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明日，就有好戲看了

    此時已經過了掌燈時分，月明星稀，周圍一絲風都沒有，夏日的悶熱像是一張大網似的，罩在人的身上，悶得難受。

    桂嬤嬤舉着一盞燈籠走在沈知言後面，樹影重重，腳踩在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音。

    前面，是一片鯉魚池，更加寂靜偏遠，就連守夜的侍衛也很少走這邊。

    直覺告訴沈知言，要出事……

    果然，沒走出幾步，一隻手便從後面推了過來。

    “啊……”

    沈知言腳下一滑便摔進了池塘裏。

    桂嬤嬤聽到“噗通”一聲響。

    而後，就再也沒有聲響了。

    有些詭異。

    難不成，那沈知言就這麼……死了？

    這似乎有點太容易了吧。

    可是她難道連呼救和掙扎都沒有嗎？

    又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沈……沈才人……”

    片刻後，桂嬤嬤不由得喊了一聲，這一開口，連嗓音都是顫的。

    “沈……沈才人……你……你在哪兒？”

    沒有人回答，四周寂靜得只有她自己的迴音，桂嬤嬤竟生出一絲恐懼之感，連後背的汗毛也不由得豎了起來。

    “沈才人，你在哪兒？你要是沒有落水，你就出來……”

    桂嬤嬤又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鯉魚池邊，只見池面平靜，鯉魚在裏頭游來游去，好像之前那一聲落水聲只不過是她自己的錯覺。

    然而，忽然……

    水面上浮現了一張溼漉漉的臉，是沈知言的。

    “啊……”

    桂嬤嬤頓時被嚇得大叫一聲，未等她反應過來，一隻帶水的手已經抓上了她的腳腕，將她往水裏拖去。

    桂嬤嬤猝不及防，整個人栽進了水裏。

    沈知言……她會水？

    桂嬤嬤驚恐地看向沈知言。

    卻見沈知言也看着她，嘴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那模樣，與昨日那乖順樣兒簡直判若兩人。

    沈知言並不說話，而是麻利地轉身朝着岸邊游去，那身手是那樣的矯健靈活。

    “來人啊，救命啊……”

    不大一會兒，岸邊便傳來了沈知言的呼救聲。

    她想幹什麼？

    桂嬤嬤掙扎着朝着岸邊游去。

    她可不認爲這個時候了，沈知言會那麼好心叫人救她。

    爲今之計，自救才是唯一的出路。

    桂嬤嬤廢了好大的勁兒，總算夠到了河岸，她兩隻手抓住岸邊，剛想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

    “啊……”

    桂嬤嬤一聲尖叫，只見沈知言一隻腳踩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用腳底反覆輾轉碾磨，只疼得桂嬤嬤兩眼發黑，筋骨“咯咯”作響。

    桂嬤嬤終究是撐不住了，兩隻手鬆開，重新落回了水裏。

    她並不死心，重新遊了回去，可是等着她的卻是一樣的結局，如此反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體力在快速地流失。

    桂嬤嬤終於開始害怕……

    她知道，她會耗死在這裏。

    “好姑娘，求求你了，讓我上去吧，老奴知道從前對您不敬，老奴不敢了，再不敢了……”桂嬤嬤嘴上說着求饒的話。

    可是沈知言哪肯多看她一眼？

    嘴上尖叫着呼救：“來人啊，救命啊……”

    腳下卻絲毫沒留情。

    再次落入水中，桂嬤嬤只覺得渾身一點氣力也沒有了，縱然是六月酷暑，依舊覺得周圍的池水刺骨地冰涼。

    她不成了……

    她倒在池水中，看着岸邊那神色惶惶的沈知言，嘴上呼救的聲音又是那麼地驚恐失措，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真傻，沈知言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她的真面目被發現了，是一定要殺人滅口的。

    只是自己被騙了，被她昨日那乖順樣騙了。

    私以爲，那樣一個溫順純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怎麼可能幹得出如此狠辣的事來？

    老道如她竟也會被一個人的外表所矇蔽。

    那貴妃娘娘……

    不，不僅僅是貴妃娘娘，還有縣主，還有沈家……

    桂嬤嬤想說什麼，但是一張口嘴裏便涌進了大口大口的池水，她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什麼，卻沒有了力氣，又重重垂了下去。

    桂嬤嬤閉上眼睛那一刻，耳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還有沈知言的尖叫聲……

    “嬤嬤……”

    沈知言一聲大喊，縱身“噗通”跳了下來。

    呵呵，這個時候跳下來意在何爲？

    好拙劣的演技，好精妙的算計……

    不出意外，最後侍衛撈出來的，是桂嬤嬤的屍身，還有……瑟瑟發抖沈知言……

    錦鯉池最前面便是貴妃的玉漱宮了，貴妃得到消息，第一個趕來。

    “知言……”

    貴妃趕到錦鯉池邊，跪下便哭，那叫一個肝膽寸斷。

    “知言啊……我的好妹妹……”

    “知言……”

    “誒。”

    沈知言圍着一件大氅在旁邊暗搓搓應了一聲。

    哭聲忽然戛然而止……

    沈琳玥回過頭，驚恐地看向她。

    她……她……她怎麼會在這裏？

    剛剛明明侍衛來報，說她死了啊？

    “貴妃娘娘，您叫臣妾作何？”沈知言睜着一雙眼睛，一臉無辜的模樣。

    “不……不是……說……你落水身亡了嗎？怎……怎麼會……”

    “啊，娘娘，您好像弄錯了，身亡的不是臣妾，是……桂嬤嬤。”

    “桂嬤嬤？”

    沈琳玥轉過頭，“啊”地一下叫出了聲，嚇得整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地上躺着的儼然是桂嬤嬤被泡得發白腫脹的屍體，一雙眼睛往外凸着，看上去格外滲人。

    她雙眼驚恐地看着面前的屍體，心中卻萬千疑惑。

    爲什麼會是桂嬤嬤？

    明明該死的是沈知言才是啊……

    沈琳玥說不出該是害怕還是傷心，或許，更多的是擔憂吧，說實在的，打自己出嫁，桂嬤嬤便一直陪在她身邊，爲她出謀劃策，掃清了不少障礙，她早已經依賴習慣了。

    如今桂嬤嬤一死，她便像失了主心骨一般。

    往後遇事，她連個商量的人也沒了。

    這樣的惆悵一直持續到蕭序聽到消息趕來。

    “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有人落水？”

    沈琳玥一聽到蕭序的聲音便頓時委屈起來，眼眶一紅撲在了蕭序懷裏。

    “皇上……”

    她將心中的擔憂和恐慌一股腦地宣泄在蕭序身上：“皇上，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忽然落水了啊？一定是有奸人害了她，皇上，臣妾待桂嬤嬤如親人一般，皇上一定要爲臣妾做主啊……”

    蕭序攬着沈琳玥好一陣安撫，承諾一定會爲沈琳玥查明真相。

    最後，以沈琳玥成功將蕭序拉入了玉漱宮結尾。

    一夜紅帳春鸞，無人管同樣落過水的沈知言。

    可是沈知言卻不敢閒着。

    “姑娘，奴婢已經在河邊灑上了海棠花瓣了，可是……這是爲什麼呀？”

    夜深，小娥從外頭回來，不解地問沈知言。

    此時沈知言已經換上了一身乾爽的衣裳，懶懶地靠在牀沿，雖然夜已經深了，但是她並未睡覺，而是拿着一本棋譜琢磨。

    她放下手中的棋譜，勾起一抹笑意。

    “明日……就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