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殿下駕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雨落未敢愁字數:11824更新時間:24/06/28 15:36:04
    五日後。

    葉縣。

    酷熱的天氣隨着十月的到來,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了。

    綿綿的細雨,夾帶着冷風,預示着冬日的來臨。

    葉縣外的軍寨中軍主帳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

    徐晃身披甲冑,此刻仰着頭,哈哈大笑起來了。

    “江東真攻江陵了!”

    雖然比預想到的時間慢了幾日,但江東居然罕見的沒有背盟。

    “仲達,我等該出兵了罷?兩面夾擊,拿回南陽,攻下襄樊之地,將荊襄九郡,重歸我魏國掌控!”

    赤壁之戰失去的東西,現在他徐晃要全部拿回來!

    司馬懿身穿儒袍,此刻他臉上很是平靜。

    “江陵可打下來了?”

    打下江陵?

    徐晃搖頭說道:“江陵是堅城,沒有那麼容易能夠攻下來,不過吸引南陽兵力前去支援江陵,那是肯定的。”

    司馬懿問道:“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可去了江陵?”

    徐晃重重點頭。

    “那狡詐之徒,已去江陵馳援了,他從武陵帶來的無當飛軍,亦是前去支援,聽聞東三郡的一半兵力,都被帶去江陵了。”

    他魏國在襄樊,在南陽一敗再敗,與這個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脫不了干係。

    徐晃對於劉禪的忌憚,勝過了對關羽的忌憚。

    關羽雖然有萬夫不當之勇,但起碼是跟你來硬碰硬的。

    戰場鬥將,我徐晃可能不是對手,但也不怕雲長肚子裏面有什麼陰謀詭計。

    而若是對上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他不僅要考慮戰場殺伐之事,還要隨時防備那劉公嗣的毒計。

    兩相對比,他寧願對上關羽!

    “消息可準確?”

    徐晃點頭。

    “南陽有校事府內應間者,加之部分南陽豪強、士族,其實只是假意降劉而已,消息已經傳來了,劉公嗣已去江陵支援。”

    司馬懿點了點頭。

    “看來這江陵城,孫仲謀是打不下來了。”

    徐晃輕輕一笑,說道:“也未必,若我等能拿下宛城,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必定不暇自顧,屆時江陵城,江東未必打不下來。”

    就算是江東打不下來,他徐晃也要打下來。

    “仲達,事不宜遲,應當起兵,今日攻下堵陽,明日兵鋒直驅博望坡,拿下宛城,則南陽大事已定!”

    司馬懿微微頷首,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可惜之色。

    “有那劉公嗣在,漢壽亭侯不必馳援江陵,若是連關羽都去江陵的話,此戰便更有把握了。”

    對上關平,與對上關雲長,誰好打,誰難打,這不是一眼便看得清楚的嗎?

    “有我徐晃在,雲長焉敢去江陵?”

    我徐晃在葉縣虎視眈眈,這個時候率兵前去支援江陵,這是不將我徐晃放在眼裏?

    “或許我等可再等幾日,待江陵戰至酣處,將雲長引走了,我等再出兵宛城?”

    司馬懿帶兵打仗,都是以穩字爲先的。

    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讓孫仲謀與劉公嗣狗咬狗,咬下一嘴毛再說。

    若是能夠引走關雲長,那麼拿下宛城,收復南陽的希望,便更大了。

    “不可。”

    司馬懿此計,對魏國固然有利,但孫權也不是傻子!

    江陵那邊已經派兵攻伐,若是他這邊不動,消息傳到江陵,孫權豈是會讓魏國坐收漁翁之利?

    說不定當場就撤軍了。

    孫權的節操,可萬萬不可相信。

    再者說。

    他江東鼠輩可以背盟,我魏國豈能背盟?

    “按照盟約來,不可言而無信,況若是我等不攻,那雲長便會走?恐怕不盡然罷?”

    他徐晃陳兵邊境,收復南陽之心,那是昭然若揭,雲長豈能不防備?

    便是再慢十日發兵,雲長也不會退。

    江陵有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在,想來便已經是無憂了,哪裏需要用到他關雲長?

    “也罷。”

    司馬懿想了一番,也只得點頭。

    “君侯可出兵。”

    “好!”

