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袁紹與曹操的性格區別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暮色長亭字數:5148更新時間:24/06/28 15:53:11
    曹操聽到郭嘉的話,停住腳步,神色暗沉,道:“你覺得,陛下會作何反應?”

    袁紹毫無疑問,會將這次失利推給曹操,歸結爲曹操的‘抗命’。

    到時候,洛陽城裏人聞風而動,怕是彈劾奏本能夠淹沒宮裏那位陛下的案桌!

    郭嘉到嘴邊的酒壺慢慢放下,道:“我也不清楚。從董卓叛亂開始,宮裏的反應就十分奇怪。爲什麼是袁紹爲主帥,對於袁紹的檄文、組建的聯軍充耳不聞。兗州明明可以動,結果立馬又縮回去。准許劉備到汝南,完全放任徐州不管。而對於劉表,好像也是聽之任之……”

    聽到郭嘉的話,曹操心中略有壓抑。

    他才是揚威將軍,郭嘉只是幕僚,曹操要考慮的事情,遠比郭嘉多。

    郭嘉說的,是大事之下,但其他細小微妙處,郭嘉根本無法體會。

    ‘這陛下對我的信任嗎?’

    曹操望着洛陽城方向,想起了蹇碩臨死前的話。

    ‘我將來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嗎?’

    曹操沉默良久,忽的曬然一笑,道:“且不管陛下有何深謀遠慮,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拖住董卓,等待皇甫堅長的消息。”

    郭嘉就喜歡曹操這種臨大事而從容的大心臟,喝了口酒,微笑着道:“將軍,也不能讓後將軍與董卓太過清閒了。”

    曹操轉頭看向,眼神微轉,哈哈大笑,道:“奉孝所言有理!”

    旋即,他轉過身,向着身後不遠處大喝道:“夏侯淵,樂進!”

    兩人聽到聲音,連忙小跑過來,道:“將軍。”

    曹操搶過郭嘉手裏的酒壺,喝了一口,道:“命你二人各點兵兩千,佯裝夜襲袁紹與董卓,記住了,只是佯裝,旦有危險,立即脫身,不可戀戰!”

    “末將領命!”兩人擡手應命,大步離去。

    等人兩人離去,曹操皺眉,看了眼手裏的酒壺,神情古怪道:“奉孝,這酒裏怎麼一股藥味?”

    郭嘉笑呵呵的接過來,道:“昂公子給我找的,說是味道很特別,我起初不適應,後面越喝越好喝,有些愛不釋手了。”

    郭嘉聽到是曹昂找來了,便沒有多想,望着洛陽城方向,或許是喝了口酒,心裏些許暢快的感慨道:“奉孝啊,你說,董卓,袁紹他們都在圖什麼?”

    郭嘉輕輕喝了口酒,餘光瞥過曹操滿是感慨的側臉,不動聲色的笑着道:“人生在世,無非是功名利祿四個字,連那些號稱清心寡慾的和尚,都是爲了死後極樂,何況我們凡夫俗子?”

    曹操沒什麼反應,只是靜靜望着洛陽城的方向。

    郭嘉也沒說話。

    他這位將軍的心思,郭嘉也看不透,但有一點是十分清晰的——這位將軍,同樣有着勃勃野心!

    與此同時。

    夏侯淵帶着兩千兵馬,突然衝到了瓶壺關下,鼓聲如雷,喊殺聲沖霄,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驚人。

    整個瓶壺關都被震動了,火把一個接一個亮起,如同火龍在驚慌遊走。

    無數箭矢從關上射出,密集如雨。

    不多時,醉醺醺的董卓,披頭散髮的呂布,以及睡眼惺忪的李儒,郭汜,牛輔等人都來了,面帶驚色的伸頭看向黑漆漆的關下。

    不多時,衆人忐忑的心臟漸漸落下,已然明白。

    李儒冷哼一聲,道:“明公,這曹操在玩疲敵之計!”

    董卓也是久經戰陣,哪裏看不出來,神色不動,沉聲道:“伱們輪流收官,不得大意!”

    這疲敵之計,最爲可怕的,並不是這裝腔作勢,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你來一下真的。

    “末將領命!”呂布,胡軫,牛輔,郭汜,張濟等人紛紛擡手應下。

    經過白天的大勝,他們都喝了不少酒,現在完全清醒的人沒有幾個。

    瓶壺關上,嚴陣以待,半點不敢大意,誰知道曹操玩的是真是假?

