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進宮

    “你有心了！”

    沈南山嘆了口氣，拍了拍沈知言的手道。

    隨即一轉頭，一雙眼睛瞪上崔綰蓉：“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行爲處事還不如一個庶女，也不知寧安候府是如何教育女兒的！”

    “寧安候府？你還有臉跟我提寧安候府？若沒有當初的寧安候府，哪來如今的沈國公？

    你現在好了，翅膀硬了，做出這些寵妾滅妻的行徑來！”

    崔綰蓉強勢了一輩子，什麼時候服過軟？如今正是怒頭之上，自是什麼話都往外冒，而剛好打準的就是沈南山的七寸。

    “你夠了！”

    沈南山一聲怒吼打斷了崔綰蓉的話。

    “我寵妾滅妻？你到滿京城去打聽打聽，但凡似我這等身份地位的哪個不是妾室通房一大堆？

    我就一個蔻娘……

    你明知我與她情分不同，你偏……”

    沈南山說到此處脣角動了兩下，眼上蒙了一層霧氣，似觸動了某些隱祕和悲傷。

    “崔綰蓉，這些年，你打着你爹的名號，在沈家，還不夠專橫霸道？還不夠稱心如意嗎？就知言這一個女兒，你就這麼容不下嗎？

    我告訴你，知言進宮這件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

    “否則怎麼樣？”

    崔綰蓉心中隱隱有了答案，但又不敢相信，梗着脖頸問了一句。

    “否則，我便休妻！”

    “休妻？沈南山，你敢！”

    只見崔綰蓉渾身汗毛扎立，揮着爪子朝沈南山撲了過來，堂堂縣主，一品誥命的夫人，此刻與市井潑婦一般無二。

    好精彩的場面……

    可惜了，沈知言不能多看。

    她到底人前還是柔善溫順的，若是被沈南山看出自己幸災樂禍的樣子可就不好，這種情況，自然還是美美地隱身更好。

    後面，崔綰蓉和沈南山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後來，她聽下人講，兩個人發了好大的一次爭吵，是成親以後，從未有過的爭吵。

    而沒過幾天，府上便傳來了沈知言要進宮的消息，並且，崔綰蓉自己掏錢，爲這位庶女添了一份嫁妝。

    從前不可一世的縣主娘娘，如今也不得不低頭了。

    大約，崔綰蓉也有很多無奈吧。

    畢竟她也老了，容色不如從前傾城了，而能護着她的寧安候府也漸漸勢弱了，至少不如如今如日中天的國公府了。

    三日之後，沈知言便乘了一頂小轎進宮了。

    雖說，她入宮爲才人（后妃制度爲：選侍——才人——貴人——嬪——妃——貴妃——皇貴妃——皇后），但因爲崔綰蓉添妝的緣故，倒也算體面。

    坐在小轎上，她聽到了圍觀百姓小小的私語聲。

    “從前大家都說國公夫人善妒，沒想到竟還會爲一個庶女添妝，看起來，傳言也未必爲真。”

    “是啊，可是……國公府什麼時候多的一個庶女啊？”

    “對啊，不是說，國公爺和縣主，伉儷情深，幾十年未納妾，是一段千古佳話嗎？哪裏冒出來一個已經及笄的庶女？”

    “看來，這個傳言也是假的啊。”

    “嗨，這世上哪有什麼千古佳話？哪有什麼堅貞不渝的愛情？十全十美的男人？”

    沈知言坐在轎子上，聽着這些竊竊私語，嘴角勾了一抹笑容。

    看起來，崔綰蓉以後再去參加那些貴夫人的聚會，再不能維持住那人人豔羨的形象了。

    只怕她現在關起房門來，把牙都咬碎了吧？

    可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腥風血雨，現在才開始呢……

    **

    轎子就這麼晃晃悠悠，一路去了皇宮。

    一入宮門，便得下轎了，宮牆邊，一個小太監早就在那裏等着替他們引路了。

    “哇……”

    腳剛踏進來，小娥便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小娥是後廚吳大娘的女兒，沒錯，就是那個請阿姐去幫忙的吳大娘，是家生的丫頭。

    雖然縣主不準下人與她們姐妹親近，但畢竟她們兩個年歲相當，時間長了難免有了情誼，此次便指派了她隨沈知言進宮。

    大約是頭一次進宮，小娥不免有些欣喜。

    “小姐，現在好了，您總算是熬出頭了。”小娥扶着沈知言，小聲與她道。

    小娥是親眼看着她們姐妹二人是怎麼走過來的，此刻她是真心替沈知言高興，想着以沈知言的容貌，將來少不得要得皇上的寵愛，到那時便真的苦盡甘來了。

    可沈知言只是笑了笑，不置言語。

    哪來的什麼苦盡甘來？

    只怕這宮裏比國公府更加兇險百倍。

    “請問才人現下去哪兒？回寢宮，還是……”

    此時，帶路的公公走上前來，哈着腰，向沈知言問道。

    “我進宮是來照顧玉貴妃的，既然如此，頭一件自當去拜見貴妃娘娘才是，初來乍到，還不識路，勞煩公公帶我們去玉漱宮一趟。”
“是。”

    小太監恭恭敬敬應了一聲。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還是學徒的模樣，應該還沒學會宮裏那一套拜高踩低的做法。

    但沈知言還是朝着小娥使了一個眼色。

    小娥心領神會，一把賞錢塞在小太監手裏。

    小太監一驚，大約以他的身份很難得到這樣的賞賜，當即跪下謝恩。

    “公公不必多禮，我剛到宮中，許多規矩禮數都不懂，往後還得請公公多多照拂。”

    其實沈知言出手如此闊綽，沒什麼別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有錢。

    這得多虧了縣主添的嫁妝，臨出門前，她找到沈南山，好一通哭訴，道盡了父女情分，只道是，一入宮門深似海，此後再不能在父親膝前盡孝。

    說得沈南山一把鼻涕一把淚，兼之心有愧疚，更是掏空老本，給她塞了許多體己。

    有了錢，一切都好辦多了。

    這宮中她不太熟，人情世故也沒摸透徹，自是要廣撒銀子才能廣結善緣。

    反正是國公府的銀子，她花起來不心疼。

    這般想着，她已經到了玉漱宮外。

    此時，宮內寒氣繚繚，沈琳玥正着一襲薄紗懶懶地躺在貴妃榻上。

    自打懷孕後，她便覺得身子越漸憊懶，再加上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她將這個孩子看得極重，每日呆在宮裏保胎，一步也不肯動彈。

    每日保胎的補品流水般吃進肚子裏，才三個多月的身孕，整個人倒豐盈了一圈。

    “娘娘，沈才人在殿外求見。”此時，宮女進來通報。

    “沈才人？”

    沈琳玥蹙眉，片刻才想了起來，家裏將那個一直不顯眼的庶妹送進來了，說是給她固寵。

    固寵？

    靠她？

    想到此，沈琳玥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就讓她在外頭等着吧，就說本宮現在還在午睡，沒空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