    兩人意見相同,徐晃也不廢話了,他當即下令出兵,營寨中大軍頓時開始運轉起來了。

    五更造飯。

    次日清晨,徐晃便率大軍進入南陽盆地。

    過卷城,直驅堵陽。

    堵陽乃小縣也。

    雖是宗家起家之地,但是城池矮小,爲黃土堆砌,若駐紮重兵,也難以守衛,因此只是放置了哨所,以做警戒而已。

    而當遠處遊弋的魏軍斥候至堵陽之後,城中百餘守軍,當即縱馬離去。

    他們只需要將徐晃出兵的消息,傳到博望坡與宛城。

    一場大戰,即將打響!

    ...

    博望坡中,關平聽着從堵陽歸來的哨騎,臉上露出躍躍欲試之色。

    徐晃終於是來了!

    關平這些日子在博望坡,等得是花都要謝了。

    每日不是在修繕城池,就是建造營寨。

    我關平乃戰場搏殺之將,怎麼現如今成工兵了?

    徐晃,來得正好!

    他當即躍躍欲試,想要出擊。

    糧秣官趙累此刻起身,說道:“將軍千金之軀,不可犯險,況如今江陵被攻,殿下已舉兵前去營救,我等在宛城,還是要以守爲主,待殿下擊破江東孫權,回援過來,則魏將徐晃,不堪一擊。”

    等殿下回援?

    這不是說我關平無能嗎?

    關平冷哼一聲,說道:“區區徐晃,何足掛齒,看我去取他狗命!”

    侯音在這個時候起身說道:“將軍,殺雞焉用牛刀?讓末將前去會會徐晃,爲將軍斬下其頭顱?”

    你?

    關平看向侯音,心中倒是有些遲疑了。

    侯音的武力確是不俗,但不是他關平的對手,那徐晃乃曹軍大將,他會是對手?

    “不可。”

    關平搖頭,說道:“若徐晃敢來鬥將,他的對手便只有我,若他沒膽子上前來,爾等便替我征伐!”

    “諾!”

    對上徐晃,其實侯音心裏也是有點虛的。

    不過身爲戰將,豈能未戰先怯?

    便是不敵,也要衝鋒上前。

    戰死沙場,本來就是他這輩軍將的歸宿!

    不過現在既然關平給他一個臺階下,他便順着這個臺階下來,亦不失勇武之名。

    “若徐晃敢來,我點三千兵卒出城,與其對峙!”

    守城並非縮在城中的。

    若是能夠在野戰便將敵人擊敗,那還用守什麼城?

    千餘匹戰馬橫列出去,若是鬥將勝出,士氣充盈之下掩殺而至,勝仗便就在眼前了。

    軍令即下,帳中諸人亦是各司其職,準備徐晃即將到來的攻擊。

    不管是守城器具,還是出城應戰,都需要做好準備!

    “侯將軍,你不去備戰?”

    方纔還要請戰的,怎麼現在反倒是留在帳中了?

    侯音聲音放低,小聲說道:“將軍,此番徐晃前來攻城,殿下又去了江陵,我南陽空虛,將軍讓宗子卿與東裏袞值守宛城,萬一他們...”

    侯音的話沒有說完,但是他話中之意,卻是不言而喻。

    關平看向侯音,斬釘截鐵的說道:“無憂矣,宗子卿與東裏袞之忠心,我知之矣,莫要擾亂軍心!”

    既然殿下都相信此二人,那他關平有什麼理由不相信?

    況宗子卿與東裏袞真投降的話,他父親關羽鎮守宛城後方軍寨,他鎮守博望坡,便是宛城反了,也在他重重圍困之下,加之城中尚有衛開在。

    無憂矣。

    殿下英明神武,自然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到了。

    “諾。”

    見關平心中無有懷疑,侯音只得是將心中的擔憂藏在心中了。

    希望那幾人,當真是真心歸降罷!

    也不看殿下拿下南陽之後都做了什麼。

    直接免除一年的口賦算賦,誅殺不臣,然後將那些童僕產業都送給了他這些有功之臣。

    實打實的好處賞賜下來,他侯音如何不對劉禪感恩戴德?

    如何不擁護劉禪在南陽的統治與利益?

    他們兩者的利益,早已經是深深的綁定在一起了。

    ...

