姓顧!顧流清!”

    “顧流清,這些天你準備準備,我帶你上長安,要孩子問郎君。”

    “公子。”

    杜致微那雙弱眸又泛紅溼潤,雖只短短六字,卻是賭上身家性命。

    當下又再次朝謝傅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謝傅一臉無奈,又來了,“沒聽清楚我的話嗎?將來你就是王妃,豈可隨隨便便對人下跪。”

    “奴家不想當王妃,只想一輩子當公子的奴婢。”

    謝傅聽了這話,怒了:“你玩我是吧!”

    “奴家不想害了公子。”

    謝傅淡道:“我本來就想上長安,只是順便辦你的事,還不起來,若是再犯,你就給我滾蛋。”

    杜致微見謝傅臉陰沉兇巴巴,心中卻感覺溫暖無比。

    “致微一輩子都會將公子視爲主子。”

    謝傅譏諷:“哪天你當了皇后呢?”

    杜致微堅定:“依然不變!”

    謝傅輕蔑一笑,說得簡單,到時候可要換我給你跪下。

    杜致微目光毅正:“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待公子你,就如待父母,無論貧富貴賤,禍福疾殘,一生如故。”

    說完張口在自己小臂咬出一塊肉來,咬處血肉模糊,杜致微用沾血的嘴說道:“此烙爲證!”

    謝傅輕道:“你何苦呢?”

    “公子,你又何苦呢?”

    謝傅淡淡一笑:“一屈不掃,何以掃天下,也不是從你開始。”

    杜致微點頭:“賤婢追隨公子。”

    “你去把頭上手上的傷處理一下,我困了。”

    謝傅確實困了,從昨早到現在一覺未睡,躺下很快就睡着。

    或是心意已決,謝傅這一覺竟是懶睡不起,旁人從杜致微之口,知道謝傅已經回來,默契的沒有前來打擾,都希望公子能多睡一會。

    公子如今雖然地位高上,卻不似其他人放縱吃喝玩樂,反而更加忙碌辛苦。

    隅中時分,孔管家匆匆進入內宅,他是府內除了謝傅之外,唯一能進入內宅的男子。

    孔管家一把年紀了,婢女都將他視作老爺爺,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大家也沒有什麼芥蒂,反而害怕孔管家看見她們玩樂不勞,多有責備。

    “公子,公子……”

    杜致微朝孔管家招手,提醒孔管家,公子人在東廂。

    因顧仙庭不在府內,杜致微就扮演着婢女的角色,早早就守在屋門口,只是謝傅今天懶睡,她已經足足在門口站了二個時辰,不曾離開半步。

    孔管家上前:“杜娘子,公子呢?”

    “還在睡呢?”

    孔管家訝異:“還在睡!”

    要知道從他認識公子開始,無論刮風下雨,就沒看見公子睡的這麼晚過,臉色露出疑惑,喃喃自語:“我就從沒見公子這麼晚起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杜致微聽了心中微暖,謝公子爲了她的事,昨日定是累壞了。

    “孔管家,若沒有什麼急事,就讓公子睡個夠。”

    “杜娘子,若沒有重要的事,我豈會隨隨便便到這內宅內,太子殿下登門拜訪來了。”

    杜致微呀的一聲,先前謝傅已經提醒過她,打她主意的人不是六皇子就是太子殿下,聽見太子殿下來了,頓時心頭惶惶,只覺壞事上門了。

    孔管家直接敲門:“公子,公子……”

    謝傅聽見敲門聲,十分敏銳,立即醒來:“孔管家,什麼事?”

    “太子殿下來了。”

    “進來說。”

    杜致微也跟了進去,謝傅人四方八正坐在牀沿,杜致微立即上前蹲下爲他提襪穿鞋。

    謝傅以爲是內宅哪個婢女,並沒留心,孔管家卻特別留心看了一眼,心中暗忖,杜娘子被公子收爲偏房了嗎?

    杜娘子和庭夫人關係十分要好,想來應是如此。

    “孔管家,怎麼說?”

