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墮胎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白玉柿子字數:2884更新時間:24/06/28 15:44:23
樹上的枝葉已有些掉落,零星幾片泛黃的葉子掛在屋檐上,將掉未掉的模樣。
室內,蘇意着一襲淺藍色繡杜鵑紋對襟,青絲挽成雲髻,金簪斜插,妝容清麗而穩重。
她擡手示意身邊的婆子上前,目光淡定而肅然道:
“近來馬上就是祖母的壽辰,還不知多少達官貴人都要到府上賀壽。
你一個寡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傳出這樣的醜聞,實在饒你不得!”
說話間,幾個婆子上手去扯雲小衣。
雲小衣甩開身上的手,冷哼一聲,輕蔑道:
“就算如此,此事也輪不到你管!”
孫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雲小衣的肩袖,將她扯過來。
“小賤人,你祖宗給你的糞尿還沒餵飽你是不是?今日竟然還敢這麼牙尖嘴利,不服管教?”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雲小衣卻不是這種人,她見是孫婆子扯她,立刻擡手揚起巴掌來。
“你這個老不死的,我今天非要先打死你!”
孫婆子動作快,還沒等那一巴掌落下來,自己已經率先扇了她兩巴掌。
雲小衣怒不可遏,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感,忽然竄了上來。
“你、你敢打主子,你個老不死的,瘋了不成!”她結巴地喊道。
孫婆子卻並不管那些,只等她老實的間隙,與旁邊的婆子一起將她架住,令她跪在地上不能動彈。
謝望月被眼前的陣仗嚇得往後退。
若春自她身後出來,手上端了一碗湯。
“大姑奶奶這是要退到哪裏去?”
謝望月摸一把耳垂上的墜子,訕笑道:
“今日這麼大的陣仗,卻不知你家主子有沒有請示過祖母啊?”
蘇意淺笑。
“長姐這是說的什麼話?
這種小事哪裏還需勞煩祖母過來,我是世子的正妻,此等不知分寸的,我自料理了就是。”
畢竟眼前人多勢衆,謝望月卻也不敢強硬,只硬擠出一抹笑。
“蘇意你說的在理……”
“既然長姐都覺得此事可行,那蘇意便用藥了。”
用藥?
謝望月覺得頭頂炸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復又問道:
“不知弟婦說的是什麼藥?”
蘇意遞了個眼色。
若春便將手上的湯碗衝謝望月遞了遞。
“大姑奶奶請看,這是我家主母一早去找郎中配得墮胎藥。
大夫說了,只要喝下去,保準乾淨落胎!”
謝望月倒吸一口涼氣。
若是平時,依照她的脾氣,她早便炸了。
可現在蘇意帶來的幾個婆子,個個凶神惡煞、面目猙獰,怎麼看都可怕得很。
更何況,裏頭那個孫婆子,逮誰咬誰,那可是謝老夫人都不敢招惹的主兒。
謝望月甩了甩手上的帕子,將它搭在膝蓋上,笑道:
“畢竟小衣的肚子是二弟的骨肉,又是我謝家的血脈,如此草率處置,恐怕不妥吧?”
蘇意沉吟片刻,如炬的目光看向她。
“那不知,長姐覺得應該如何處置,才能既保全了侯府的名聲,又讓世子的仕途不因此而受影響?”
謝望月將帕子抵在下巴上,似乎果真仔細思量了一番,道:
“此事,還是應該祖母拿主意才對。”
蘇意冷笑一聲,轉身對若水道:
“你將祖母的話回給大姑奶奶聽一聽。”
若水應一聲,上前欠身行禮,而後不緊不慢道:
“主子已去請示過老夫人了,奈何吳媽媽說,老夫人正在小憩,讓主母自去處置便是。”
雲小衣聞言,臉色瞬間白了。
謝老夫人果然沒將她放在心上,竟幾句話就打發了。
可這不對啊,謝老夫人不是心心念念盼着抱重孫嗎?
“我不信!我要見老夫人!”雲小衣掙扎着叫嚷。
孫婆子又一巴掌落下來,“啪”地一聲。
“你是個什麼身份!主母還沒有說話,你着什麼急?”
