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紮根

    社團活動大樓，107室。

    晚上6點。

    風見野關閉窗戶，把消毒液倒進氣壓式噴水壺，擰緊蓋子，連續按壓後，用力按下把手，水霧噴灑在活動教室。

    天色已經全黑，他沒有開燈，在黑暗裏噴灑消毒水，空氣中瀰漫着刺激性的味道。

    他陪山本京子吃完晚餐，帶着消毒水和氣壓式噴壺返回活動教室時，這裏已經是另一幅樣子。

    寬3.2米的黑色胡桃木總裁桌擺放在教室後方，與之配套是西皮伊姆斯老闆椅、高達3.6米的文件櫃和2.8米高的書櫃，全部鑲嵌合金裝飾條，大氣優雅，佔據整個教室面積的二分之一。

    身高不到1米6的鬼冢桃坐在椅子上會像是一個精緻的人偶的感覺。

    想到這一幕，風見野嘴角勾起笑容。

    教室前半部分是一套黑色的納帕西沙發，配有黑色巖板的茶几，大概佔據了整個教室四分之一的面積。

    教室最後剩下的四分之一留給可愛的貓貓。

    山本京子答應了會在明天上午給奇蹟部換一個新空調，吊燈則是風見野選中的黑色一字型吊燈，如果能鋪上大理石地面，奇蹟部絕對會是私立羣青學院最高端的社團。

    可惜，這不現實。不過他還是爭取到了一套白色骨瓷杯具，據說是去年文化祭的獎品。

    噴完消毒水，風見野快速離開教室，刺激性的味道對他來說難以忍受。

    走到社團活動大樓門口，他又返回107室，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奇蹟部，這才安心離去。

    電車在繁華的城市中疾馳，抵達足立區後，風見野回到公寓樓，換上跑步穿的衣服，躺到牀上看書。

    【他被悲傷驚醒了。】

    讀到這句話時，手機設定好的鬧鐘鈴聲準時響起。

    風見野放下書，出門。

    來到大林太太的便利店，他才想起手機鬧鐘的時間還沒有更改，現在還不到晚上八點。

    “晚上好，鬼冢部長。”

    風見野推門進入便利店，對收銀臺處嬌小的鬼冢桃打招呼，她正在用手機看晚間新聞。

    風見野很難想象16歲少女會看晚間新聞，這簡直和40歲的上班族突然說“我要成爲職業棒球運動員”一樣荒謬。

    “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專家又建議什麼了？”

    他從貨架上拿走一瓶運動飲料放在她面前，然後掏出一張紙幣遞給她。

    “雛鶴部長正在宣講他愚蠢的理論，關於提高生命保險的繳納金額。”

    鬼冢桃把紙幣放入收銀臺，打開運動飲料，喝了一小口，抱怨道：“據說他是學院現任學生會長的父親，難怪社團活動手冊的內容又多又雜。”

    “上週六我見過他。”

    風見野探頭看向手機屏幕，是在家居商城見到的那個男人：“就在原宿家居商城，如果跟着他的那個女人不是他的情人的話，應該就是學生會長。”

    他在腦海中回憶那個冷豔的少女，一切都很模糊，只記得她的腿格外好看，是來到東京後見過的最棒的腿。

    纖細、白皙、修長，用一切美好的詞去形容都不過分。

    “哦，我沒興趣。”

    鬼冢桃冷漠地說道：“消毒水的事你沒有忘記吧？”

    “放心吧。”

    風見野倚坐在收銀臺上，自信地說道：“你絕對想象不到奇蹟部現在是一個多麼高端的地方，胡桃木的辦公桌，純皮老闆椅，會客的沙發組也是高端貨。”

    “空調明天會換新的，現在只缺大理石地面。”

    他炫耀般的樣子並沒有勾起鬼冢桃的興趣。

    “種子呢？”

    “我現在買。”

    風見野掏出手機，在購物軟件上挑選花種。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直到9點，便利店關門，兩人一起去跑步。

    每一個優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時光，那段時光，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卻得不到結果的日子，我們把他叫做紮根。

    風見野在來到東京的第十天，決定在東京紮根，並儘可能深一些。

    鬼冢桃答應他會幫他克服懶惰。

    如果他沒有準時出現，她會找上他的家門，拖他下樓跑步。

    週五，最後一科考試結束，教室內所有人都放鬆下來，除了山谷雄二。

    “風見，青井同學還沒有找我，怎麼辦？”

    北崎督導剛剛帶着試卷離開教室，山谷雄二便迫不及待地轉過身，語氣焦急地問道：“你確定我的表白她聽到了嗎？”

    “我確定，全班都聽到了。”

    風見野輕輕點頭，平靜地說出了殘忍的話：“接受現實吧，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明確的回覆，就是拒絕。”

    “可我不是成年人。”

    山谷雄二依舊不死心：“我還不到可以喝酒的年紀，青井同學也是。”

    “風見君啊~之前說的聚餐，決定了嗎？”

    青井奈緒腳步輕盈地走向風見野，把一封情書遞給他，問道：“另外問一下，單獨交付的情書也不看嗎？”

    她實在是太好奇風見野對情書價值的判斷標準了，所以親自給風見野寫了一封情書。

    “麻煩扔進垃圾桶。”

    風見野瞥了一眼情書，嫌棄地說道：“這種東西就不要拿來羞辱我了，另外，山谷想問你表白的事。”

    “表白？”

    青井奈緒仔細回憶後，看着有些窘迫的山谷雄二，語氣疑惑：“是指週三的告白嗎？”

    “是的！”

    山谷雄二突然站起身，臉泛起紅色，像煮熟的蝦一樣。

    他沒想到青井奈緒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表白。

    “山谷同學難道不懂嗎？”

    青井奈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像是雨季濃郁的烏雲一般：“我已經給過你回覆了。”

    她的眼中閃爍着嫌棄、厭惡的光芒，和平常清純開朗的樣子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是拒絕嗎？”山谷雄二追問道。

    “還有別的可能嗎？”

    她冷漠的語氣、無情的話語擊潰了山谷雄二最後的心理防線：“山谷同學，被你喜歡這件事只會讓我在朋友面前擡不起頭。”

    “對不起！”

    山谷雄二握緊拳頭，跑出了教室。

    “看高興了的話，可以去聚餐了嗎？”

    青井奈緒恢復平常清純開朗的樣子，俯身湊近風見野，語氣輕鬆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