    “前方便是博望坡了。”

    徐晃看着面前綿延不斷的軍寨,以及被三個軍寨拱衛在其中的博望坡小城,他雙手緊緊的握着,眼中也是露出些許戰意來。

    “確實是個埋伏的好地方。”

    司馬懿身穿黑色輕甲,此刻勒馬上前,與徐晃並列。

    博望坡前面樹木叢生,山谷幽幽,是個埋伏的好地方。

    建安七年,劉表企圖趁曹操北上攻擊袁尚的契機,襲取許都,乃派遣劉備領軍出擊。

    劉備於是發兵北伐,一直打到葉縣,已接近許昌,嚴重威脅中原安全。

    曹操調大將夏侯惇、于禁、李典反擊劉備,劉備將陣線後撤,選擇在博望與曹軍對峙。

    劉備刻意派出少數軍隊與夏侯惇交戰,並故意敗退,而後又燒燬自軍營寨。引得夏侯惇、于禁追擊,進至狹窄的林間山道時,劉備的安排的伏兵突然殺出。夏侯惇、于禁應對不及,遭伏兵攻擊,而劉備軍趙雲於此役中生擒敵將夏侯蘭。

    若非當時劉備兵力不夠,甚至可以直接將夏侯惇與於禁吃下去。

    有此等故事在,一路上徐晃與司馬懿都是小心翼翼的,先派出先鋒掃蕩周圍,哨騎派出十里外,終於是有驚無險的到博望坡前了。

    吱吖~

    徐晃大軍方至,剛準備紮下軍寨,修整一番,明日再來攻城,不想博望坡小城中,城門洞開,從中涌出數千兵馬。

    簡單的一個方陣,前排是手握人高盾牌盾兵,在盾兵身後,則是手握長矛的長矛兵,其後分別是槍兵、弓兵。

    數量有千餘人的騎軍,則是在方陣兩側,隨時準備衝鋒。

    “賊將好膽,見我大軍掩殺而至,不思守城,還要與我野戰?”

    徐晃驅馬上前,道:“我倒是要上前去會上一會。”

    司馬懿張了張口,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戰前鬥將,敵軍相邀,伱若是不敢的話,這很傷士氣。

    徐晃戰力不俗,若非關雲長親至,應當沒有性命之危。

    況且鬥將的話,徐晃還沒怕過誰!

    徐晃領本部精銳,亦是方陣排列,他驅馬上前,大聲吼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駕~

    關平雙腿夾馬,驅馬上前,他將手上的長槍橫起,指向徐晃大聲吼道:“我乃關平是也!賊將徐晃,敢與我馬上一戰否?”

    區區關平?

    徐晃臉上露出不屑之色。

    “小將關平,憑你也配與我廝殺?乳臭未乾之輩,讓你老子來還差不多!”

    “你!”

    被徐晃一激,關平剎那將眼眶通紅,他當即要奔殺向前。

    “君侯說的是,什麼關平?沒聽說過他的名字,此等插標賣首之輩,讓末將來,爲君侯取下他的項上人頭!”

    魏軍副將呂建手持長槍,當即縱馬上前。

    看不起你關爺爺?

    關平也不廢話,當即揮動長槍,驅馬衝殺向前。

    “給你關爺爺死來!”

    關平手持長槍,騎在戰馬上,與魏軍副將呂建展開激烈的戰鬥。

    他身姿挺拔,目光凌厲,身披戰甲,宛如戰場上的猛虎。

    戰馬踏動四蹄,奔騰於戰場之上,塵土飛揚。關平穩定地掌握着馬繮,長槍在手中舞動,劃破空氣,發出凌厲的嘯聲。他的身法矯健靈活,每一次的出擊都充滿了力量和準確性。

    “小將莫要猖狂!”

    與他交鋒的呂建同樣威猛異常,他手持長槍,騎着戰馬,在激烈的對決中展現出出色的戰鬥技巧。

    兩人你來我往,招招精妙,刀光劍影交織間,讓場下的士卒連連叫好。

    長槍在空中交錯,刀刃碰撞時發出尖銳的金屬聲響。

    關平身手矯健,迅猛而準確地攻擊着對手的防線,時而刺擊要害,時而猛砍重擊。他的槍法如行雲流水,每一次出擊都充滿了力量和技巧。

    魏軍副將也不甘示弱,奮力反擊,槍影紛飛,與關平形成激烈的較量。

    他們的戰馬交錯馳騁,身姿在空中交織,展現出令人歎爲觀止的戰鬥技巧和身手。

    鐺鐺鐺~

    交手了數十回合,關平也摸清了這呂建的路數了。

    他怒吼一聲:“呔!賊將,速來領死!”

