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郭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暮色長亭字數:4183更新時間:24/06/28 15:53:11
    何太後與董太後的婆媳關系,可以說是相當複雜。

    董太後厭惡何太後以及何太後所生的劉辯,董太後喜歡王美人生下的孫子劉協。

    在靈帝駕崩後,何太後拿出了靈帝立劉辯爲太子的詔書,而董太後堅持靈帝要廢嫡立幼,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容。

    隨之,她們所屬的閹黨與外戚陡然劇烈對峙,血拼一觸即發。

    真的就一觸即發了。

    何進帶兵殺入皇宮,閹黨無能無力,眼見着劉辯登基爲帝。劉辯繼位的當天,董太後被以‘番籍不宜常住皇宮’爲由,遣送出京,送去了河間。

    在劉辯御駕親征匈奴,被圍在上黨郡的時候,董太後突然要求回宮,引起朝野恐慌。

    在劉辯大獲全勝回京後,被安置到了洛陽城外的廟裏。

    何太後對這個安排是不滿意的,她恨這個婆婆,恨不得董太後去死。

    現在劉辯突然要接董太後入宮,何太後哪裏肯答應。

    她瞪着劉辯,一臉堅決,道:“有什麼可怕的,你父皇在時,罵的人少嗎?還不是一樣做皇帝?你任由他們去說、去罵,又能怎麼樣?”

    ‘所以,給朕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劉辯心裏直嘆氣,那便宜老爹,但凡少點荒淫,多點心思在政務上,就不會有歷史上那麼多事情了。

    大漢亡國,其實不在劉協,而在靈帝劉宏!

    “母后,”

    唐姬坐在一旁,拉着何太後的手,輕聲勸慰道:“陛下的意思是住一段時間,而後再送走。”

    “不行!”

    何太後瞪了她一眼,道:“這件事我說了算,我這就派人,將那老太婆送回河間。”

    她現在對唐姬也有些不滿了,這是唐姬第二次違逆她。

    劉辯倒是從容不動,笑着道:“母后,如果祖母認同朕繼位,放棄立劉協的妄念呢?”

    何太後一怔,狐疑的道:“那老太婆肯低頭?”

    靈帝時,何太後與董太後明爭暗鬥了不知道多少次,受了太多氣。要是能壓的董太後低頭,何太後想想都覺得心頭舒暢。

    “朕已經讓劉協去接了,如果祖母不答應,就不接進宮。”劉辯道。

    何太後想了想,有些爲難的道:“好。”

    劉辯見何太後答應了,便拿起筷子遞給她,道:“母后,用膳。”

    何太後勉強一笑,道:“好了,不說他們了,我們吃飯,他們回宮了,扔到犄角旮旯裏,省的見了心煩。”

    劉辯拿起飯碗,心裏暗道:家庭倫理劇已經安排妥當了,接下來,還得上演一出君臣大和諧。

    劉辯陪着何太後用膳,又說了好久的話,這才返回景福殿。

    書房內,劉辯坐下後,目光微閃,心中思忖再三,看着潘隱道:“記,一、裁減冗官、司隸的改制、御史臺的變革、賦稅轉運、鹽政初步規制,都要在年底前有定案。二、幷州、兗州、青州、冀州的補缺,年底前到位。三、調奮武將軍公孫瓚爲豫州郡都尉,掌豫州兵馬、前御史中丞韓馥爲揚州牧、五、命大司馬府儘快確定遴選到各地的武將……”

    潘隱伏案,奮筆疾書,直到劉辯聲音消失,才擡起頭,目露詢問。

    劉辯仔仔細細又盤算一陣,道:“荀攸什麼時候到京?”

    潘隱連忙放下筆,道:“根據路程來算,就在這一兩天。”

    劉辯嗯了一聲,自語般道:“也不知道那荀彧會不會一同到京。”

    他已經爲荀彧預留了太倉令一職,想要認真培養。

    徐衍從外面進來,站在門口,擡着手道:“陛下,尚書臺那邊已經定意,十天之內,完成冗官裁減。渤海王已經出宮,趙牙將護送。”

    劉辯點點頭,道:“加趙雲、典韋爲左、右中郎將。”

    “是。”潘隱道。

    徐衍頓了下,道:“橋正等三十餘人,已押送至廷尉府,預計下午斬立決。”

    劉辯冷哼一聲,道:“傳話給吏房,今後凡是彈劾朝臣的奏本,直接送到御史臺,由御史臺根據情況處置。告訴劉表,要做到嚴格保密,不要一有事情就鬧人盡皆知,滿城風雨,朝野動盪!”

