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這個人,心直口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坐望南山字數:4460更新時間:24/06/28 15:25:01
    崔相直,執行力很強,當天下午,就帶着厚禮趕到了長安候府。

    王子安這邊剛志得意滿,紅光滿面地從後院臥室裏走出來,就接到了外管事王猛的稟報。

    人都有些傻眼了。

    什麼情況?

    李泰派人過來拜訪我?

    一想到,那位白白胖胖的魏王殿下讓人拜訪他,而且還帶着這麼大一筆厚禮……

    王子安嘴角就不由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這是猜到自己在背後說他壞——咳,不對,我也沒說他壞話,我就客觀地給他爹分析了一下可能的未來。

    而且當時好像也沒其他人啊。

    李泰這是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消息?

    王子安腦海中快速回顧了一下,當時在房間裏的幾個人。

    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齡和長孫無忌——

    雖然長孫無忌這老東西跟自己有點不太對付,但這種大事,量來他不敢多嘴。就算是多嘴,也最多在李世民面前偷偷說說自己的想法,大概率不至於去給李泰透露消息。

    倒不是自己相信他的人品,而是相信長孫無忌的智慧。

    因爲,站在他那個角度,這種事,沒必要。

    除了麻煩,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

    而且,前世的時候,也沒聽說這位長孫無忌支持過這位親外甥。

    所以,他是通過調查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等人的行動軌跡,判斷出來的?

    倒是有幾分腦筋。

    最有讓他意外的是,這貨竟然沒有歇斯底里,瘋狂報復自己,反而讓這位心腹屬官代表自己送上厚禮。

    有意思了。

    這個李泰怪不得能這麼得李世民的寵愛,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這大概是在給自己遞話呢。

    我知道是你在背後給我使絆子,但我李泰心胸大度,不跟你計較,而且我願意與你交好?

    當然背後怎麼想,就只有天知道了,不過,王子安覺得,這貨大概率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好印象。以己度人,王子安覺得,反正自己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不把對方嫩死都算自己大度了。

    但人家帶着誠意來了,總不能拒之門外,而且王子安也很想看看,這個魏王李泰到底在玩什麼幺蛾子。

    讓人把人請進來,在客廳裏坐下,讓人上了一杯菊花茶。

    王子安一邊把玩着崔相直遞過來的禮單,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文質彬彬的崔相直。

    “所以,魏王殿下讓你來的意思是……”

    禮物真是挺厚實,看起來這個李泰比李承乾那個倒黴孩子日子好過的多。

    “就是交個朋友,魏王殿下向來仰慕侯爺學識,想要親自上門拜訪,只是最近事務繁忙一直不能抽身,最近又適逢身體不適,所以就派學生前來——”

    王子安“恍然大悟”,笑着點了點頭。

    “不敢當,不敢當,既然如此,那就多謝魏王殿下的好意了——”

    說到這裏,王子安隨意地把禮單往桌子上一放,拿眼瞥了一眼崔相直。

    “看起來,崔公子乃是魏王殿下的心腹……”

    “心腹不敢當,承蒙魏王殿下器重,倒是能幫忙處理一些小事……”

    崔相直很得體地笑了笑。

    王子安也很得體地笑了笑。

    “那就好,看得出來,你是個精明能幹的人才,一看就是魏王殿下最器重的心腹,不愧是崔家出來的子弟,就是不一樣——”

    都說這位長安侯眼高於頂,蠻橫無理,從來不跟朝中權貴主動結交,今天一看,這不也挺好的嗎?

    果然,謠言不可信啊!

    得到了這種名滿長安的大才子的當面稱讚,崔相直臉上的笑容,頓時就真誠多了。

    在那裏連連拱手謙遜。

    “侯爺謬讚了,不敢當,不敢當——”

    “這有什麼不敢當的?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說話比較直,要是有什麼不當的地方,你別怪着……”

    王子安頗爲豪爽的一擺大手。

    “我看崔公子,不僅丰神如玉,談吐不凡,是個敞亮的人,你就直說吧,是不是魏王殿下看上我的才華了?”