    “公子,太子殿下登門拜訪,我已經將他請到大廳坐下。”

    謝傅笑道:“孔管家,你倒聰明,沒有讓人家在門外等候。”

    孔管家忍不住道:“公子啊,我好歹也當了幾十年的管家,跟着小姐也有好些年,什麼人該立即請進門,什麼人該先讓在外面等候,老奴還分的清楚。”

    說着心中暗暗激動,太子殿下啊!多麼尊貴的客人啊,就算小姐當家做主的那些年,怕也要全府轟動,所有人員出門迎接。

    杜致微爲謝傅穿好鞋襪,溫柔說道:“公子,請起身,奴家好爲你更衣。”

    謝傅聽見聲音才發現爲他穿鞋的竟是杜致微,“怎麼是你?”

    杜致微微微一笑,沒有應話,好似理所當然。

    “孔管家,你速去回稟,我馬上就到。”

    “是。”

    孔管家轉身離開,杜致微爲謝傅更衣。

    謝傅見她雙手靈巧,慢條斯理,問道:“我是你服侍過的第幾個男人?”

    杜致微臉蛋立即一紅,畢竟這話帶着岐義,輕輕應道:“第一個。”

    她從教司坊踏入青樓,就因爲才色雙絕成爲一方名伶大家,在青樓地位高高在上,根本不必服侍別人。

    謝傅哦的一聲,臉上帶着不相信的表情。

    杜致微改口:“是第二個。”

    謝傅笑笑:“我說呢,杜娘子可不能薄情寡義,朝三暮四。”

    話面看似帶着諷刺,實則在提醒杜致微,同時也在兩人之間劃一條不可逾越的界線。

    杜致微深知謝傅爲人,在這種心理下,男女之防卻如無一般,應道:“第一個是我的父親。”

    將謝傅提到與她父親同一高度,可見心中對謝傅的敬重敬仰。

    謝傅微微一訝:“那秦楚楨呢?”

    “他不用我服侍,我也沒有機會服侍過他。”杜致微言語神色還是隱隱透着心性之傲。

    在她心中,秦楚楨和謝傅是不同兩種地位,秦楚楨還可親可近,面對謝傅卻望而卻步,自漸卑賤。

    謝傅沒有再說話,杜致微也沒有再開口,兩人默契無聲。

    雙手爲謝傅髻發,將咬在嘴上的一根玉簪在謝傅發上插好。

    謝傅說了聲“好”,人就疾步離開。

    杜致微追問:“公子,你還未洗臉漱口呢?”

    謝傅人已經走遠。

    杜致微並不知道蓬頭垢面迎客,表面看似無禮,在某種情況下,卻表達一種特別的敬意。

    謝傅人到待客大廳,太子秦楚成坐在左側第一座,同來的竟有霍端,兩人正有說有笑,顯得十分熟絡。

    “太子殿下,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謝傅上前抱拳躬身敬禮,雖位高權重,皇親和臣子終究尊卑有別,加之秦楚成可不是一般的皇子,而是坐鎮東宮的太子,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

    若是一般的皇子見了謝傅這一方大佬,怕要反過來攀附討好。

    秦楚成連忙起身扶住謝傅雙手,“謝傅啊,你是三非的大哥,你我也不是頭一次見面,怎麼還如此見外,從今之後,除了在朝堂之上,私底下你我朋友之禮相待即可。”

    謝傅也不謙虛,笑着點頭,這才是給足秦楚成面子。

    秦楚成笑道:“記住了,若是再犯,我可要生氣了。”

    這時霍端才躬身致禮:“霍端見過大人。”

    “霍先生,你怎麼也來。”

    霍端看向秦楚成,秦楚成哈哈一笑,笑聲中透着心照不宣。

    “還是霍先生會玩,這兩日多虧霍先生帶路,我才知蘇州競有如此多的樂趣。”

    這話在謝傅面前說來,毫不忌諱自己在蘇州的胡來亂爲,畢竟身爲太子,舉行不端,還是會被人詬病的,由此可見把謝傅當做深信不疑之人。

    同時也隱隱將謝傅視作同流。

    霍端賠笑:“公諸同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