雲小衣噙着淚,委屈地癟着嘴。不消半刻,她的臉上便映出一個殷紅的手印子。
從跟了謝望山開始,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心中不免憋着火,可眼睛一見孫婆子那一副惡狠狠的模樣,還是慫了。
謝望月咂摸了一番謝老夫人的話,也沒覺得有多少意思是同意。
她起身將帕子塞回袖子裏,成竹在胸道:
“吳媽媽也說了,祖母在小憩。祖母年事已高,說不定祖母是精力不濟,這才如此說。
現在的時辰來看,祖母該當已經休息好了。咱們一道過去,總好過這樣暗自處理了的好。”
蘇意卻不搭話,只遞給邊上的婆子一個眼色。
那婆子朝謝望月做了個輕蔑的神色,轉而便從若春的手上端走了墮胎藥。
謝望月見此,急得皺眉。
“不許動!
事關謝家的血脈,世子的骨血,你們誰敢動!”她急迫道。
婆子卻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只見,她粗糙的手,果斷地捏住雲小衣的下巴,輕輕一拉,便掰開了她的嘴巴。
雲小衣嗚哩哇啦地求饒,可下一秒,苦澀的藥水像是泄洪一樣劃過她的舌尖,涌入她的咽喉。
她瞪大眼睛,被動灌入的湯藥像是致死的病毒一樣,讓她驚懼又拒絕。
可任她再怎麼不願意,那藥已經順着她的咽喉流進了胃裏。
婆子們待灌完了藥,一個個便像是完成任務一般,着急地鬆開了她。
雲小衣失去支撐,爛泥一樣躺倒在地上。
隨着一陣疾咳,她伸手想通過扣嗓子眼兒的動作,來引吐剛纔咽下去的湯藥。
蘇意目光一凜。
“拉住她。”
幾個婆子再度上前,又將雲小衣架了起來。
雲小衣欲哭無淚,一雙眼睛恨恨地望向蘇意。
“蘇意你真是好恨的心!”
蘇意卻面色如常。她拉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道:
“我朝曆法嚴明,凡與寡婦私通者,有悖倫理道德,皆可斬。難道表小姐要看着世子去死不成?”
雲小衣悽然一笑,彷彿是在替蘇意惋惜。
“你現今倒將謝郎放在心上了,從前可是你將我接入府中的!
入府前你便就已知道我倆郎情妾意,你卻裝聾作啞。
幾次三番,你都是一副受害者,寬宏大量、端莊有禮的模樣,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可你就算你對謝郎這樣癡情,可知謝郎的心中卻並沒有你!”
蘇意故作一副驚訝的神情。
雲小衣略有滿足,又變本加厲,拋開一切道:
“你可知,從前你日日要喝的補藥其實就是毒藥。
你可知,那給你下毒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刻在你身邊的謝家長姐。
你可知,當初最想讓你死掉的人,不是我,而是謝望山!”
說完,她狂妄地嘲笑着。
蘇意目色如常,眼神似一塊兒化不開的冰,毫無漣漪,更無波瀾。
可她卻捂着胸口後退半步,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見此,雲小衣笑得更甚。
謝望山不知何時過來的,一腳踹在雲小衣的肚子上,臉色鐵青。
“你少在此污衊我!
你不知與誰有了瓜葛,做出此等不守婦德的事情,竟然還要將我拖下水,你那孩子還不知是誰的呢!”
雲小衣只覺得小腹一陣劇痛,她半睜着眼睛看向謝望山,難以置信剛纔踹她的人,竟然是他。
片刻,一片鮮紅從她的兩股之間流出,轉瞬便成一株妖冶的紅色花團。
“喲!落胎藥灌下去,還不如世子這一腳呢!”孫婆子笑道。
劇痛從腹部傳來,雲小衣疼得額間冒汗。
她趴在地上,眸中含淚地望着謝望山。
“謝郎,你當真與我已走到了這個地步?
難道從前你說過要與我執手偕老的話,都不作數了嗎?”
謝望山此時根本顧不上她。
他原本就想找機會同蘇意解釋下毒的事情,可被雲小衣這麼一鬧,再怎麼解釋恐怕也是徒勞了。
謝望山捏緊袖口,手中那根新買的白玉釵不知送還是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