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千奇百怪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暮色長亭字數:4071更新時間:24/06/28 15:53:11
    “你說,王朗去見曹操了?他怎麼去的?”

    劉辯就站在嘉德殿前,根本沒見到王朗。

    徐衍道:“本來王廷尉是要進宮的,陛下不在,是以直接直返去大司馬府了。”

    劉辯有些意外的哦了一聲,目光閃動的看着昏暗的天色,道:“怎麼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動了……”

    潘隱,徐衍等人低着頭,哪敢接話。

    朝廷這些大人物心思誰能摸得清,在這種時候公然顯現,也不知道是藏了什麼用意!?

    劉辯站在嘉德殿前看了許久的昏暗天色,直到一陣涼意襲來,他這才轉身,淡淡道:“明天叫皇甫堅長進宮。”

    “是。”潘隱低着頭,小碎步的跟在劉辯身後。

    劉辯並沒有回崇德殿,而是來到了永樂宮。

    剛進院子,劉辯就看到一些宮女、內監顯得十分慌張,眼神閃躲。

    劉辯面露古怪,還是大步直接走向何太後的寢殿方向。

    “辯兒!”

    還沒走幾步,何太後就從正宮出來,笑容有些僵硬的喊道。

    劉辯隱約從何太後語氣裏聽出了什麼,回頭瞥了眼潘隱。

    潘隱搖了搖頭,示意不清楚。

    劉辯迎上何太後,笑着道:“今天天氣寒,朕來看看母后。”

    何太後不像以往拉着劉辯往裏走,反而有些拘謹的立在門口,道:“這有什麼,馬上就開春了。你國事那麼忙,抓緊去忙吧,母后這裏沒什麼要緊。”

    劉辯聽着她的話,又見她堵在門口,疑惑的道:“母后,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何太後笑容更僵了幾分,道:“母后能有什麼事情,你去忙伱的。”

    說着,何太後還推着劉辯往外走。

    劉辯立着不動,何太後便推不動。

    “母后,有什麼事情與朕說就是,我們母子還用得着見外嗎?”劉辯說着就繞過何太後,向着裏面走去。

    何太後嚇了一跳,連忙追上去,道:“沒有事沒有事,母后真沒有事……”

    她話音未落,便見邁過門檻的劉辯停了下來,靜靜看着裏面。

    裏面坐着一個人中年人,正在大快朵頤,滿手是油膩,看到劉辯進來,鼓着腮幫子與劉辯對視,楞在了那。

    何太後緊張到了極點,拉着劉辯的手,嘴脣蠕動,有些慌張的解釋道:“辯兒,那個……”

    “哈,是二舅啊……”

    劉辯沒給何太後解釋的機會,大步走了進去。

    楞在那的何苗,連忙爬起來,想要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但又怎麼都咽不下去,急急忙忙行禮,含糊的道:“臣參見陛下。”

    劉辯走到近前,打量着何苗。

    這位二舅家,要說也曾經是顯赫的人,位居車騎將軍,僅次於大將軍,封濟陽侯,榮耀一時。

    在劉辯登基後,對靈帝時的各種污穢進行清理,這何苗被王允找了個藉口,褫奪官職、爵位,發放歸裏。

    再後來,不甘心的何苗幾次三番跑到洛陽,暗戳戳的不知道搞些什麼事情,被劉辯下旨,勒令歸鄉,無旨不得擅離。

    可是現在,何苗不但擅離了,還出現在宮裏!?

    何苗頗有些狼狽,穿着的是內監服飾,顯然是冒充宮人混進來的。

    而這會兒咽不下去,憋的滿臉通紅,渾身抖動不停。

    何太後也緊張,站在劉辯邊上,僵笑着道:“辯兒,你舅舅在鄉下被人欺負了,不得不跑出來,你不要怪罪他……”

    劉辯沒有在意何太後的話,坐到了何苗的對面,神情異樣,心裏念頭涌動。

    宮外的那些朝臣,開始展露心思,這何苗又突然跑到洛陽……是因爲朝廷滅了董卓,所有人都意識到接下來有段和平時期,開始各自謀算起來了?

    何苗見劉辯不吭聲,心裏慌到了極點,艱難的將嘴裏的東西嚥下,噗通一聲跪下,哭喊道:“陛下,那河南尹,不南陽太守欺辱於臣,還請陛下做主!”

    劉辯對於他的話恍若未聽到,淡淡道:“是你自己跑出來的,還是有人指使?”

