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們算是個什麼騎士?!【求首訂】(一更)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稚嫩小菠蘿字數:3221更新時間:24/07/02 02:32:04
    “哪裏來的鄉巴佬騎士,快滾開!”

    作爲先鋒的三個騎槍隊圍了上來。

    銀亮的全身板甲中,豎起了青黑色的騎矛,三名敕令騎士箭一般飛射向丹吉。

    丹吉同樣催動了馬匹,烈風灌滿了他的嘴巴,將他呢喃般的聲音放大。

    “沒有正義!”

    閃着微光,精鐵的槍尖突然加速,擦過丹吉的臉頰,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眨動。

    第一根騎槍撞在敕令騎士的脖子上,堅硬的鐵甲瞬間凹陷下去。

    沉重的精鐵夾着肉身,直接從馬背上飛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沒有公平!”

    第二名騎士揮舞着長劍衝上來,劍尖輕巧地滑向黑威廉的脖子。

    就在即將觸碰的一刻,一隻鐵手直接抓住了那柄長劍的劍身。

    他擡起頭,看到一張模糊而無窮憤怒的臉。

    斷裂的槍桿橫着砸在了面門上,甚至將那面罩都砸得凹陷進去。

    黃的白的紅的黑的,直接從鳥喙型頭盔的細縫中流淌出來。

    “沒有守護!”

    抓起一根新騎槍,將射來的長箭撥飛。

    黑威廉刨動蹄子,縱身跳躍,丹吉的騎槍如流水般滑入第三名敕令騎士的心口。

    彷彿空氣中有一條軌道,他的騎槍就該如此。

    高高舉起騎槍,騎槍的頂上還穿着一具軀體。

    到最後,水車騎士酷烈的吼聲比馬蹄聲都要沉重和響亮。

    “你們算是個什麼騎士?!”

    第四第五個騎槍隊再次圍了上來。

    手中的騎槍好像在飛行,當馬匹跳躍,當身體扭動,丹吉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

    銀亮的光線穿透人體,畫出一道道血色長路,慌亂衝擊的騎士們一個個摔落馬下。

    “該死的,是冠軍敕令騎士,換鉗形陣!”

    “哪來的瘋子!”

    “第二敕令連,再派四個騎槍隊!”

    孔岱親王摘下了頭盔。

    金紅色的陽光披散在他炸開的黑色長髮上,這個彷彿中年農夫的黑膚男人,就像一頭雄武的獅子

    獅子遙遙地望向那個左衝右突的落魄騎士。

    他穿着一身樸素的黑色罩袍和蛇紋背心,甚至沒有一頂喙型盔,只戴着最便宜的桶型盔。

    可在他的騎槍之下,居然沒有一個人能突破那小小的隘口。

    “殿下,我建議咱們留幾個人在這糾纏住他,剩下的人從兩側繞過去追擊。”

    孔岱親王沒有去看那黑衣的修士。

    他靜默的瞳孔注視這名不自量力的騎士:“我何曾繞過路?就因爲一個騎士?”

    羣山在陽光前組成了一道黑色的巨牆,綠色黑色紅色,丹吉看不清那是什麼顏色。

    可他依舊能聽到身後越來越遠的歌聲。

    丹吉大口大口地喘着帶血絲的氣。

    水車騎士的馬蹄邊,躺着十八名超凡騎士,以及三支斷裂的騎槍。

    如果這是一場騎士競技大會的話,丹吉將會是毫無疑問的冠軍。

    可在這裏,只有他的敵人,山丘,風和太陽能夠見證。

    丹吉將第四支斷裂的騎槍指向前方,兩側的山丘沉沒在陰影中,好像他們便是聖盃騎士團的一份子。

    兩座山丘,一個人,一匹馬,兩千六百八十二杆豎起的騎槍。

    那涌動的黑潮,居然在這塊小小的礁石前停下了腳步。

    “來啊!”水車騎士再次發出了怒吼,將黑潮都震出了一片漣漪

    “你們這些強盜!面對那些弱者,便能揮舞屠刀,面對強者,卻只能畏懼不前了嗎?”

    “老騎士。”

    十年的老夥伴了,不用孔岱親王多說話,那匹龍血馬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載着背上的巨人,龍血馬輕巧地跳躍奔跑,向着丹吉小跑而去。

    丹吉同樣注意到了這名巨大的騎士,他豎起了手中的騎槍。

    “老騎士,你以爲那些卑賤的鄉巴佬會感激嗎?”

    出現在了丹吉說話能聽到的位置,孔岱親王的聲音冷清而堅硬:“他們又何曾懂什麼是公義?”

    “你們又何曾懂什麼是公義?”

    丹吉的頭盔已經被打掉了,他的頭髮披散着,從臉頰垂下。

    “公義是騎士與貴族的榮耀,難不成這些小民便懂了?”

    “他們爲何不懂?”

    “因爲他們生來卑賤。”

    “錯。”

    險之又險地側身躲開了刺來的騎槍,丹吉反向伸手,掐住了襲擊者的脖子。

    “錯!”

