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不被人待見的皇帝陛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暮色長亭字數:3103更新時間:24/06/28 15:53:11
    德陽殿,後殿。

    劉辯近來從景福殿搬到了這裏,相比於景福殿,這裏寬敞的多。

    這會兒,劉辯躺在軟榻上,做着翻身的動作,扭着頭,與不遠處的劉紹道:“羊兒,來,跟着父皇,翻一個,用力,來,翻一個……”

    劉辯不斷的做着翻身動作,想要引導小家夥翻身。

    小家夥睜大雙眼,歪着頭看着劉辯,一點沒有翻身的意思。

    不遠處的宮女、黃門,滿臉都是期待之色。

    好半晌,劉辯嘆了口氣,將小家夥抱起來,在空中輕輕甩了甩,道:“這一個多月了,你怎麼就不翻個身呢……”

    小家夥粉雕玉琢,大眼睛澄淨,看着劉辯,忽的咧嘴笑了起來,揮舞着小手,咯咯笑起來。

    劉辯不由跟着笑起來,使勁的晃了幾下,道:“讓你笑,等你大幾歲,看父皇不打你屁股……”

    潘隱從門外進來,見着這一幕,頓時滿臉堆笑,道:“陛下。”

    劉辯嗯了一聲,盤腿坐好,將小家夥放在身前,伸手接過潘隱遞來的奏本。

    總共有五道,挨個打開看去。

    第一道,是戶曹關於秋稅的一些奏報,預估秋糧總數在二十二萬石,刨去折耗、地方虧欠等,到太倉估算爲十五萬石左右。

    劉辯面露思索,十五萬石,這比往年多了不少,多半原因是幷州、司隸,兗州匪患稍定,耕種增加的緣故,還不能歸功於‘新政’。

    片刻後,他打開第二道,這道是關於河南尹一事的,戶曹將事件定性爲‘挪用賑災’,種輯等人‘違律切實’,建議‘從寬處置’。

    劉辯雙眼微眯,自語道:“荀彧不在,這戶曹就是睜眼瞎了嗎?”

    搖了搖頭,劉辯打開第三道。

    這一道,是御史臺的奏本,奏本內容頗爲詳實,羅列很多可疑之處,包括種輯的‘擅自行事’、‘前倨後恭’、‘辯解多有不實’、‘河南尹上下衆口一詞’等等。

    但就是沒有實際證據!

    “倒也算是做了點事情。”

    相比於戶曹,御史臺明顯稍進了一步,劉辯微笑打開第五道。

    這是洛陽令陳宮的奏本,大致內容是爲種輯表功,自認‘過失’,‘有負朝廷’,請求辭官。

    劉辯不禁歪了歪頭,有些意外,神情怪異的自語道:“這種輯有些手段啊,居然能讓陳宮自願頂罪。”

    “哇哇……”

    懷裏的小家夥抓着劉辯的褲腳,張嘴要咬。

    劉辯按住他的小手,將奏本放到一旁,看向潘隱道:“十天後,種輯是不是要進京述職?”

    潘隱連忙道:“是。按照規矩,十天後述職。”

    劉辯心裏算着時間,點頭道:“差不多都該回來了。”

    這麼說着,他走下軟榻,穿好鞋,一把抱起劉紹,摸着他的小臉,道:“今天,父皇帶你去見一個長壽家族的人,希望你將來也長壽,怎麼樣?”

    小家夥伸着小手,抓向劉辯的衣領。

    劉辯將衣領拉扯一點,給小家夥抓,邊走邊說道:“兒子,你要記住,人最大的敵人,是時間。一時戰勝你的敵人並不重要,哪怕一輩子都勝過你,也不要氣餒。你要有個好心態,一定要活的比那人長久,等他入土了,你就給他寫傳記,刊印天下,每年去他墳頭燒一份給他……”

    潘隱等人在後面聽着,表情不自然的扭曲起來。

    小家夥抓着劉辯的衣角,放在嘴裏咬。

    “陛下,是去哪裏?”走出嘉德殿,潘隱這才忍不住的問道。

    劉辯回頭看了眼已經換好常服的典韋,道:“去招賢館。”

    潘隱一怔,不知道劉辯突然要去招賢館做什麼。

    ‘有什麼人在招賢館嗎?’潘隱心裏想着。

    劉辯一身便衣,出了宮,直奔招賢館。

    小家夥玩膩了衣角,下巴磕在劉辯肩膀上,大眼睛眨動,好奇的看着宮外。

    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宮,時不時伸着小手,好像要抓什麼。

    劉辯現在也不敢隨便給他買吃的,見太陽有點大,給他買了個帽子。

    小家夥眨了眨眼,沒有什麼反應,好像不太喜歡,趴在劉辯懷裏,似要睡覺。

    劉辯有些隨意的溜達,還沒到招賢館前,便見到一羣人在對峙,隱約在爭吵着什麼。

    劉辯擺了擺手,身後的便衣散開,帶着潘隱與典韋,不動聲色的走近,爭論聲漸漸清晰起來。

    來到近前,看着爭吵的雙方,劉辯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

    這兩方人從衣服上便可以看得出區別,一方是普遍胥吏的服飾,聲音大氣勢弱,大約十多人;另一方穿着精緻,器宇軒昂,明顯是世家子弟。

    胥吏一方率先發難,聲音響亮、用力。

    “河南尹有何過錯?他開倉放糧,賑濟災民,乃是仁善之道!”