    只見關平的長槍時而如龍騰空,時而如電光閃爍,攻勢連綿不絕,逼得魏軍副將呂建節節敗退。

    敢瞧不起我關平?

    你這身手,有資格說這話?

    關平的眼神堅定無比,全身散發着無可阻擋的戰鬥氣勢。

    “呂將軍不是對手。”司馬懿在一邊已經是看出來了。

    徐晃冷哼一聲,說道:“欺負我副將算什麼本事?有種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徐晃提長刀向前,朝着關平衝殺而去。

    “我呸!無恥之尤,還想以多擊少?莫非欺我軍中無人?”

    侯音怒罵一聲,當即迎上去。

    他本來是要對上徐晃的,卻見關平一槍將呂建挑開,然後對着侯音吼道:“徐晃交由我來,這名敗軍之將,便由你去對付!”

    說完,關平當即縱馬迎上徐晃。

    鐺鐺鐺~

    當真是針尖對麥芒,關羽對秦瓊。

    兩人交戰數十回合,居然不分高下。

    這關平,已經是得了那關雲長的真傳了。

    徐晃心中暗驚,但手上的長刀砍得更狠了。

    這老狗,當真名不虛傳!

    與徐晃交手,關平亦是深感壓力。

    兩人在戰場上相互糾纏,動作迅猛而準確。長槍與長刀交錯,刀光劍影在空中交織,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他們以極快的速度穿梭於戰場之中,時而迎擊,時而躲避,展現出卓越的戰鬥技巧和反應能力。

    三百回合過去,兩人始終不分勝負。

    他們的戰馬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盔甲。

    呼喝呼喝~

    徐晃口中吐出白氣,身上的汗早已浸透綿甲。

    兩人還欲再戰,但司馬懿已經是命人吹起鳴金號角了。

    嗚嗚嗚~

    似找到臺階下了一般,徐晃惡狠狠的看向關平,說道:“今日便放你一馬,明日再來取下汝之狗頭!”

    說完,徐晃策馬回營。

    關平本來是打算掩軍去攻的,但是看到魏軍陣型齊整,並不慌亂,他手上兵卒畢竟不多,若是衝陣的話,衝不進去,到時候死的便是他了。

    “回城!”

    關平當機立斷,率軍回博望坡小城。

    ...

    “不想着關平,還真有兩下子。”

    徐晃將長刀丟給扛刀親衛,從戰馬上一躍而下,心中感慨非常。

    “那關平之勇,不差雲長年輕時多少,君侯不可輕敵。”

    大戰了三百回合還沒拿下,這叫有兩下子?

    “看來這博望坡,沒有那般容易攻下。”

    博望坡雖是小城,但奈何關平在博望坡周遭構築了三座軍寨,三座軍寨互爲援手,打其中一個,另外的便會前來支援,便是攻城,恐怕都不能盡心去攻。

    徐晃看向司馬懿,說道:“今夜速與宗子卿、東裏袞聯繫,明日我派兵繞道,先將宛城拿下來再說!”

    宛城拿下來了,你關平鎮守在博望坡還有什麼作用?

    糧道被斷,只有撤退一途。

    司馬懿輕輕點頭,但他卻是說道:“君侯千金之軀,不可以身犯險,此番前去宛城,我率三千兵卒即可。”

    你去?

    徐晃臉上的懷疑之色是不加掩飾的。

    “怎麼?我司馬仲達帶不了兵?”

    徐晃搖頭,他面色怪異,說道:“戰場殺伐,你可能爲之?”

    “自有勇士護衛周全,我何須要與自賊人鬥將?”

    司馬懿輕輕一笑,說道:“況且,我所率三千人,若是能引得博望坡關平出馬,將軍豈非可以攻下博望坡了?”

    以身做餌?

    徐晃眼睛一亮。

    “不想仲達居然有如此膽氣!”