    夏侯淵也是懂兵法的,時進時退,時靜時動,將瓶壺關上攪和的大氣不敢喘。

    在另一邊的樂進,卻沒有這麼順利了。

    他帶着兩千人馬,一直從暗處逼近袁紹大營,但袁紹大營守衛嚴密,各處巡邏十分密集,沒有半點空隙可鑽。

    樂進趴在一塊石頭上,望着袁紹大營的燈火,四周密佈的瞭望塔,眉頭皺成川字。

    他身旁一個軍侯低聲道:“都尉,要不就直接殺進去吧,反正天黑,也容易殺出來。”

    樂進搖頭,道:“那壞了將軍的計劃。”

    軍侯也沒有其他主意了,只能陪着樂進繼續觀察袁紹大營。

    相比於喝的醉醺醺的瓶壺關,袁紹大營則嚴整的多,防衛的密不透風。

    樂進左思右想,忽的雙眼一亮,與身旁的軍侯道:“還記得,上次軍師在北海玩的計策嗎?”

    軍侯愣了愣,道:“都尉,那時小人還未投軍,都尉也是。”

    樂進不善的盯了他一眼,而後拉過他,低聲的說了好一陣子。

    軍侯頓時明白了,道:“小人這就去。”

    樂進等他走後,又招來幾人,囑咐一番,而後也帶人悄悄潛行離開。

    這會兒,袁紹大帳內,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最後留在裏面的,唯有田豐,許攸,高幹以及沮授四人。

    袁紹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下,擦了擦嘴,坐直身體,淡淡道:“子遠剛纔說,擇機退兵,返回揚州,諸位怎麼看?”

    沮授瞥了眼田豐,道:“將軍,董賊陰險,聯軍而今損失過半,董卓又據天險,不宜強攻,下官建議,撤兵休整,來年再做征討。”

    高幹立即接話道:“舅舅,我看也撤兵吧,雖然你忠於朝廷,一心討賊。可那曹操心懷異志,聯軍只剩下你一人,如何還能發兵,據實上奏朝廷,朝廷會理解舅舅的。”

    田豐見字字句句都是說給他聽的,徑直觀察着袁紹的臉色,卻無從判斷他的真實心意,索性閉口不言。

    袁紹與田豐對視,雙眸冷峻漠然,道:“田軍師怎麼看?”

    田豐淡淡一笑,道:“下官聽命就是。”

    袁紹猜不透田豐的心思,又擔心他給朝廷亂說,道:“田軍師認爲,老夫應該繼續進兵嗎?”

    田豐道:“下官不懂兵事,後將軍問錯人了。”

    袁紹見田豐油鹽不進,慢慢收回目光。

    沮授會意,拿過一道奏本,遞給田豐,道:“田兄,這是後將軍給朝廷的奏本,還請田兄過目,如果沒有問題,還請署名。”

    田豐神色不動,已然明白了袁紹今天特意留下他的目的。

    袁紹,許攸,高幹都看着他,目光各異,不約而同的帶着逼視。

    彷彿田豐不署名,今夜就不能活着走出這裏了。

    田豐伸手接過來,仔細看完,故作沉吟不語。

    這道奏本,着重描寫了袁紹的英明、曹操的抗命以及董卓的陰險,而後言稱軍心大喪,糧草不濟,請求朝廷撥付糧草。

    明顯的以退爲進,想要撤兵。

    田豐還是拿捏不準,袁紹是真的想要撤兵,還是另有圖謀。

    在一衆人灼灼如刀的目光下,田豐沒有猶豫,拿起筆,就署了他的名。

    沮授親眼等他寫完,迫不及待的搶過來,遞給袁紹。

    袁紹確認無誤後,一臉舒心的道:“田軍師辛苦了,還請早些歇息。”

    田豐望着袁紹,神情如常,道:“後將軍,有些話,田某還要提醒你。”

    袁紹得了田豐的署名,就等於是在朝廷那坐實了曹操抗命才導致的聯軍大敗,日後討董失敗,也都是曹操的鍋。

    進可攻、退可守,袁紹頗有些志得意滿,朗笑道:“田軍師儘管直言。”

    田豐站起來,環顧衆人,而後道:“袁術之後有你袁紹,可知袁紹之後是何人?”

