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心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七月喜神字數:3486更新時間:24/06/28 15:57:54
    其實還可以加強一下,例如揪住他的頭髮,往牆上再用力撞幾下。

    痛,謝傅當然不痛,現在能傷害他的只有心靈。

    當肉體錯失痛楚,也失去了爲人的某些樂趣。

    當下謝傅竟將體內筋脈的真氣回匯水脈,頭主動往牆壁撞了一下。

    咚的一聲清脆聲響,  謝傅感受到痛楚,竟哈哈大笑起來:“好痛啊。”

    這可把司馬韻雪看呆了,這人難道有自虐傾向,脫口問道:“你幹什麼!”

    謝傅隨口一應:“不能白撞啊。”

    “什麼不能白撞?”

    謝傅反問一句:“你知道神仙和人的區別嗎?”

    未待司馬韻雪應話,謝傅就答道:“神仙雖然永生不滅,卻沒有七情六慾,還是當人有滋味,  至少能夠感受到疼痛,進而生畏。”

    司馬韻雪道:“好深奧。”

    謝傅這時責備一句:“小丫頭,下回不要這麼冒冒失失了。”

    王家是名門望閥,作爲婢女有一點行差踏錯就要遭受懲罰,像剛纔這種嚴重錯誤,十個大板是跑不了的。

    司馬韻雪看向謝傅,這人確實好脾氣,不過脾氣太好,很容易就被人騎到頭上去,例如她。

    “謝公子,真是抱歉,我……”

    司馬韻雪有種回少女時光的錯覺,在七彩雲天,每次和姐姐犯錯,就跟師尊耍心機。

    謝傅聽出她語氣中的道歉與內疚,  一聽就是個經常犯錯的主。

    他是個瞎子,應該叫個細心一點的婢女來照顧自己,想來是王夫人故意把這小韻送到自己來,  嘴上微笑道:“沒有關係。”

    司馬韻雪弱弱道:“謝公子,我這個人比較笨拙,  以後有什麼冒失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

    謝傅微笑:“好的。”

    司馬韻雪心中暗忖,看我怎麼收拾你,嘴上卻是笑道:“謝公子,你真好。”

    謝傅淡道:“領路吧。”

    司馬韻雪在前面帶路,謝傅後面跟着,來到廚房。

    “小韻,你在旁邊坐着等一下。”

    謝傅說着,人就走進廚房。

    司馬韻雪掃了一眼,在走廊近着欄杆的地方,有一張小圓桌,對立着放置兩隻矮椅。

    欄外綠蔭翠綠,春日透過葉子,斑駁的照射在圓桌上,幽靜不失芳菲。

    挺不錯的。

    司馬韻雪走要走過去坐下,突然聽見廚房傳來動靜,匆匆幾步就踏入廚房。

    只見謝傅蹲在地上,雙手摸索着柴火。

    這一幕映入眼幕,立即心頭惻隱。

    司馬韻雪疾步走近幫忙:“我來吧。”

    謝傅拒絕:“不用,你外面坐着就好。”

    司馬韻雪立即生氣:“那我來幹什麼?”

    謝傅淡淡笑道:“你可以走。”

    司馬韻雪立即站起,  轉身就走,她可不會慣着別人,我看沒人照顧你,你這個瞎子如何生活。

    謝傅聲音飄來:“吃頓飯再走。”

    司馬韻雪停下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腳步卻似被釘住一般,示弱道:“如果我就這麼回去,夫人一定會責罰我的。”

    謝傅淡道:“你要留下來也可以,我說什麼就什麼,你無需過分主張。”

    司馬韻雪卻道:“怎麼可以,你要出了什麼差錯,挨罰的是我。”

    謝傅道:“我自有分寸。”

    司馬韻雪有種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他,淡淡道:“那我呆在廚房裏,可以吧。”

    “可以。”

    謝傅將柴火塞入爐竈點火,然後才將涼了的菜重新放入鍋裏炒熱。

    司馬韻雪靜靜的看着這一幕,憑他這熟練的手法,分明就是精於廚道。

    當然他眼睛看不見還是帶來很大的不便,除非記住東西在什麼地方,不然都要騰出手摸索確認。

    司馬韻雪真的想幫忙,甚至恨不得一腳把謝傅踹出去,然後她來下廚。

    第一個菜很快就熱好了,“小韻,端出去。”

    聽見他的叫喚,司馬韻雪竟開心的不得了,興致勃勃的將菜端了出去。

    謝傅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你要是餓了,可以先吃。”

    司馬韻雪扭頭嫣然一笑:“等你。”

    將菜放在桌子上,手託下巴,盯着冒着熱氣的菜看,一種說不出來的期待在心中滋生。

    腳步聲傳來,司馬韻雪回神,看見謝傅兩隻手端着兩個菜朝他走了過來,立即起身迎上:“我來。”

    謝傅微笑道:“坐下,無需緊緊張張冒冒失失的。”

    司馬韻雪露出苦笑,從來沒有人這麼說她,嘴上不情願道:“我是怕你摔了……把菜給糟蹋了。”

    謝傅笑道:“放心,你故意絆我,都不一定能絆倒我。”

    司馬韻雪撲哧一笑:“剛纔是哪位公子跌跌撞撞,頭親牆啊。”

    謝傅坐下,將菜放在桌子上,額的一聲:“倒是我疏忽了,可能你跟別的小娘子不一樣。”

    司馬韻雪好奇問道:“不一樣在什麼地方?”

