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我不過是個引導者

    在將花朵交給機器人後，拉克絲拉着略顯僵硬的阿斯蘭來到後庭花園的一座涼亭裏坐下。

    “對不起，我沒能回來參加追悼儀式。”

    因爲失約的原因，阿斯蘭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沒關係，我已經爲伯母祈禱了。”拉克絲輕盈一笑。

    阿斯蘭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色，表情有些低沉的說道：“謝謝！”

    那場悲劇奪去了母親的生命。

    同樣是死亡，他卻沒有因母親的原因爲死者們祈禱，反而在戰場上製造了更多的死亡。

    審視自己的作爲，阿斯蘭內心格外複雜。

    拉克絲緩緩起身，將遠處送來的熱茶斟滿了阿斯蘭的杯子，並推了過去，道：“聽說你要回來，我就一直等着想見你，這次你能多待一段時間麼？”

    “呃··這個···”

    “因爲任務的原因，我的休假行程幾乎都沒有按照常規的預定安排····”

    阿斯蘭含糊以對。

    其實每次來看拉克絲，阿斯蘭心裏都有些愧疚，因爲無論自己如何爽約，如何失信，拉克絲她總是高興而歡快的接待。

    這讓阿斯蘭都感覺自己不配被如此對待。

    加上自身口拙又拘謹的性格，導致他經常放不開，沒法自然的和拉克絲聊天，久而久之他自己也暗暗有些不耐了起來。

    當然，他也很想跟拉克絲約定下一次的見面，可是最近的時間和戰事，讓他無法爽快的答應，畢竟與其承諾了又失約，還不如從未承諾。

    “任務麼···阿斯蘭你也很辛苦啊”

    拉克絲說完，像是無意間想到了什麼一樣，忍不住低聲說了起來，道：“最近從軍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我的朋友中也有好幾個去從軍了····”

    拉克絲說到最後，臉上表情一反常態的露出了哀愁。

    面對拉克絲那令人心碎的畫面，阿斯蘭不忍地別過了眼神，甚至連安慰的話也無法說出，因爲——自己就是軍人。

    “戰爭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拉克絲像是沒有看見阿斯蘭的眼神一樣，只是雙眼失神的看着遠處的海洋。

    “我，對不起····”

    阿斯蘭喃喃致歉，他本就是爲了讓戰爭早一刻結束而參戰，但事實確是自己手中沾滿了鮮血，而戰爭依舊存在。

    甚至因爲‘自己的原因’，後續戰爭可能會更加激烈。

    “阿斯蘭你沒必要道歉啊，因爲你並不是爲了殺戮而戰，不是麼？”拉克絲說着不由伸手摸向了阿斯蘭的側臉。

    面對拉克絲的溫柔和‘質問’，阿斯蘭眼中閃過一抹掙扎和悲愴。

    “說到這個，我記得諾爾先生和尼高爾先生好像和你一起返回PLANT了對麼？”

    拉克絲看着阿斯蘭的掙扎，心中有些不忍，不由轉換了話題。

    “嗯？嗯。”阿斯蘭點頭回道。

    “那伊扎克和迪亞卡他們呢？”拉克絲繼續問道。

    “他們去了地球。”阿斯蘭雖然疑惑，但還是將兩人的去向告訴了拉克絲。

    況且這種事情，對拉克絲而言並不算機密。

    “這樣啊，真是遺憾···”拉克絲說着臉上適時的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嗯？”阿斯蘭面露不解。

    “自從你們畢業以後，我們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了。”拉克絲臉上有些感傷。

    “嗯，是啊。”阿斯蘭聞言不禁回想起了曾經的時光。

    ······

    “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精神狀況很不錯。”

    PLANT四號殖民衛星內的某處別墅花園內。

    在男子的調侃聲中，一席黑衣，頭戴眼罩的克魯澤緩緩走了過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茶，看來你的收穫很不錯。”

    克魯澤呵呵一笑，拉開長椅迎面坐了下去。

    “嘛，我即使心急也於事無補啊，你說對麼？”長髮，褐瞳，淡雅卻不失威嚴，充滿磁性話語間透露的灑脫，讓人不由的想與之親近。

    “噠噠——”

    就在克魯澤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不遠處一個黃頭發的年輕男子端着咖啡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雷·扎·巴雷爾。”

    克魯澤看着眼前的‘自己’，心中泛起苦澀之餘，也有了一絲溫暖，不過這絲溫暖並不足以融化他寒冷的內心。

    “好久不見，克魯澤先生。”

    雷說話間，將兩杯咖啡分別放在了兩人面前，隨後抱着盤子轉身離去。

    “對了雷，午飯多做點。”

    看着準備離去的雷，迪蘭達爾忽然出聲叫住了他，隨後朝克魯澤笑道：“要不要留下來？”

    雷聞言轉身看向了克魯澤。

    克魯澤端起咖啡微微一抿，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拒絕還是該接受。

    “麻煩你了，雷。”

    作爲克魯澤的至交，迪蘭達爾很快便替克魯澤做了決定。

    “您言重了！”

    雷說完，抱着餐盤轉身離開了花園。

    “看得出來，他好像很高興。”

    迪蘭達爾看着雷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雷·扎·巴雷爾，是和克魯澤一樣的克隆人，兩人間存在一直說不出道不明的感應。

    或許雷還未察覺，或者說察覺了無法理解。

    但每當他遇見克魯澤的時候，臉上的肌肉會稍微鬆弛一些。

    “呵呵。”克魯澤笑了笑，兩個從誕生就註定悲劇結束的人有資格歡喜麼？

    迪蘭達爾見克魯澤不願多說，也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轉而問道：“那東西的效果如何？”

    “看起來，很不錯。”

    克魯澤很清楚迪蘭達爾所說的東西是什麼。

    “你滿意就好。”

    迪蘭達爾聞言暗自點了點頭，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繼續說道：“不過你真要這麼做麼？他或許會脫離你的掌控也說不定。”

    克魯澤聞言不由擡頭看向了迪蘭達爾，看着那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的眼神，克魯澤忽然笑了起來，道：“我從未想過掌控任何人，充其量我不過是個引導者罷了。”

    “你還是一樣的喜歡詭辯。”迪蘭達爾對於克魯澤的回答並不意外。

    “詭辯麼？‘有些東西只有在特定的人手上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這可是你的口頭禪，況且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是克魯澤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自己只是一個引導者——引導人類走向毀滅的引導者。

    至於人類是否真的會毀滅，又是如何毀滅，這一切都和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

    因爲我只不過將愚蠢人類所掌握的東西相互傳遞了一下罷了。

    至於他們是否使用，如何使用，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真相，真是個美妙的字眼。”迪蘭達爾啞然一笑，偏頭看向了遠處的風景。

    克魯澤沒有回答，只是循着迪蘭達爾的視線看了過去，眼神中隱約有精光閃爍。

    最後的最後還是被發現了麼。

    不過仔細想想，被發現也屬正常，畢竟他是迪蘭達爾，就是不知道他打算做到什麼地步。

    想想，還真是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