    袁紹神情陡變,雙眼陰沉如墨。

    袁術叛亂之後,是袁紹帶兵剿滅的。

    田豐這句話,是赤裸裸的警告!

    許攸冷哼一聲,道:“田兄,妄言了。後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爲朝廷剿滅了叛逆袁術,當是大功!你胡言亂語,是構陷功臣,可知罪責輕重!?”

    沮授,高幹紛紛跟上呵斥,語氣十分不善,隱約帶着殺氣。

    田豐怡然不懼,只是立在遠處,任由他們脣槍舌劍。

    袁紹心裏恨不得現在就殺了田豐,情知又不是時候,只得按耐滔天怒意,笑呵呵的道:“諸位錯了,田軍師的意思,是除我之外,還有幾人忠於朝廷,能爲朝廷剿賊?田軍師,老夫所言,是否屬實?”

    田豐直面袁紹,擲地有聲的道:“你袁家四世三公,當知‘忠義’二字,現在袁家只剩下你一人,我問你袁紹,‘忠義’二字,何寫?”

    “田豐匹夫!”

    袁紹大怒,拍案而起,指着田豐怒吼道:“來人,將他拖出去給我烹了!”

    沮授,許攸,高幹等人也沒想到,向來寡言少語的田豐,今夜居然這般強硬,說出的話字字如刀,扎進了袁紹的心肝脾肺腎!

    沮授連忙勸阻,道:“將軍,切莫動怒……”

    “休得求情!”

    袁紹怒不可遏,臉色猙獰,彷彿要擇人而噬,喝道:“拖出去!”

    當今有士兵衝進來,卻不是緝拿田豐的,反而急色跪地道:“啓稟將軍,營外出現董軍的跡象。”

    袁紹臉色驟變,道:“多少人?”

    上一次聯軍大敗,雖然是袁紹祕密報信,可那伏兵還是出乎袁紹的意外,但凡袁紹走的慢一點,下場就可想而知。

    跪在地上的士兵擡起頭,道:“暫且不清楚,從瞭望塔上看,四周都有,藏於密林,影影綽綽,恐有萬餘人。”

    袁紹顧不得田豐了,疾步而出。

    沮授,許攸,高幹等人同樣面露驚色,跟着袁紹,來到營前,登上瞭望塔,仔細觀瞧。

    張郃站在袁紹邊上,指着幾處晃動的樹影,道:“將軍,那幾處,都發現了董軍的身影,末將派人去探查,有密密麻麻的腳印,以查得的來看,恐有五千人以上。”

    袁紹雙手緊抓着欄杆,瞪大雙眼,只看到了樹影婆娑,半個人影都不見。

    但張郃這麼說,他絲毫不會懷疑。

    “報!”

    這時,一個傳令兵來到塔下,急聲道:“啓稟將軍,在營後三裏,發現敵軍痕跡,大約一千人。”

    袁紹回頭,越過燈火的大營,外面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沮授思索一陣,道:“將軍,董賊士氣大振,夜襲十分有可能,不得不防。”

    袁紹點頭,略有疑惑的道:“就是不知道曹操現在情形如何?”

    按理說,曹操隔在他們與董卓之間,董卓要對付的,第一個也應該是曹操才對。

    許攸摸着鬍鬚,道:“將軍,那曹阿瞞,或許已與董卓有所勾連也說不定。”

    袁紹頓時心驚,認可了許攸的話。

    即便不是真正的勾連,只是某種默契,或者通風報信,如他先前一樣,對袁紹來說,也是大危機!

    袁紹迅速定住心神,沉聲道:“傳我命令,所有人都被入睡,嚴陣以待,防備襲營!”