    潘隱知道劉辯的氣還沒消,低聲應着道:“是,小人馬上去。”

    徐衍躬身,等着潘隱走了,又道:“陛下,尚書臺詢問,關於修建皇陵……”

    劉辯直接擺手,道:“告訴尚書臺,這件事暫緩。”

    按照傳統,明年,劉辯的皇陵將要開始修建。

    皇陵自然要浩大、奢華,動用的工匠動輒數萬到數十萬,數年到數十年時間不等,靡耗的錢糧簡直不可想象!

    都這種時候了,一文錢劉辯都恨不得分一百瓣花,怎麼可能浪費在墓地上?

    “小人領旨。”徐衍應着,緩步退了出去。

    劉辯輕吐一口氣,拿起‘施政綱要’,繼續修訂。

    宮外,菜市口。

    橋正等三十餘人跪坐在刑臺上,劊子手早已經到位。

    而在監斬席上坐着的,依舊是董卓。

    他身形魁偉,大圓盤臉,極其醒目。坐在那,神情平靜,不怒自威。

    鍾繇站在他邊上不遠,擡頭看看太陽又低頭看看日晷,在默默推算時間。

    圍觀的人特別多,一個個興奮莫名。

    “快看快看,是這些人害死陰縣丞一家,嫁禍給王公的!”

    “還是陛下聖光燭照,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奸佞的真面目!”

    “我跟你們說,我兒子是黃門侍郎,他親眼看見,這橋正在嘉德殿內親口說出,不打自招!”

    “真的假的?這不是找死嗎?”

    “我告訴伱,你不要告訴別人啊,我二弟在御史臺做事。這些人啊,是閹黨餘孽,買官賣官,草菅人命,什麼事情都幹過!”

    “閹黨餘孽?閹黨不是被那袁家殺絕了嗎?”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橋正,也是袁家的門生。”

    “袁家?找閹黨買官?”

    “袁家算個屁,以前何大將軍還找閹黨買呢!”

    “不可能!何大將軍怎麼可能找閹黨買官,他們是死對頭!”

    “那我跟你說,閹黨還給何大將軍行賄,你信嗎?”

    圍觀的百姓,原本是竊竊私語,轉而間爭吵起來,甚至於動起手,公然羣毆。

    鍾繇瞥了眼,揮手讓差役去處理,盯着日晷一陣,向董卓道:“太尉,時辰到了。”

    董卓駕輕就熟,直接喝道:“斬!”

    他一聲令下,劊子手揮舞大刀,準備行刑。

    “饒命啊,饒命啊!”

    “我們是被冤枉的!”

    “救命救命啊……”

    刑臺上的人哭喊連天,甚至有人尿褲子、昏死過去。

    橋正看着董卓、鍾繇忽然大笑,道:“蒼天無眼,小人當道,董卓,鍾繇,我們即死,你們必不可長久,我們在下面等着你們!”

    鍾繇神色嚴肅,根本不理會。

    董卓雙眼幽幽,心底惶恐不安。

    他在洛陽這些日子,完全被孤立,沒有人在意,完全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

    可有可無,那爲什麼還要有?

    ‘必須儘早離開洛陽!’董卓面無表情,心底發狠。

    咔嚓咔嚓

    劊子手大刀揮動,清脆聲響起,一個個人頭滾落,鮮血橫流。

    圍觀的百姓突然大聲叫好,聲音如雷,直插雲霄。

    在人羣之後,還有一些人在影影綽綽的酒樓、茶館等地方,遮掩身形,遠遠觀望。

    他們看着橋正等人這樣被殺,心有慼慼,沉默不言。

    這時,酒樓裏走出一個三十左右,臉色蒼白,手拿酒壺的男子,他聽着刑場上的歡呼,搖頭道:“預行大事,必立名望,周全其身,衆志相擁。”

    言談舉止間,對朝廷的失望毫不掩飾。

    正要走,忽然腳步一頓,看向身前不遠。

    有一大漢眉宇如星,氣質沉淵,目不斜視,龍行虎步,相對而來。

    男子看着這個人,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忽然開口道:“曹中郎將?”

    曹操腳步一頓,打量着這個酒鬼,並未輕視,擡手道:“正是曹操,足下是?”

    酒鬼一笑,道:“潁川郭奉孝,久來東都,盤纏用盡,不知可否在府上叨擾幾日,賒幾杯酒喝?”