    崔相直:……

    “啊——啊,對,對,對,魏王殿下對侯爺的才華仰慕已久,臨來之前,還對不能親自前來拜訪侯爺深感遺憾……”

    崔相直乾笑着拱了拱手。

    還能怎麼辦?

    只能回答是啊,不然自己這次來幹什麼了?

    不過,他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說話的。

    心中的感覺無以言表,只覺得。

    這位長安侯,真是,真是——真是個性情中人啊,說話真是太“豪爽”,太直接了。

    見崔相直果然承認。

    王子安不由笑逐顏開,高興地一拍大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說嘛,像我這樣俊美無儔,博學多識,又驚才絕豔的無雙國士,魏王殿下那麼熱愛人才的人,怎麼可能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嘛——你看,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崔相直心裏膩歪的快不行了。

    這人,還要點臉嗎?

    哪有這麼誇自己的?

    好吧,雖然你確實好像有那麼點點才華,但這樣也太……

    他心中吐槽,臉上卻不得不擠出討好的笑容。

    “長安侯,實在是——實在是料事如神啊……”

    然後,他就見到自己對面的長安侯,眉飛色舞地揮了揮手,故作謙虛地道。

    “不敢當,不敢當,只是知道魏王殿下求賢若渴,不可能放過我這種大才罷了……”

    說到這裏,王子安身子微微向崔相直這邊傾了傾。

    “崔兄,你說是吧——”

    “是,是——”

    崔相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了。

    “所以,我敢打賭,魏王殿下一定對我的作品渴慕已久,對也不對?”

    王子安目光放光,一臉自信。

    崔相直:……

    他很想大聲地說一句“不對!”

    但,重任在肩,他不敢啊——

    這一次,自己可是肩負着魏王殿下交好長安侯的重託呢。

    “對,對,實在是太對了,長安侯真是料事如神,這都讓您料到了,實不相瞞,我們家魏王殿下,對長安侯的每一幅作品,都非常希望,每次一有佳作問世,魏王殿下都要親自謄寫下來,貼在自己的書房裏,反覆品鑑,常常遺憾,不能一睹侯爺的親筆……”

    崔相直決定了。

    反正就是忽悠,你不要臉,我也豁出去了,我也不要臉了總成了吧?

    反正這裏也沒其他人,不丟人!

    一聽崔相直這麼說,王子安頓時哈哈大笑,頗爲豪邁地拍了拍崔相直的肩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怎麼可能有人能抵擋的我那些作品的魅力呢?”

    說到這裏,還一臉唏噓地感慨。

    “魏王殿下,果然不愧是聰慧多才的賢王,這份眼光真不是蓋的,可以做我王子安的知己了!”

    聽到這裏,崔相直不由心中偷偷地吐了一口氣。

    雖然昧着良心說了那麼多奉承話,但目前來看,任務完成的好像還比較順利。

    這位侯爺,現在都快把魏王殿下引以爲知己了。

    到了現在,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王子安就是個空有才學,而不懂人情世故的大草包。

    難怪那位陛下讓這位當了侯爺,卻一直隱瞞着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且既不讓這位參加朝會,也不讓他具體做事,就這水平,說他書呆子都有點侮辱書呆子這個名號。

    看起來,陛下早就知道這貨根本不適合做任何事。

    這就是拿着這位當個開心果了。

    當然,也許正是因爲這種傻乎乎的性子,又真的頗有幾分才學,宮裏那位陛下才願意偶爾聽聽他的建議。

    畢竟,這種性格,又不通人情世故的蠢貨,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陛下要的就這這種人啊。

    不通人情,不知世故,也不管朝廷紛爭,別管啥,都敢說,沒有一點私心雜念,這不就是陛下需要的人才嗎?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想到這裏,他心中就跟只了檸檬似的。連這人都能得到陛下的看重,而自己這種精通人情世故,能力出衆的人才,卻只能屈居於魏王府中,苦苦掙扎,蒼天真是何其不公也!