    司馬懿的才氣他是認的,但如今居然敢親自涉險,這就是徐晃沒想到的了。

    親自涉險?

    司馬懿心中自是有他的計較的。

    首先,若是能夠將宛城拿下來,他此次兵行險招,那便是首功!

    其次,率兵三千前去,難道真的會有太大的危險?

    徐晃可是在後面牽制住關平的,打不過還跑不掉?

    “爲大王效力,便是豁出性命,哪又如何?”

    司馬懿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讓徐晃很是感佩。

    “大王有仲達如此忠臣,乃是我魏國的福氣啊!”

    ...

    是夜。

    宛城中。

    宗子卿收到了從魏營發來的密報。

    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建功立業的機會,便就在眼前了!”

    他滿眼振奮,若能引得徐晃大軍前來,殺徐晃個措手不及,那宛城這邊的戰事,便就能夠平定下來了。

    東裏袞亦是點頭,只是他臉上未有宗子卿興奮的神色。

    應餘臉上的擔憂,則是直接表露出來了。

    “子卿,若是我等開門獻城,這功勞豈非不大?”

    開門獻城?

    宗子卿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子正,你這句話是何意思?”

    功曹應餘直接攤牌了。

    “如今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被魏國江東兩面夾擊,可能保住南陽之地?”

    應餘深深的看了宗子卿一眼,說道:“劉備不過兩州之地,如何是江東與魏國十一州聯手的對手?即便是那漢中王太子神機妙算,但拼得過國力?”

    他語重心長的看向宗子卿,說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子卿你不是想要成爲兩千石大臣嗎?如今這個機會,便就在眼前了。”

    降魏?

    宗子卿看向東裏袞,眼神很是複雜。

    “府尊心中,亦如子正所想?”

    東裏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總之,他心中很是複雜。

    降魏?

    他當然願意了。

    侯音辱他美妾,此仇不報非君子!

    若不降魏,他這個仇能報?

    只是...

    在穰縣、冠軍見過劉禪英姿之後,他對自己的這個決定,又產生質疑了。

    魏國與江東確實是兩面擊劉。

    按照常理來說,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是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但...

    他可是劉公嗣!

    才入荊襄,便能先敗江東,逼得孫權簽下屈辱盟書,再敗魏大將軍曹仁,水淹七軍,又是短時間內收服南陽士族之心,獲得他們的擁護,未花費多少力氣,便將南陽掌控在手。

    如此之人,豈能以常理度之?

    糾結!

    現在的東裏袞很是糾結。

    “我...我不知啊!”

    應餘冷哼一聲,他說道:“我不知曉那劉公嗣給你們灌了多少迷魂湯,以至於讓你們心志都改了,但我只看當下,只看功勞。”

    他應餘,是以利益爲上的。

    至於忠誠?

    你給我的東西多,那我就忠於你!

    很明顯,此刻獻城的功勞,對他應餘來說,更大。

    畢竟之前這宛城,乃是侯音衛開獻上的,他們識時務歸附,沒被問罪,便已經是關平法外開恩了,焉有功勞?

    若是明日獻城,這功勞那就是實打實的!

    “明日獻城,府尊日後還是南陽太守,子卿你可爲兩千石大臣,而我,亦可高升,如此,何樂而不爲呢?”

    東裏袞眼神閃爍,似乎是被應餘說動了。

    宗子卿冷哼一聲,說道:“人人皆罵江東鼠輩,爲何罵他們?皆因他們乃無信無義之徒,背刺盟友,時有發生,海誓山盟,不如蠅頭小利,然而,聖賢是如何教我們的?仁義禮智信,此乃聖賢之道!”

    聖賢之道?

    應餘嗤笑一聲,說道:“如今這天下,難道還有聖賢?”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屠城殺降,易子而食。

    這是禮崩樂壞的時代。

    爲何關羽的品質如此寶貴?

    因爲在這個時代,似關羽這般忠義的人,太少,太少了。

    “宗子卿,直視你的內心,你到底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我當然像是想要做兩千石大官,光宗耀祖!

    但...

    投降?

    那他宗子卿,豈不是成了兩面三刀之人了?

    “有殿下在,南陽丟不了!”

    宗子卿斬釘截鐵的說道。

    “殿下,殿下,殿下!”