    “末將領命!”張郃,高幹等人大聲應道。

    整個袁軍大營,迅速戒備起來,外鬆內緊,明火執仗,到處是巡邏的士兵。

    張郃更是親自佈置,既有防禦,也有陷阱,就等着‘董軍’襲營了。

    而潛藏在暗中的樂進見着這一切,頓時悄悄後退,不敢多靠近。

    散出去的兵馬,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潛行回來。

    “都尉,袁紹中計了!”幾個軍侯大喜過望,低聲與樂進道。

    樂進向來脾氣火爆,難得用計,不曾想還真管用,聽着屬下的馬屁聲,嘿嘿直笑,道:“先不動,等一個時辰,咱弄出點動靜,讓袁紹大營不得安寧。”

    “都尉高明!”幾個軍侯都是大老粗,不太會拍馬屁,只能說這一句。

    樂進壓了壓手,靜靜等着。

    沒過一個時辰,樂進就搞出點動靜,使得袁紹大營一陣緊張。

    直到天色要亮,樂進才悄悄撤走。

    樂進走後,直到臨近晌午,才有一個渾身是血,披頭散髮的偵騎回來。

    “啓稟將軍,”

    偵騎兵單膝跪地,看着雙眼微紅,滿臉疲憊的袁紹,道:“曹軍切斷了從瓶壺關過來的路,我們過不去,各處偵騎也回不來。小人冒死回來報信!”

    袁紹猛的坐直身體,沉聲喝道:“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沮授,許攸,高幹,張郃等人齊齊看向這個偵騎兵,一夜的莫名其妙,心裏既緊張又困惑。

    “曹軍從昨夜襲擊瓶壺關,天色一亮便猛攻不止,小人回來之前,還未停止。”偵騎兵道。

    許攸,沮授,張導等人面面相覷,有些反應不過來。

    昨夜董卓想要夜襲他們,而曹操在夜襲瓶壺關,現在更是強攻。

    這裏面總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袁紹熬了一夜,頭昏腦漲,極力保持清醒,道:“你確定,曹操在猛攻瓶壺關?”

    偵騎兵擡起手,道:“回將軍,小人觀察了半個時辰,曹操動用了兩萬大軍,小人來時至少死傷數千人,小人絕沒有看錯!”

    袁紹盯着他一陣,揮退他,擡頭與幾個謀士對視。

    沮授不想許攸強攻,立即就道:“將軍,這裏面怕是有詐,不如靜觀其變。”

    張導,等人也分辨不出所以然,只能不吭聲。

    袁紹勉強轉動腦子,也覺得當下‘坐觀’最爲穩妥,點頭道:“好。命將士輪流休息,不得大意!”

    “遵命!”一衆人應道。

    等衆人都走了,袁紹唯獨留下許攸,面露疑色的道:“子遠,你說,孟德到底想要做什麼?”

    見袁紹一副老友敘舊,談論另一個老友的架勢,情知袁紹這是對曹操警惕到了極點。

    許攸可不敢怎如老友一樣,那田豐現在還被關在馬房,隨時會被下鍋給煮了。

    許攸肅色的沉吟一陣,道:“將軍,曹阿瞞這個人,你也清楚,是宦官之後,向來詭詐多變,陰險卑劣,難以用常人想法度量。他而今率軍橫貫在將軍與董卓之間,是冒了大風險,自是有大圖謀。我懷疑,曹操已經找到了攻克瓶壺關的方法。”

    袁紹雙眼一睜,道:“什麼方法?”

    許攸躬身,道:“下官猜測不透,但多半如此。”

    袁紹坐在那,目光如電,閃爍不休。

    他心裏也傾向於許攸的推斷。

    但這種推斷,對袁紹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而是噩耗!

    他要將這次聯軍事敗的責任推給曹操,如果曹操率先攻破了瓶壺關,那他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袁紹心念轉動半晌,再次問向許攸,道:“子遠,如果你的推斷是真的,我該如何應對?”

    許攸低着頭,目中狠色一閃,話到嘴邊卻是道:“將軍,不論曹阿瞞在陰謀算計什麼,坐山觀虎鬥,是將軍的上上策。”

    袁紹也知道,但坐看曹操施展他的陰謀詭計,他心裏怎麼都不舒服,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許攸彷彿看出了什麼,卻藏着滿腹的話沒有說出口。

    袁紹沉默許久,道:“子遠,你說,我要是派兵去……協助……孟德,是否妥當?”

    這‘協助’二字,袁紹故意頓了頓,其意不言自明。

    許攸知道袁紹的意思,毫不猶豫的道:“將軍,萬一那曹阿瞞,是在算計將軍,就等着將軍出兵……”

    袁紹神情微變,眉頭皺起,心中煩躁不安,面上遲疑不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