    謝傅笑道:“可能你腿比較粗。”

    司馬韻雪一呆,怒道:“你才腿粗。”

    謝傅呵呵一笑:“就算腿粗,我也看不見。”

    司馬韻雪冷冷道:“那摸得着吧。”

    “摸是肯定摸得着,吃飯了,這菜熱過一遍,再涼了就不好吃了。”

    “不相信,你就摸一摸。”

    “吃吧。”

    司馬韻雪譏笑一句:“膽小鬼。”

    謝傅神色淡然的吃着東西。

    司馬韻雪也重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吃着東西,飯菜重新熱過,滋味不怎麼樣,倒是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有滋有味。

    司馬韻雪想說些什麼,卻總有無從下手的感覺。

    一頓飯很快吃完,司馬韻雪主動收拾碗筷。

    謝傅倒沒有拒絕:“我先回書房去。”

    司馬韻雪噯的一聲,謝傅已經轉身離開。

    司馬韻雪確認他一人行走沒有問題,這才收回目光,突然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看着自己一雙雪白無暇的纖手浸在油水之中,擦着盤子,司馬韻雪露出苦笑,我自己竟捨得。

    突然一陣優美的琴音飄來,司馬韻雪神情一呆一動不動,立即被琴音所吸引。

    立即放下碗筷,循聲疾步行去。

    她走的很快,生怕琴音戛然而止。

    琴音越是清晰,她的腳步越輕。

    人站書房門口停下,朝裏面望去,撫琴的不是謝傅又是何人。

    只見謝傅盤坐在琴桌之前,眉清目秀,豐神俊朗。

    他敞懷挽袖,衣着灑脫隨意,撫琴的手法自在從容。

    其優雅的神容姿態一如身邊樸拙自然的根結香幾,形肖神通,遙相呼應。

    司馬韻雪心中暗歎,好俊啊,男人也可以這般動人嗎?

    腳下不由自主的擡足踏入,剛剛跨過書房門檻一步,卻又立即停了下來,怕驚擾着他。

    司馬韻雪就這樣一隻腳在書房內,一隻腳在書房外,靜靜聆聽着。

    謝傅所奏乃是天籟《高山》。

    此曲乃是俞伯牙高山流水覓知音傳承下來的名曲。

    司馬韻雪順着琴音,卻似乎聽到他心中的落花流水,如意有情,哀哀思念之心。

    他在思念誰,婉之嗎?

    可看他表情,卻臉掛微笑,毫無黯然。

    這大概就是心曲,非知音而不能聞。

    一曲完畢,司馬韻雪意猶未盡。

    謝傅笑道:“小韻,如何?”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到了,卻不受打擾,琴曲一脈而貫,司馬韻雪應道:“動……好聽。”

    謝傅笑道:“你真的聽得懂嗎?”

    司馬韻雪臉露微微不悅,我當然聽得懂,你在思春,端莊的思春,不漏痕跡的思春,你以爲我只聽出好聽來,嘴上應道:“謝公子說我聽不懂,那我就聽不懂咯。”

    司馬韻雪輕輕走了進來,香風細細,在根結香幾邊微微傾身掩然百媚,點燃香爐。

    爐香飄飄,書房內頓添幾分雅緻。

    謝傅笑道:“你可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

    司馬韻雪笑道:“小婢雖然才疏學淺,可《高山》這樣的名曲卻也知道。”

    謝傅笑道:“不愧是名閥花兒。”

    “公子過譽了。”

    謝傅笑道:“小韻,你雖非知音,我再彈奏一曲《流水》讓你品鑑如何。”

    “好哩。”

    琴音飄來,司馬韻雪垂眉凝神,竟情不自禁的輕輕捻指應和節拍。

    只是這一曲潺潺長流的優美曲子在謝傅的彈奏下卻變了味道,琴聲輕柔似瀰漫香菸多了幾分朦朧神祕的感覺。

    曲中間斷如水也有靈有情,怯極了,羞極了。

    強鳴恰如水兒怦怦心跳。

    司馬韻雪心中驚訝,竟將水作人來,如此生動。

    水順山澗而下,時而擊石緩之,時而雖澗形兜轉蜿蜒,

    琴音一變,謝傅突奏《高山》。

    一截《高山》曲調,一截《流水》曲調,竟將兩曲完美融合,而沒有絲毫突兀生澀之感。

    司馬韻雪也算擅琴,此刻驚歎,好高超的琴藝。

    水也喜悅,山石也是喜悅,兩者和諧共鳴。

    你來我往,一派天地交通,自然自養。

    司馬韻雪臉紅了起來,心中暗嗔,越彈越不正經。

    謝傅一曲彈完,雙臂垂下,舒了口氣:“舒坦。”

    旁人聽這一聲舒坦定會十分困惑,司馬韻雪卻心知肚明。

    謝傅問道:“小韻,如何?”

    謝傅以曲解欲,卻是心隨曲動,無意爲之,畢竟他是個男人,也有需求。

    並非故意在小韻面前如此彈奏,想來小韻也聽不懂。

    “好聽哩。”

    謝傅哈哈大笑:“難道就只聽出個好聽,沒有聽出別的什麼來?”

    司馬韻雪臉露寒霜,混小子,敢調戲非禮我,嘴上微微笑道:“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嗎?”

    謝傅應道:“當然。”

    司馬韻雪假裝好奇:“還有什麼呀?”

    謝傅額的一聲:“不告訴你,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司馬韻雪淡淡道:“只可惜我半點不懂琴藝。”

    謝傅隨口笑道:“我教你啊。”

    司馬韻雪錯愕:“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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