    應餘冷哼一聲,說道:“你那個殿下,不過是十多歲的孺子而已,毛都未長齊,寄希望於一孺子,難道他能夠擊敗魏國、江東兩面合圍?”

    他能做到!

    宗子卿心中想道。

    但是如今,與應餘已經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人各有志。

    “府尊,你作何選擇?”

    我?

    東裏袞愣住了。

    “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哼!”

    應餘冷哼一聲,說道:“現在,已經不是我能去想的時候了,選擇只有一個,明日是開門獻城,還是忠於那個殿下?”

    “我...”

    宗子卿眼神灼灼的看向東裏袞。

    望着那深切期盼的眼神,東裏袞連忙將視線撇過去。

    “我願降魏。”

    “哈哈哈!”

    應餘哈哈大笑一聲,說道:“識時務者爲俊傑,這才是聰明人應該做的選擇,子卿,我不想與你刀兵相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迷途知返,方纔的事情,我便當做未發生過。”

    “哼!”

    宗子卿亦是硬氣起來了。

    “我宗子卿豈是兩面三刀之輩?不必再說了。”

    應餘眼睛微眯,他雙眼之中,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此的話,便別怪我無情了。”

    他大吼一聲:“刀斧手何在?”

    原來,數日前,自宗子卿與東裏袞見了劉禪回到宛城之後,便與他說明要用間,博取功名。

    當時南陽盡在劉禪的掌控之中,應餘自然是滿口答應的。

    但...

    如今情形不同了。

    劉公嗣被魏國江東兩面合圍,勝利的希望那是微乎其微。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今夜得到魏營密報之後,應餘便偷偷帶了五十位親信部曲,充當刀斧手,便是看有誰敢不開門獻城的。

    沒想到,還真有個宗子卿不怕死!

    既然你不怕死,那我便讓你死了

    “刀斧手何在?”

    連喊了兩聲,也未有動靜。

    應餘心中奇怪。

    不是讓他們埋伏在府衙大堂外面嗎?

    人呢?

    “刀斧手何在?”

    應餘不死心,又喊了一聲。

    “不必喊了。”

    堂門被一腳踹開。

    一聲清越之音傳來,身穿錦袍劉禪緩步入內。

    他眼神平靜,看是看向應餘的臉上,則是殺氣四溢。

    “屬下,拜見殿下。”宗子卿見劉禪入內,感動得眼淚都要留下來了。

    殿下當真神人。

    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現。

    殿...殿下?

    應餘嘴巴微張,臉上的神情可以用震怖兩個字來形容。

    “你不是去馳援江陵了嗎?如何會在宛城?”

    東裏袞心中亦是冰涼。

    他連忙跪伏在地,屁股撅得很高。

    “屬下拜見殿下。”

    “呵呵。”

    劉禪冷笑一聲,說道:“我自然是去江陵了,但我也來宛城了。”

    劉禪看着應餘驚恐的模樣,再說道:“不必喊了,你那侯在堂外的刀斧手,已經被我拿下了。”

    其實昨日,劉禪便到宛城來了。

    他行蹤隱祕,以竇驍好友的身份行走,躲過了很多雙眼睛。

    如今在間軍司處獲得消息,知曉應餘帶數十人入府衙,加之魏營密報已入堂中,劉禪心中便知,這府衙大堂中,今日便有好戲看了。

    如今見之...

    當真是一出好戲。

    “你...我...”

    應餘臉色變化,他當即跪伏下去,頭嗑在地上,嗑得那叫一個震天價響。

    “屬下知錯了,還望殿下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戴罪立功?

    劉禪冷笑一聲。

    “要戴罪立功,也不是不可以。”

    難道還有活路?

    應餘心中升起希冀之色。

    鏘!

    劉禪將腰間的寶劍直接拔了出來。

    “問過我手上的寶劍,若他答應饒你一命,我便讓你戴罪立功!”

    寶劍如何饒我一命?

    應餘心中奇怪。

    他擡起頭來,見到的景象,卻是讓他目眥欲裂。

    只見劉禪動作飛快,一劍便朝着應餘的脖頸砍去。

    殿下要殺我!

    應餘想要躲,然而他發現得太慢了,劉禪的劍太快了。

    只一劍,應餘那顆大好頭顱,便從他脖頸上滾落下來。

    他嘴巴動了動,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圓瞪,那不甘與驚恐之色從眼中透出。

    我...