    此時,想明白一切的崔相直,心中其實對王子安已經很是看輕。但魏王殿下的囑託在那裏,他也不敢駁了王子安的興頭。

    這種人啊,既然陛下喜歡,那哄着就好了。

    “侯爺真是太聰明了,料事如神,我們家魏王殿下,也常常把侯爺引以爲知己——”

    “所以,魏王殿下,特意派你過來,帶着這麼厚的禮物,就是想求取我的真跡吧?真是太客氣了啊——”

    說到這裏,王子安不等崔相直反應,就非常乾脆地一拍手。

    “來人,筆墨紙硯伺候!”

    崔相直:……

    忽然間就被整得不會了。

    我該說是,還是該說不是呢?

    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崔相直還沒想好怎麼說呢,就有下人把筆墨紙硯恭恭敬敬地送過來了。

    王子安興沖沖地拿起毛筆。

    “崔兄,你來的真好,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書法——”

    崔相直:……

    臉上擠出幾分生硬的笑容。

    “在下真是,真是太榮幸了啊……”

    王子安長身而起,捏着毛筆,微一沉吟,屏氣斂神,筆走龍蛇,刷刷刷,一副大字,一揮而就。

    崔相直不是草包,那也是真有才學的人。

    眼睛一瞥王子安寫的字,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鐵鉤銀畫,筆走龍蛇。

    飄逸遒勁,舉世無雙,近乎於道。

    好字!

    再看詞,卻不由目光微微一凝。

    只見宣紙上赫然寫着。

    “讓一步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字是好字,句也是好句,寓意深遠,耐人尋味。

    不過,這個時候,給魏王殿下寫這麼一幅字,倒是是無意之舉,還是另有深意?

    此時,崔相直看看眼前的這幅字,再品品這句話,心中頓時又有些拿捏不定了。

    這個長安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裝瘋賣傻?

    心直口快?

    又或者是大智若愚?

    崔相直暈暈乎乎地捧着王子安寫的字走了。

    來的時候,滿滿當當一大車,走的時候,輕輕飄飄一幅字。

    也不知道是賺到了,還是虧本了。

    最關鍵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務這是不是算完成了……

    “我本來可以靠顏值吃飯的,非要逼着我靠才華,我真是太難了啊——”

    王子安搖了搖頭,回書房看書了。

    小蘇蘇估計這會兒是不會起來了,不看書還有啥趣味。

    至於李泰那邊,反正自己也沒白拿那位魏王殿下的錢,送了他一幅字,也算他賺到了。

    至於,他自己是不是認爲賺到了,這個問題重要嗎?

    就在王子安應付崔相直的時候。

    揹着小包袱,悽悽涼涼地到達北大營外的杜荷,和趙節這位難兄難弟,不期而遇。兩個人真可謂,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杜兄,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好端端地,陛下爲何要把我們攆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意難平啊……”

    趙節委屈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在東宮的時候多逍遙,太子雖然不如以前好說話,也不如以前那樣喜歡跟自己這些人嬉鬧,但錦衣玉食,生活輕鬆啊,而且雖然太子殿下自己不參與了,但是也不阻止自己這些人玩。

    可現在呢?

    要到北大營了。

    一想到要進入北大營接受訓練,趙節就像哭,恨不得直接調轉馬頭,直接回家。

    杜荷倒是知道其中緣由,可是臨出門的時候,受到了自己家老爹的嚴重告誡,不許他對這件事胡說八道,他也只得哭喪着臉安慰。

    “兄弟,節哀順變吧,跟魏王殿下比起來,我們這已經算是夠幸運的了——”

    人就這樣,有時候自己倒了黴,看看別人也倒了黴,那心裏就舒服多了,這要是被人比自己都倒黴,那說不準就能當場樂出聲。

    趙節一琢磨,還真是。

    自己和杜荷好歹還能留在長安,那位備受陛下寵愛的魏王殿下,則被一杆子給支到揚州去了。你說,這能找誰說理去啊——

    行吧。

    好歹還能有個說說話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惜,長安城裏,就來了我們兄弟兩個,若是能多來幾個,那就有意思多了——”

    趙節頗爲感慨地搖了搖頭。

    他這裏話語剛落,就見對面馬背上的杜荷,目光驚奇地望向自己的背後。他有些納悶地回頭一看,頓時就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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