    世家子弟語氣平緩,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那是朝廷的秋糧,按照規制,須押解入太倉。他私自開倉、挪用,有違朝廷綱紀!”

    雙方交替嗆聲,互不相讓。

    “爲官者爲民,非是爲朝廷,他明知後果,毅然開倉,此舉才是爲官之道,勝過他人千倍萬倍!”

    “荒唐!違律就是違律,今日河南尹開倉,明日京兆尹開倉,還要朝廷做什麼?河南尹目無朝廷,擅自開倉,理當嚴懲!”

    “可笑!數萬災民,嗷嗷待哺,若不是河南尹果斷開倉,數萬人涌入京畿,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到時,是五千石能夠解決的嗎?怕是要數萬,數十萬!你可知這個後果!”

    “你……那現在河南尹糧食耗盡,那些災民蜂擁作亂,太倉無糧可用,數萬人殺入洛陽,你知道這個後果嗎?”

    “這麼久了,朝廷要是還沒有錢糧,那是朝廷無能,與河南尹有何關係?”

    “河南尹能挪用錢糧,其他地方自然也可以,你有什麼道理責怪朝廷?”

    “難不成其他郡縣也有災情嗎?都有數萬災民厄需賑濟嗎?”

    “其他郡縣除了災情,便沒有其他事情了嗎?你是覺得我大漢州郡的倉庫,已經滿的要溢出來了嗎?”

    “這是朝廷的事情,豈能怪罪於河南尹?”

    “爲官者,首要律己,怎可肆意妄爲?”

    劉辯聽着,覺得有趣,打量着領頭的兩人。

    胥吏是一個粗壯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模樣,神情似有怨憤,字字句句夾槍帶棒。

    世家子弟的則比劉辯大一兩歲左右,是一個白俊年輕人,一副誠懇講理之態。

    小家夥好像被吵醒了,轉過頭,睜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這羣陌生人。

    這兩撥人不知道爭吵了多久,毫不妥協,各講各的道理。

    “這位兄臺,不知你有何看法?”突然間,那世家領頭人擡手向劉辯問道。

    劉辯一怔,他就是看個戲,怎麼還問起我來了?

    胥吏發言人打量着劉辯,冷哼道:“你們世家子弟,衣食無憂,豈能明白普通百姓的苦楚?又怎麼會知道被餓死的感覺?”

    “嗚哇……”似乎感覺到有人罵他老子,劉辯懷裏的小家夥生伸着手,指着那胥吏嗚哇嗚哇。

    劉辯用力一託小家夥,重新抱好,笑着道:“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件事,怕是朝廷都在頭疼,在下也沒什麼說辭。”

    那世家子弟認真看着劉辯,又瞥了眼潘隱以及異常高大的典韋,知道劉辯出身不凡,擡着手,越發誠懇的道:“我以爲,爲官者,須一忠君爲國、二持身守正,這二者,萬不可缺。缺一則爲叛國逆賊,世之大蠡!缺二,則必是弄權邪佞,禍國大奸!兄臺以爲如何?”

    劉辯見這人明顯是在拉外援,笑容不變,道:“忠君爲國者也有如紙糊,持身守正去不全是能臣,弄權邪佞未必不忠君爲國。兄臺,你執着了。”

    這世家之弟聞言,注視着劉辯,深深皺眉,旋即面色一沉,道:“我觀兄臺氣質不凡,想來出自名門,卻不想有如此姑妄之言,令人齒冷!”

    劉辯眉頭一挑,他這就被人‘齒冷’了?

    胥吏發言人正對着劉辯,同樣滿臉不善,道:“忠就是忠,奸就是奸,豈能混淆不清?你這種人是非不分,陰險狡猾,將來定是奸邪之輩!”

    劉辯看着虎視眈眈盯着他的雙方十多人,愣了又愣。

    他這一句話,將雙方都給得罪了?

    那世家子弟似乎對這胥吏的話很滿意,擡手道:“兄臺所言,正合我意。今日之論,若有得罪,還請海涵。”

    胥吏倒是豪爽,回禮道:“在下受教,他日定與兄臺一醉方休!”

    剛剛還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的雙方,紛紛客氣見禮,一臉相見恨晚,寒暄幾句,相繼離去。

    徒留劉辯一人在原地,神情古怪。

    “嗚哇……”懷裏的小家夥見這些人走了,又伸着小手,抓來抓去。

    “伯寧,快走!”忽然間,走出不遠的胥吏中,有人大喊道。

    胥吏發言人應着,一衆人匆匆離去。

    劉辯回過頭,又看向那羣世家子弟,六七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入了招賢館,進門之前,那領頭之人還回頭望了劉辯一眼。

    劉辯沒有猶豫,衝他微微一笑,大步跟了過去。

    那人似有皺眉,但也沒有其他什麼反應,直接走入招賢館中。

    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