    我應餘就這般死了?

    噗~

    鮮血濺了東裏袞滿身,後者顫抖着身子,抖得像篩糠一般。

    碰碰碰!

    東裏袞不斷地磕着頭,他心中怕極了。

    我爲何在關鍵時刻改變主意?

    殿下是何等人物?

    便是魏國與江東齊攻,是他的對手?

    後悔!

    現在東裏袞心中只有後悔。

    “你可要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似應餘那般的‘戴罪立功’?

    東裏袞直接哭出來了。

    “還請殿下饒屬下一命,日後做牛做馬,絕無二話,屬下一時間豬油蒙了眼,屬下...屬下冤啊!”

    冤?

    你冤什麼?

    “哼!”

    劉禪冷哼一聲,剛要說話,旁邊的宗子卿上前來求情了。

    “殿下,府尊非是誠心降魏,不過是應餘逼迫而已,實屬是迫不得已,況府尊在南陽素有威望,殿下將他殺了,恐南陽動盪,不若饒他一命,許他戴罪立功。”

    劉禪本也沒有要殺東裏袞,現在宗子卿前來勸降,他便也就就坡下驢了,

    “既然子卿爲你求情,看你並非是主犯的份上,我便饒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明日你若不能戴罪立功,這應餘如今的模樣,便是你明日的下場!”

    咕嚕~

    東裏袞咽了一口口水,他怕了,他後悔了。

    他原本也可像宗子卿一般,得到殿下的信重的。

    可...

    可我爲什麼不願意相信殿下呢?

    東裏袞跪伏在地,根本不敢擡頭看劉禪。

    在這個時候,劉禪的目光已經不在東裏袞身上了。

    劉禪從宗子卿手上接過密報,他臉上綴着笑容,說道:“便按照這信中的內容來。”

    信中的內容?

    宗子卿愣住了。

    “將他們放入城中?”

    劉禪點頭。

    “關門打狗。”

    他現在的時間很是緊迫。

    宛城也需要有一場大勝,來穩定人心。

    似應餘這般首鼠兩端之人,不在少數。

    若無大勝振奮人心,恐怕那些才投降沒多久的地方,又要生起動亂來了。

    這司馬仲達...

    他劉禪早就想會會了。

    “另外。”

    劉禪看向宗子卿,說道:“今夜你去見小關將軍,將我這封密信,親手交到他手上。”

    劉禪從懷中內袋逃出一封信件。

    “諾!”

    宗子卿雙手將信件捧在手上,當即領命。

    “事不宜遲,那屬下便去博望坡了。”

    “好!”

    看着宗子卿遠去,劉禪看向東裏袞,笑着說道:“太守,明日,便看你的了,若你能立功,不僅今夜的事情我會忘記,你南陽太守之位,我也不會剝去,更有額外的賞賜。”

    “明日屬下必讓竭盡全力,今夜之後,袞已無二心,還望殿下明鑑。”

    東裏袞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現在哪裏還敢降魏?

    是嫌他的命不夠長嗎?

    殿下來了宛城,那還有徐晃什麼事?

    “是忠是奸,我只看明日。”

    說完,劉禪緩步出堂。

    府衙大堂外,血腥味撲鼻而來。

    “戒嚴宛城四門,今夜不得放一人離開!”

    “諾!”

    回到在宛城的臨時住所,劉禪總算是將心放下去了。

    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身處亂局,稍一不慎,那便是滿盤皆輸的下場。

    他劉禪輸不起。

    一次都輸不起!

    壓力。

    在劉禪身上肆虐。

    “殿下。”

    屋舍之中,正有一身着薄衣的美人,此刻端着一銅盆熱水上前。

    “讓奴婢伺候殿下罷。”

    張氏秀眉鳳目,玉頰櫻脣,端是一個美貌佳人。

    尤其是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一雙纖手更是讓人欲罷不能。

    個中感受,與銀屏有截然不同之感。

    這便是曹老闆的愛好。

    劉禪只能說,確實有可取之處。

    那於文則,倒真是一個忠臣。

    大忠臣啊!

    洗腳擦身之後,劉禪未行房事。

    壓力雖然大,但還沒有大到壓垮他的程度。

    況且...