    何苗沒想到何太後沒攔住劉辯,六神無主的道:“是臣,是臣,想念太后,所以,所以來洛陽見見太后……”

    何太後連忙坐到劉辯邊上,添油加醋的道:“辯兒,那南陽,河南的那些人太過分了,剋扣你二舅的俸祿不說,還時不時去借錢,說是要賑災,不給就堵門,還驅趕府裏的傭人,弄的雞犬不寧,你二舅忍無可忍,這才進京的……”

    劉辯對於這些根本不信,何苗再怎麼說也是他親舅舅,是何太後的二兄,何大將軍雖然已經是故事,但餘威尚在,斷然不會有人欺辱何苗到這種地步。

    看了眼桌上狼藉的菜餚,劉辯目露一絲怪異,道:“你進京,想做什麼?”

    何苗聞言心裏頓時一激動,脫口而出的道:“陛下,臣……”

    “他就想多看看我,”

    何太後突然打斷他,與劉辯笑呵呵的道:“畢竟就我這個一個妹妹了,他想我,陪在我身邊。辯兒,你看看,外面還有那麼多空缺的官職,你隨便賞他一個,就是那種不用管事,就要個名頭就行,就這樣,就……”

    “是是是,臣就是這麼想的,就是多想看看太后……”何苗忙不迭的接話道。

    劉辯右手輕輕摩挲着腰間的玉佩,雙眼微微眯起。

    這何苗居然又想回來做官了。

    真是他的想法,還是有人在背後攛掇?

    這時,潘隱來到劉辯身後側,遞過一道奏本,低聲道:“陛下,楊公的奏本。”

    劉辯眉頭一挑,回頭看向他,道:“楊彪?”

    “是。”潘隱道。

    劉辯接過來,打開看去。

    仔仔細細看完,劉辯完全沒看出什麼東西,又重頭看了一遍,旋即案子皺眉。

    楊彪這道奏本沒有什麼實質內容,大概就是爲劉辯歌功頌德一番,絲毫沒有提及其他事情,字裏行間一點若有所指都沒有。

    劉辯盯着這道奏本,目露思忖。

    楊彪這個人,或許是被袁家的事嚇到了,被劉辯硬按在丞相之位上,一心‘無爲’,幾乎毫無作爲,凡事不碰,遇事就躲。

    在那幾年時間裏,除了給劉辯搞了一些錢外,其實沒有做什麼事情。

    而致仕,是楊彪一直以來所渴求的,致仕回了弘農後,楊彪便再無一點消息,整日鎖在屋子裏,從沒有見過任何人。

    偏偏在這個時候,上了這麼一道奏本,奏本還全是無病呻吟,一點實質內容都沒有。

    劉辯看了好幾遍,眉頭緊皺,神情思忖不斷。

    他看不透這道奏本的內容,不知道楊彪爲什麼突然上了這麼一道奏本。

    劉辯見沒有尚書臺的批語,道:“尚書臺怎麼說?”

    潘隱道:“盧毓說,這是給陛下的,並不是公事,就沒有給尚書臺,直接送到宮裏來了。”

    劉辯嗯了一聲,還是想不透,但對楊彪,他又不能大意,擡眼便見到何苗還跪在那,不由得厭煩,道:“你去弘農見楊彪,問問他奏本的意思,然後就陪他待在弘農,再敢無旨踏出半步,朕流放你去遼東戍邊!”

    何苗跪在地上,怔了又怔,蠕動着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何太後見劉辯要將何苗發配去弘農,急忙道:“辯兒,辯兒,不做官就不做官,就讓他待在京城裏吧,你外祖母過世了,母后就這麼一個親人了,你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就饒了你舅舅一次吧……”

    劉辯盯着何苗,冷哼一聲,道:“看在母后的份上,這一次朕不追究,去弘農回來後,在洛陽老實呆着。”

    “是是,臣領旨,臣領旨,謝陛下,謝陛下……”何苗磕頭如搗蒜,語調裏全是激動。

    何太後見劉辯沒有爲難何苗,這才展露鬆了口氣的笑容,與劉辯道:“這就好了。晚上將幾個孩子都叫過來,我們一家好好吃頓飯,熱鬧熱鬧……”

    劉辯隨口應着,心思卻還在楊彪的奏本上。

    簡單應付兩句,劉辯拿着奏本走出永樂宮,邊走邊道:“派人去南陽查一查,看看何苗最近接觸過什麼人。這道奏本……留中吧,”