    曹操這些日子,在洛陽城四處尋覓良才,甚至不惜重金。

    但他出身不好,名聲更不好,加上近來屢屢壞事,縱然有聖眷,願意跟隨的人不多,並且,曹操還看不上那幾個。

    是以,多日來一無所獲。

    “郭奉孝?”

    曹操狹長雙眼閃過思索之色,確定沒有聽過,神色如常的道:“家中客房衆多,酒水管夠,先生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郭嘉蒼白的臉上紅暈越多,目中有晦澀之芒一閃而過,拿起酒壺,一口酒灌入口中,不等喝完,身體一顫,繼而踉蹌向前,猛的抱住曹操,大口大口嘔吐在曹操胸口。

    “大膽!”曹操身旁的夏侯惇大怒,擡腳要踹。

    曹操擡起手,淡淡道:“區區一件衣服,先生身體不適,去找個醫師來。”

    曹操說着,一個反手,將還在嘔吐的郭嘉背到身後。

    郭嘉臉貼在曹操脖子上,還在不停的的嘔吐。

    曹操恍若未覺,有路人異樣觀瞧,曹操笑着道:“兄弟喝多了。”

    郭嘉不吐了,歪了歪頭,找了個更適合的位置,閉着眼睡了起來。

    夏侯惇見着,滿臉不善,道:“孟德,這是一個酒鬼,何必理他,我直接將他扔河裏算了!”

    曹操渾身難受,鼻子間都是惡臭,卻面不改色,道:“大丈夫處世,豈能以貌取人?再說家中也不差一副碗筷。”

    夏侯惇欲言又止。

    曹操的求才之心他看在眼裏,但總不能大街上一個酒鬼都往家裏帶吧?

    郭嘉趴在曹操背上,醉眼迷離,輕輕打鼾。

    ……

    傍晚,永樂宮。

    這裏,原本是董太後的居所,現在是何太後的了。

    小桌四周,正北是劉辯,左手邊是何太後,對面是劉協,右手邊是董太後。

    何太後與董太後相對,斜睨着眼,神情得意,嘴角掛着一絲冷笑。

    董太後端坐筆直,僵硬着臉又高擡着頭。

    劉協表面平靜,坐下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低着頭,餘光一直在劉辯身上。

    他年紀雖小,可早慧聰明,這位皇兄接祖母回宮,必然有所圖謀!

    何太後輕輕拿起茶杯,優雅的喝了一口,而後才擡起眼皮看着董太後,道:“母后,這永樂宮的路,還認得吧?”

    董太後頓時氣的雙眼一睜,下意識的要張口反駁,如以前一樣。

    她猛的收住口,淡淡道:“勞太後費心了,老婆子還沒有老眼昏花到那種地步。”

    何太後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母后身體真是好啊,解瀆亭侯去世都快三十年了。”

    董太後大怒,就要破口大罵,餘光瞥了眼劉辯,強行又收了回去。

    所謂‘解瀆亭侯’,是靈帝之前的爵位,桓帝駕崩無子,竇皇後與其父迎立了當時還是‘解瀆亭侯’的劉宏繼位。

    也就是說,董太後與桓帝無關,劉宏繼位後,母憑子貴,這才成了太后。

    何太後見董太後沒了以往的銳氣,完全被她壓制,心裏爽快的不行,眼角眉梢都快飛了起來,更加優雅的喝茶。

    劉辯見差不多了,輕咳一聲,微笑着與董太後道:“祖母,皇弟與朕說,山中潮溼陰冷,又臨寒冬,不適宜居住。朕想着也對,便請祖母回宮居住。”

    董太後心中強壓怒火,盯着劉辯,心想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歹毒的很!

    若不是爲了劉協,她才不會任由這逆孫擺佈!

    劉辯不管這老太婆怎麼想,道:“祖母,明年就要改元了,宮裏宮外,還是有不少流言蜚語。”

    董太後哪裏不知道劉辯的意思,瞥了眼端坐不動的劉協,心裏又恨又無奈,繃直臉,道:“你是先帝長子,又是皇后所出,乃是嫡長子,繼位理所當然,無可置喙。”

    何太後聽着,越發得意,雙眼翻的是一片白。

    劉辯對董太後的回答也很滿意,給她夾了口菜,道:“年底將近,少不得走動,還請祖母公開說一說。另外,朕會在年底大宴羣臣,還請祖母列坐簾後。”

    他話音剛落,潘隱急匆匆進來,道:“陛下,荀尚書回京了。”

    劉辯猛的轉頭看向他,道:“讓他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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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