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糊塗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白玉柿子字數:2152更新時間:24/06/28 15:44:23
太安堂內的香還沒有燃盡,空氣中氤氳着一層薄薄的煙霧。
謝老夫人將念珠搭在圈椅上,沉聲道:“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也罷,既然回來了,想來這一路也是辛苦。
你去同侯爺講,若是太過勞累,就不用過來請安了,早些歇息便是。
至於大娘子,你快叫她從祠堂裏出來,旁的暫且不提,伺候侯爺要緊。”
吳媽媽領了命,正要出去,定北侯謝推恰好一身戎裝朝中太安堂過來。
“老夫人,侯爺來了。”吳媽媽有些激動地返回來,道。
“祖母,既然父親到了,孫兒便暫且先退下了。”謝望山拱手道。
謝老夫人明白他這是想躲着謝推,便點頭道:“你科考在即,認真篤學才是正事,且去吧。”
剛說完,謝推便已經前腳踏入了房門,他眉宇間夾着殺伐之氣,步子極大,給人一種爲之信服的魁梧感。
“你老子才進門你就要跑,搞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你害怕個球?”謝推沉聲道。
謝望山步子一頓,忙笑臉道:“父親說的哪裏話,兒子是怕攪擾了父親同祖母敘話。”
謝推卻不看他,牛眼一樣的眼睛略微傾斜,凌厲的視線落在花容身上。
他打量片刻,厚重的嘴脣始終緊抿着,沒有任何發言。
“你如今才封侯不久,外頭的人都在等着挑你的錯處呈遞到陛下跟前。
這樣的時候,你不在前線爲我大寧捍衛疆土,做陛下手中的利刃,忽然返回家中是何道理?”謝老夫人蹙眉問道。
謝推恭敬地頷首,眉眼低垂道:“母親不知。兒子今次回來,正是陛下的旨意。”
謝老夫人直起身子,往前湊了湊,擰眉道:“聖上怎會忽然下此旨意?難不成是你做了什麼違逆的事,被陛下捉住了把柄?”
謝推垂首,只淡淡道:“母親多慮,聖上仁德,體恤臣子,兒子只是奉旨回來養傷。”
謝老夫人舒口氣,將手上的念珠再度搭回圈椅上,轉而關切道:“既如此,便好生養傷吧。”
謝推應一聲,轉眸盯着謝望山道:“你隨我來。”
*
正午的陽光直直地打在人身上,影子瑟縮在腳底,變得不安而膽怯。
謝望山被幾個人架着,走到院中,只覺得有人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整個人就倒在了身前的長凳上。
凳子很長,雖然看着老舊,但是出奇地結實。就算謝望山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掙扎,可凳子依舊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父親,兒子不知犯了何錯,您爲何如此?”謝望山嚷道。
謝推拿過身邊小廝遞上來的板子,沙包大的拳頭緊緊攥住,揮舞落下之間,耳邊是謝望山淒厲地哀嚎。
“爹——我錯了——爹!”
謝推目眥欲裂,又是一板子下去:
“你花天酒地我不管,你遊手好閒想要做個紈絝我也不管,但是你這張嘴,若是真管不住,那爲父便來替你管一管!”
謝望山哀嚎着,根本聽不見謝推到底在說什麼。
“你給我住手!”錢氏小跑着過來,喝道。
聽到錢氏的聲音,謝推馬上將手上的動作收斂起來,他順勢丟掉手裏的板子,馬上拘謹得像是一隻家養的小兔般溫順。
“夫,夫人怎麼來了……”他憨笑道。
錢氏上前厲色看向他,怒道:
“你一走不是幾年就是幾個月,兒子女兒都丟給我。
如今回來便教訓我的兒子,你謝推是在軍營耍威風慣了,如今到了家裏竟然對着孩子搞這樣的派頭,你神氣什麼!”
謝推被戳中了軟處,一時便說不上話來。他笑着拉一拉錢氏的衣袖,有些討好道:“夫人莫氣,爲夫也是一時性急,沒摟住火氣。”
錢氏瞪他,半分餘地也不留道:“那是你的孩兒,又不是你擒來的戰俘,更不是你手底下任你呼喝的手下!
想我當初嫁給你,只念着你是個憨厚的,如今看來是我錯了。你如今做了定北侯,地位也高了,你看不上我這樣小門戶官宦人家出身的了!”
“夫人,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謝推軟聲道。
錢氏卻並不買賬:“你越是解釋,就越是這個意思。”
謝推有些無奈,許久不見,一見面還是如此胡攪蠻纏。
他揮揮手,示意手下的人將謝望山放開。
見此,錢氏上前忙查看謝望山的傷勢,又擔憂道:“嚴媽媽快去請郎中!”
謝推攥了攥拳頭,眉眼中的深情一閃而逝,最終只低沉道:“夫人疼愛孩子,爲夫此舉的確有些欠妥當。
可子不教,父之過,我常年離家,自然知曉你多年來的辛苦,但我並非耍官威、搞派頭。
如今孩子已經成婚,自然也該明白些道理。可現如今,卻還是日日在外鬼混胡說。
眼下還不知哪句混賬話傳到了官家的耳朵裏,令官家特意下旨,名義上叫我歸家養傷,實際是暗中叫御史臺調查我。
這樣的孩子,我若再不多加管教,難道要看着他害了咱們整個侯府嗎?”
錢氏將謝望山護在懷裏:“難道官家下旨就是孩子在外頭說了你?你懷疑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懷疑自己的孩子!”
謝望山氣的來回踱步,他自懷中掏出一封密信拍在錢氏的手中道:
“夫人看清楚,這是戶部尚書魏恆之給我寄的密信,若非望山在軍餉貪墨案的敏感當口,去玉春樓醉酒狂言,官家自然也不會下旨叫我返家養傷!”
錢氏的手微微有些發顫,她不安地看向謝望山,詢問道:“山兒此事當真?”
謝望山將視線別開,只嘀咕道:“也不過是同幾個好友,吹吹牛,討討姑娘的歡心罷了,也稱不上狂言……”
“‘家中千金萬頃可養姑娘們一生無虞’這種話難道不是你說出來的?!”謝推質問道。
謝望山垂頭,沉默着。
見此,錢氏的臉色一沉:“你這個孩子,怎麼竟做這些沒腦子的事情!你可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謝望山嘴硬辯解道:“可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未見得就與父親返家有關,許是父親太過敏感也說不定。
再說,咱們清者自清,那魏老頭兒一向也是個小題大做的人,何必……”
謝推的巴掌忽然落下來,罵道:“你個混球!冥頑不靈!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