    這美人才得多久?

    如今匆匆播種了,萬一誕下子嗣了那該如何?

    怎麼確定這個是我的血脈?

    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親子鑑定。

    抱着玉人,聞着體香,劉禪緩緩睡下。

    ...

    次日。

    宛城城樓上。

    劉禪身着精甲,腰繫寶劍,此刻便站在城樓之上。

    在劉禪身側,宗子卿亦是站立其間。

    東裏袞身着輕甲,此刻心中頗爲忐忑。

    踏踏踏~

    城外煙塵不斷,未久,便見一支打着司馬旗幟的數錢兵馬停駐在宛城外。

    “這宛城城門還不開?”

    司馬懿面色警惕。

    “去,叫開城池!”

    “諾!”

    當即有一將校驅馬上前。

    “速速打開城門,我魏軍已至!”

    吱吖~

    宛城城門緩緩打開。

    “城門打開了,可要入城?”

    入城?

    司馬懿心中還有警惕之色。

    “不急,讓百里袞、宗子卿出來見我。”

    你校尉又驅馬上前,對着城上喊道:“宗子卿、東裏袞,速出城來見。”

    這司馬懿不愧是屬烏龜的。

    劉禪看向宗子卿與東裏袞,說道:“出城去罷,莫要露出破綻了。”

    “殿下放心,這數千兵馬,必爲殿下擒來。”

    宗子卿與東裏袞紛紛下城,身騎戰馬,兩人兩馬奔出宛城。

    “籲~”

    宗子卿勒馬停在司馬懿身前,他臉上有着不耐之色。

    “昨夜密報說得清清楚楚,說是要入城來,現在倒不敢進城了?以爲城中有詐?若是懷疑我二人,我兩人還會出城來?”

    “呵呵。”

    司馬懿臉上露出告謙之色。

    “二位莫要氣憤,不問個清楚,我豈敢入城?數千大軍的安危,皆系我一人之身,不敢不慎重啊!”

    “如今,你待如何?”

    宗子卿臉上的不耐煩,似乎已經到頂點了。

    “我等獻城,本來就是來求功勞了,你若不信,那便不降了。”

    說完,宗子卿直接勒馬轉身,意欲回城。

    東裏袞亦是有模學樣,跟在宗子卿身後。

    “二位敢出城來,便說明城中必無埋伏,我願意隨你們入城。”

    司馬懿勒馬上前,他仔細打量宗子卿與東裏袞。

    突然,司馬懿大吼一聲。

    “爾等詐降,我豈不知,昨夜我便得到消息了,來人,將此二人拿下!”

    詐降?

    宗子卿心中一個咯噔,但他還繃着臉,面色未有大變。

    昨夜宛城戒嚴,誰能將消息傳出去?

    此乃司馬仲達唬人之計!

    我不可中他之計。

    宗子卿淡定,東裏袞卻淡定不了了。

    他心中原本便踹踹不安,被司馬懿怒吼一聲,嚇得直接調轉馬頭,朝着宛城方向奔逃而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宗子卿簡直是要把牙都咬碎了。

    此刻你奔逃入城,豈有活路?

    宗子卿是恨鐵不成鋼。

    事到如今,他也只得跟着東裏袞奔逃入城了。

    不然留在此地做一具屍體?

    果然有埋伏!

    司馬懿眼睛眯起來了。

    “撤,快撤!”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城樓上,對於司馬懿發現他宗子卿與東裏袞詐降之事,他心中頗爲可惜。

    但...

    他劉禪行事,自然是不會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面的。

    只見城上砰的一聲,信號彈發出巨響,在宛城兩側,皆是奔出早就埋伏在側的伏兵。

    “衝啊!”

    “殺啊!”

    ...

    伏兵準備良久,衝殺向前,魏軍兩面被圍,根本不敢抵抗,直接變成潰逃。

    宛城中,上千騎兵奔涌而出,他們手上的長槊長槍,便是收割魏軍步卒性命的死神鐮刀。

    噗噗噗!

    一時之間,司馬懿所帶三千大軍,死傷無數。

    可惜那徐晃未有親至。

    劉禪心中可惜。

    “便看那徐晃,來不來救援了。”

    一張大網已經張開,就看那徐公明進不進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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