    “是。”

    潘隱應着,緊隨其後的道:“陛下,那諸葛玄又上書了,說是年事已高,不堪重用,不肯到京赴任。”

    劉辯眉頭一挑,旋即忍不住的笑了,道:“好嘛,既然他不想來,就不要來了。他那兩個侄子,你留意一下。”

    “是。”潘隱道。

    劉辯直奔崇德殿,道:“東觀那邊也要留心,對於禮法的修訂,要儘可能謹慎小心,但不能走極端,有草本了,先拿給朕看。”

    “是。”潘隱道。

    “張遼到徐州了吧?讓駐兵廣陵,不得大意。”劉辯道。

    “是。”潘隱道。

    “京裏那些人質,也看好了,不要讓他們出事,更不能讓他們跑了。”劉辯道。

    “是。”潘隱隨着劉辯腳步加快,有些小跑起來。

    ……

    在劉辯返回崇德殿時,尚書臺裏,荀彧,鍾繇,荀攸還在對‘建安五年施政綱要’進行修訂,同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其他人尚且好說,那王朗得多留心。”荀攸漫不經心的說道。

    鍾繇筆頭不停,道:“嗯,是有些古怪,讓人盯着吧。”

    荀攸也不擡頭,道:“不是盯着那麼簡單,我不信他與曹操之前沒有聯絡。這麼明晃晃的在我們眼前,是什麼意思?想幹什麼?我的想法是先發制人,先查一查廷尉府。”

    鍾繇眉頭皺了下,作爲前任廷尉,他不喜歡有人去查廷尉。

    不過他旋即就道:“不要那麼直接,朝廷還是以和爲貴,我找機會與他談一談。”

    荀攸冷哼一聲,道:“之前還談的少嗎?他要是敢亂來,我就讓他在廷尉府待不下去!”

    荀攸有說這個話的資格,廷尉府裏不知道有多少他安排的人,一旦他授意,廷尉府瞬間會政務停頓,亦或者暗中用點手段,王朗有一百張嘴也辯解不清。

    荀彧這個時候擡起頭,淡淡道:“好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個我明天呈送陛下,改元的事,公達你來負責。元常,你明天走一趟禮曹,確保各項儀程不出差錯。”

    鍾繇,荀攸應着,有荀彧開口,兩人便收住話頭,埋頭做事。

    但內心裏,他們二人對於王朗,有着各自的固執想法。

    在尚書臺忙碌着的時候,王朗從廷尉府離開,回到府邸已經是深更半夜。

    王朗也是一個十分勤勉的人,從不遲到早退,夙興夜寐是常事。

    他回到後院,還來不及換衣服,楊修已經來了。

    “老師。”楊修擡起手,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王朗看了他一眼,無聲的繼續脫衣服,換衣服,直到換好,在一旁坐下,這才淡淡道:“是因爲尚書臺的事?”

    楊修坐到王朗對面,看着自從入仕後,越發不苟言笑、威嚴加身的老師,沒有了以往的親近,稍稍沉默,道:“是,學生有些不安。”

    王朗自顧的喝了口茶,而後看着他的眼睛,平靜的道:“是擔心我被‘潁川黨’針對,還是害怕陛下猜忌我與曹操?”

    楊修心裏一驚,連忙道:“老師既然清楚,何必做的那麼直接?”

    王朗目不斜視,雙眼毫無波動,道:“我做的這般坦蕩,‘潁川黨’要是還針對我,那我做錯了什麼?曹操是陛下寵信之人,我與在尚書臺交談,與他在大司馬府暢聊,不避他人,陛下有何猜忌於我?”

    楊修怔了又怔,一時間居然無法反駁王朗的話。

    “你在尚書臺好好做事,”

    王朗見楊修不說話了,收回目光,繼續喝茶,道:“無需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做你自己的事情。曹操那邊,你不要來往了,曹操的人,也不要聯絡。”

    “老師,”

    楊修回過神,猶豫着道:“你,到底要做什麼?是你一個人這麼做,還是……有什麼人一起?”

    王朗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面帶一絲異色的道:“你說的是誰?你父親給你來信了?”

    “沒有父親參與嗎?”

    楊修心裏暗鬆一口氣,還是勸說道:“老師,還是莫要與他們爭了,‘潁川黨’勢大,陛下信賴有加,一時半會兒,沒人動得了他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