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護犢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白玉柿子字數:2335更新時間:24/06/28 15:44:23
    花容愣在原地,腦袋登時陷入一片空白。

    雲小衣抓住花容的小手,聲音再次變得柔軟起來。

    “花姐兒,娘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了。

    若是你若真去認了蘇意爲母親,你叫我還怎麼活?”

    聞言,花容的意識方纔一點一點恢復。

    她雙手緊緊握住雲小衣,哭道:

    “娘,那銀環姨娘是與主母一夥兒的,如今您身子又這樣,一定要好生養着,萬不可再同她們鬥了。

    眼下爹爹對您,又心意難測。

    您不能再犯傻,爲了爹爹去做傻事了。”

    雲小衣目光凌厲了幾分,轉而,瞳色中隱隱看到一絲冷漠。

    “是他棄了我。

    我斷不可能,再爲他做任何事。

    可他欠我的,我總要討回來!”

    “娘要做什麼?”花容急道。

    “我要讓謝望山名聲盡毀,也要讓蘇意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謝家欠我的,我要讓他們全都給我還回來!”

    說完,她喘口氣又道:

    “花兒,此事簡單,你只需如此如此……”

    花容爲難地看向她。

    “娘真的決定好了?”

    雲小衣點點頭:

    “唯有此法,否則和偌大的侯府,終將成爲我們母女的葬身之地!”

    *

    瑱王府,興雲閣。

    瑱王蕭廣河一身華貴的雲紋繡緞交領常服,頭戴紫金珠玉冠,眉眼細長,眸光粼粼如海波般柔和又倨傲。

    蕭百川從榻上醒來時,蕭廣河站在牀邊注視他。

    “抓刺客!”蕭百川驚醒。

    “本王拜見太子殿下。”蕭廣河撩開袍子,說罷,已經雙膝跪地。

    蕭百川揉一把惺忪的眼,冷冽而疏離的目光落在蕭廣河的身上。

    “瑱王?

    難道是瑱王救了我?”

    蕭廣河淺笑,神態柔順而平和。

    “今日在街前,恰巧遇見,不過是舉手之勞。

    倒是殿下的身子,自小便弱,眼下又中了毒,實在讓人憂心……”

    蕭百川掃一眼胸前,已被包紮好的傷口,隨手扯過深衣披在身上。

    “多謝瑱王關心。

    今日來看,老天爺似乎格外垂憐我。

    這麼一支毒箭射過來,竟還能讓我活過來!”

    旁邊的門客立刻上前,喑啞的嗓子道:

    “殿下不知,若非王爺割了自己的血肉餵給您,恐怕如今殿下的性命,危矣!”

    蕭百川冷笑一聲,起身道:

    “倘若瑱王要在人前賣弄一副兄友弟恭、親情深厚的模樣,還是避開我些。

    我自小在外長大,雖說同你是手足兄弟,卻從未認真相處過,說感情深厚,未免太虛假了些。”

    蕭廣河卻不惱怒,反而謙遜有禮地繼續道:

    “說來慚愧。

    殿下多年被病痛折磨,做弟弟的非但不能助殿下擺脫痛苦,卻還要受殿下的照顧,是本王做的不夠。”

    蕭百川勾了勾脣,坐在榻上,不緊不慢地衝旁邊候命的言祿張開手。

    言祿立刻會意,從袖中掏出一個豆綠色的小瓶子,遞了上去。

    蕭百川將瓶子握了握,轉而展示給蕭廣河道:

    “我手上的毒藥,是爲了治我身上的頑疾所用。

    服用之後,雖然病情能夠有所緩解,但每日都要遭受錐心蝕骨的痛苦煎熬。

    既然瑱王如此掛心我的身體,那不如瑱王就將此藥吞下去,也好真正地與我感同身受,兄弟連心一回。”

    見此,旁邊客卿慌忙攔住,不悅斥責道:

    “殿下此法簡直荒唐!

    王爺乃是好心,太子殿下卻是在無禮取鬧、胡攪蠻纏!

    王爺切不可上前!”

    蕭廣河的脣微微抿着,眼眸中卻隱隱含笑。

    “太子殿下說的是,本王一直將殿下看做自己的榜樣,今日若吞掉此藥能分擔殿下的痛楚,本王義不容辭。”

    說着,他便上前來拿藥。

    客卿馬上攔住他,目光嚴肅:

    “王爺,不可!”

    蕭廣河並不理會。

    他面色溫和,極有禮貌地走上前,拿過小藥瓶,不加猶豫便將瓶中的藥,一飲而盡。

    這一舉動將旁邊的客卿嚇得不輕,他滿面擔憂地審視一番,關切道:

    “王爺可覺得有何不妥?”

    蕭廣河回味一番,似乎有些酸澀。除此,身上也並沒有別的明顯感覺。

    他舔了舔嘴脣,道:

    “似乎只有味道有些不同。”

    正此時,言祿忽然大叫一聲,又顫抖着從袖中掏出一瓶一模一樣的藥來。

    “殿下恕罪,剛纔給您的藥,奴才拿錯了。

    那、那本是今日奴才幫馮先生收了,待入藥的馬溺……”

    說着,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竟然是馬尿!

    蕭廣河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原本柔和的眼色霎時變得可怖又陰狠。

    他不由捂住胸口,隨着一陣乾嘔的感覺涌上來,他立刻衝出了興雲閣。

    客卿緊隨蕭廣河的腳步,邊走便喊:

    “王爺,快吐!快吐!”

    蕭百川疏離冷厲的眸子沉下來,他靠在榻上支頤坐着,不緊不慢地端起丫鬟遞上來的茶,抿了一口。

    言祿仰視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道:

    “殿下,您還是快罰我吧,若是待會兒瑱王殿下回來了,豈不是要將我剝皮抽筋,送到慎刑司去?”

    “你的確做了錯事,他若要將你送去慎刑司,再正常不過。”

    “啊?”言祿愈加害怕,“殿下,您不如現在就罰我,捱打捱罵,罰俸祿都成。您別不管奴才,任由他人處置!”

    蕭百川垂眸將摘一顆果盤裏的葡萄,慢慢送到嘴裏,絲絲甜味流過味蕾,侵入五臟六腑,真是香甜。

    他微微閉上眼睛,面色卻並不享受,轉而,輕嘆一聲,惆悵道:

    “顆顆血肉,都是百姓之艱。

    粒粒瑩潤,皆是百姓之苦。

    如此安逸,皆乃百姓所換,又怎好再拿百姓之血築城牆!”

    說罷,他一掌拍在几案上,眼眸中悲切又憤恨。

    在場的丫鬟嚇得連忙跪地,伏地久久不語。

    蕭廣河吐過之後,帶着客卿又一起回來。

    他正想問罪,身旁的客卿卻爲了表現自己,搶白道:

    “小小內侍,竟敢給王爺喝馬溺,快來人,將他送去慎刑司!”

    言祿伏地不敢亂動,胸腔中的心臟,狂躁不安地跳着,彷彿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一般。

    蕭百川幾步上前,迅速抽出身旁近衛的長劍。

    眨眼,那柄冒着寒光的劍,已如遊蛇般橫在了客卿的咽喉處。

    霎時,脖頸出一陣徹骨的冷意侵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