    他一把將那人拽下馬來,昂起頭,丹吉仍舊在怒吼:

    “是因爲你們,你們,把所有善良的人都逼死了,只有卑鄙的人能活下來!

    你們,你們踩在他們無辜的背上,將他們的頭顱壓入泥土,還要洋洋得意地說:啊,我多高尚!

    憑什麼,你們輕巧地可以讓這些可憐的人去死,要的卻只是自己穿上一件絲袍!”

    “沒有我們,他們只會讓一切混亂。”

    “不,沒有你們,他們只會活得更好!”

    “你又怎麼知道,沒有我們他們會活得更好?”

    “我見過!”丹吉的眼前閃過了很多東西。

    歡快而難聽的歌聲,盛在樹葉上的米糊,低矮草棚間跑動的孩子,偷偷塞到他頭盔裏的雞蛋,篝火中跳躍的月光。

    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笑容,他們能夠興奮地談論明天,他們能夠昂起頭來。

    “我見過。”丹吉將最後一根斷裂的騎槍扔到地上,抽出那柄沒有劍鞘的長劍。

    這個十月初的時節,居然有蟬在嗡鳴,扇動半透明的翅膀。

    黑威廉張大嘴巴,喘着粗氣。

    “我見過……”丹吉笑了起來。

    他想起了教皇國的400個敕令連,想起了兩個不到200人的軍團,想起了身兼多職的倒黴獵魔人,想起了霍恩煞有介事地通靈。

    這是四十年來,他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秋天。

    “教皇國聖盃騎士團,大團長,丹吉阿方索赫德。”

    豎起了長劍,丹吉遙遙指向了高大騎士的頭顱,那是騎士間邀約一對一決鬥的信號。

    “萊亞王國國王衛隊,王室親衛長,夏爾安高登芬奇。”

    孔岱親王將騎槍遞給旁邊的人,自己拿起了一柄長劍,“那個假教皇值得你這樣效忠?”

    “我並不效忠任何人,我不像你們。”

    “帝王又如何?教皇又如何?”

    丹吉半閉着左眼,鮮血從他頭皮上流下,染紅了他的眼睛。

    黑威廉嘶鳴,開始了它的最後一次衝鋒。

    遠處的羣山將夕光拉長,斜照在丹吉的劍上,熠熠生輝。

    “我是正義的走狗,能讓我效忠的,只有正義!”

    斜陽如血,馬蹄如泣。

    當山丘終於遮住了斜陽的時候,騎士們站在斷裂的索橋邊怒罵。

    在山崖的另一邊,黑壓壓的人羣仍舊在唱着歌,歡快而輕巧地向前。

    那歌謠在河谷間迴盪着,清脆而悠遠。

    在那歌謠中,有一個人拎着兔子,正疑惑的等待着丹吉。

    “親王殿下。”第五敕令連的連隊長騎着馬來到親王的面前,面露難色,“我們恐怕追不上他們了,只能派步兵從另一邊爬山去追擊。”

    孔岱親王點了點頭,他輕夾馬腹,龍血馬一路小跑,來到了丹吉的身邊。

    丹吉仰面躺在地上,他的右臂下空空蕩蕩,左小腿向外倒翻彎折,一道豁口從他的眼角一直開到鬢角。

    黑威廉倒在他的不遠處,口角流着粉紅色的血沫。

    龍血馬將腦袋垂在它的腰腹,啃食着它的血肉。

    “他們都逃了,你是我唯一的斬獲。”

    翻身下馬,蹲下了身體,孔岱望着眼前這個令他不解的騎士。

    按他看來,以這名騎士的年紀和表現出的潛力,甚至能夠到封號騎士的邊。

    封號騎士比敕令騎士強,就強在這種無形無質的東西上。

    武藝、武器、呼吸法,都可以靠時間和金錢堆上去,可有些東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怎麼練都練不出來。

    “……他們都逃出去了?”

    “是的,你一個人擋住了我們所有人,可這有什麼用呢?他們逃不掉的。”

    “有用,有用。”丹吉張嘴笑了起來,他用舌頭將口中的鮮血從嘴角推出,“你會看到的。”

    將手指放到了他的鼻尖,孔岱搖了搖頭:“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望着半白的天空,丹吉眼神逐漸灰敗。

    他曾經最喜歡這樣的天空,既白將黑,半邊是黑夜,半邊是白天。

    在他小的時候,他總是會這樣看着天空,而他的父親,會坐在輪椅上,和他講述騎士的故事。

    那個男人,他殘疾了一輩子,寫了一輩子的騎士,可直到死,都從未騎過一次馬。

    他曾經說過,騎士最大的幸福就是死在衝鋒的路上。

    “看……”

    “什麼?”孔岱湊近了耳朵。

    “看啊,讓娜……”

    丹吉露出了浸潤在鮮血中的白牙,用左手艱難地點了點胸口:

    “看,俠義騎士,就在這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笑聲戛然而止後,出於對這位騎士的尊敬,孔岱幫他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