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雨中逢花

    雨劈里啪啦地敲打着車窗，前車的喇叭聲響成一片，無數剎車燈的紅光刺透了雨幕。

    “可惡，偏偏是這種時候堵車。”

    風見野焦急地按着喇叭，擁擠的車流終於開始移動。

    他看了一眼剛到手沒幾天的駕照，猛地轉動方向盤，切入應急車道，不顧信號燈，徑直駛向足立區。

    油門到底，車身震動，幾秒內車速便達到了百公裏每小時，而且還在繼續上升，雨刷像發了瘋般左右擺動，擋風玻璃上鋪滿一層又一層水光，一切聲音都被風阻留在車外。

    狂奔近一小時後，白色奔馳車停在了老舊的公寓樓下，輪胎燒焦的臭味經過空氣濾芯，沿着空調出風口蔓延出來。

    風見野拿着副駕駛位處的黑色雨傘下車，略作思考後，冒雨跑向他跟鬼冢桃一起跑步的終點，那座有流浪貓的公園。

    漆黑的雨幕中，鬼冢桃穿着私立羣青學院的制服，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黃色的圓圈眼有些黯淡，今天她的貓薄荷沒有用，連一隻陪她說話的貓都沒有。

    看到她那一刻，風見野提着的心總算可以稍微放下，他撐開傘，待呼吸平穩後，緩步走到她的面前。

    “晚上好。”

    風見野揮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狼狽，精緻的臉上帶傷，眼眶泛紅，黑色的長髮有些雜亂，渾身溼透，連鞋子都沒穿。

    “約會結束了？”

    鬼冢桃擡頭看向他，露出一個微笑。

    這是風見野第一次見她笑，這笑容如同黏在中庭地面的落櫻，雖然保持着花瓣的形狀，卻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蒼白無力。

    “有些擔心你，所以跑回來了。”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鬼冢桃低下頭，細聲細氣地說道：“煩死人了，我只是突然想淋雨而已。”

    風見野不再開口，只是替她遮雨，站在一旁看着她。

    直到街道上的路燈熄滅，鬼冢桃才站起身，推開他的傘，往家的方向走去。

    風見野撐傘跟在她身後，直到來到鬼冢家的一戶建門口。

    “你可以回去了，我要回家了。”

    鬼冢桃背對着他，淋着雨站在家門口，絲毫沒有回去的動作。

    兩人又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動作。

    “不要自以爲是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也無能無力。”

    “要來我家嗎？”

    風見野上前一步，把傘撐到她的頭頂，語氣平淡：“我會保護好你，會對你的未來負責。”

    無論有沒有系統任務，他都想帶她逃離這個家庭，哪怕她沒有開口祈求。

    一個無家可歸的高中生，放任不管的話，只會變成從事泡泡浴行業的地雷系少女，他必須阻止這一切。

    “呵，好啊。”

    鬼冢桃冷笑一聲，轉過身向他的公寓處走去，嘲諷道：“害蟲果然是害蟲呢，總有一些噁心的企圖，去了你家，你就可以襲擊我了？”

    風見野沒有解釋，默默跟在她身後。

    沿着昏暗的樓道抵達三樓，在走廊上玩手機的貓澤茜看到兩人，詢問道：“風見君，這位是？”

    “同學。”

    風見野預料到了事情會很麻煩，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打開門，鬼冢桃一聲不吭地進入房間，踩掉鞋子的同時脫掉溼透的學院制服外套，然後開始解白色襯衫的鈕釦。

    “洗個熱水澡吧，右手邊是浴室。”

    風見野反鎖上房門，把雨傘放到玄關處，進入房間，拿出還沒穿過的衣服扔給她。

    “沒有準備晚飯，今晚只能委屈你餓着。”

    砰。

    浴室門關上，很快響起水流聲。

    風見野拿出手機，撥通了晚川俊道的電話。

    “喂，風見君，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俊道哥，彌生應該在來我這裏的路上，想麻煩你攔住她。”

    “混蛋，你以爲我是誰啊！”

    手機裏傳出晚川俊道氣急敗壞地聲音：“喂，你知道她有多恐怖嗎？”

    “不知道，拜託你了。”

    風見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另外，今晚我好像有違反交通規則，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

    浴室門打開，一隻雪白的胳膊從縫隙裏伸出來：“毛巾、牙刷。”

    “喂，你瘋了嗎？”

    聽到女人的聲音，晚川俊道焦急道：“你想死不要帶上我啊，風見君，這事我可擺不平。”

    “我先掛了，麻煩儘量幫我拖延。”

    風見野掛斷電話，邁步走向玄關處，對鬼冢桃喊道：“稍等一下，我現在去買。”

    等他從大林太太的便利店返回公寓，鬼冢桃已經穿着他的T恤躺在了他的牀上。

    寬鬆的襯衫明顯大於她的身形，袖子捲到肘部上方，衣襬隨意的垂落，幾乎覆蓋了她的大腿，頭髮有些凌亂，幾縷髮絲貼在了她的臉頰上，隨着呼吸起伏。

    白皙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散發着雪松木的香氣，像是一件精美易碎的玻璃工藝品。

    “我準備好了。”

    聽到開門聲，鬼冢桃用不含一絲感情的語氣說道。

    “我還沒有。”

    風見野進入浴室，把牙刷和毛巾安置好，儘量不去看掛在門把手上的黑色布料。

    離開浴室後，他從櫥櫃裏拿出原來的舊枕頭，扔到鬼冢桃身上。

    “霸佔我的牀就算了，價值1萬円的枕頭必須歸我。”

    “哦。”

    鬼冢桃從腦袋下抽出枕頭，扔在地上，換上舊枕頭，繼續僞裝成玻璃工藝品。

    “真是惡劣。”

    風見野抱怨一句，把矮木桌推到牆角，從櫥櫃裏拿出從北海道帶來的被子鋪在地上，關燈後躺了上去。

    雨還未停，窗外的雨聲在黑暗的寂靜中異常清晰。

    “明明我只會對你惡語相向。”

    鬼冢桃的聲音突然響起：“你不會是抖M吧？就這麼想要嗎？”

    “只是撿了只流浪貓回家而已。”風見野無奈道。

    “噁心，害蟲。“

    鬼冢桃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容，隨後快速消失不見。

    “你也只有嘴硬而已。”

    風見野不屑道：“鬼冢同學，你該早點向我求救的，不過現在也不晚。”

    “我說過了，這種事你無能爲力。”

    “真的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