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零二章 一羣長生者

    於是，原本是封建皇權類型的天庭，逐漸變成了貴族共同做決定。

    現在就是仙人共同決策。

    天帝真正成了皇帝輪流坐，一個元會改選一次。

    這樣的好處就是仇恨分散。

    不至於因果都讓一個人擔。

    長生的天帝們，很快明白了這樣做的必然性。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

    地球的演化，就證明了最後穩固的模式就是頭領要定期換。

    這樣的話，可以極大釋放仇恨度。

    保持穩定。

    皇帝爲啥惹人恨，就是因爲一做做到死。

    好事壞事都是皇帝擔着。

    而現在的天帝，是新選上來的。

    原來是財神爺。

    他最大的成就，上位天帝的本錢，就是將命令神仙幹活，改爲用香火，用仙力，用吃喝玩樂所需，來誘導和驅動神仙幹活。

    如此一來，大家雖然還是要幹活，還是要下雨除災，但積極性高出很多，而且也沒有以前那樣生硬了。

    至少很少有人再故意放着活不幹了。

    財神就是靠着提升衆神仙得到的香火總量，進而成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不過上來之後，他就面臨着新問題。

    財源枯竭。

    天庭目前最大的矛盾就是神仙們越來越大的排場，與善信們相對固定的香火總數之間的矛盾。

    前者是指數增長的，今天可以比昨天翻一倍。

    而後者是線性變化的，會增長，也會掉落。

    今年比前年高5%都是盛世。

    這個宴會，那個慶典，這個講道，那個論玄……

    你沒點排場，都沒有臉皮好說。

    普通人才活個七八十年，死前還要風光大葬。

    從漢朝很多窮人就是因爲葬禮而變窮。

    爲了追求所謂孝道，都入魔了。

    何況這些長生者。

    這些神仙，若是哪一場論道寒酸了，會被人惦記幾萬年，幾十萬年。

    弄不好哪次都要被提上一嘴。

    財神天帝爲此大大發愁。

    爲什麼了？

    神仙要講排場，香火不夠用，就要向天帝伸手漲工資，漲分紅。

    而且很多部門的領頭神仙，還用部門的公用設施來搞自己的排場。

    比如講道在天庭的場地，各種花銷都讓部門來承擔。

    凡間有的財物枯竭，天庭也陸續出現了。

    有人說神仙不是能點石成金嗎？

    是能，但需要消耗更加珍貴的香火神力。

    所以神仙也不會隨便幹這事。

    而有些神仙不在乎這些排場，自身有實力就好。

    但大家都在乎，你不在乎，自然而然就被排斥出去了。

    少數大能無所謂。

    就好比那些超級富豪，住個破院子也無所謂丟臉。

    但一般富豪，就得跟上圈子節奏。

    這些長生者就是如此。

    如果真的個個清心寡慾，乾脆直接掛了拉倒。

    幹嘛還求道長生？

    財神天帝爲此發愁。

    但神仙畢竟是神仙，又是本專業對口，很快他就想出辦法。

    一是下令禁止大搞排場，節約香火使用總量。

    同時宣佈，天庭不再負擔各路神仙，尤其是部門領頭神仙的各種私人費用。

    包括講道、迎來送往、宴會朋友等等……

    講道可以，自己出錢搞排場。

    想招待朋友也可以，自己出香火。

    想用天庭裏的仙娥，想多要幾個去裝排場，可以。

    出香火僱傭。

    總之就是將公私徹底分開。

    同時還大大提升各種天庭設施的使用費用。

    包括仙娥仙童，天庭場地出租費，各種洞府的出租費，乃至宮殿……

    總之就是開源節流。

    用這兩種手段，來解決天庭的困境。

    不得不說，在財神天帝的當值期間，的確改變了不少。

    當然後果也很美妙。

    聞人升在天上轉了一圈。

    新上任的財神天帝才幹了三年。

    真的，只有三年。

    比凡人還短。

    他好不容易將天庭扭虧爲盈，就被衆神合力選下去了……

    臨走之時，財神老爺憤怒道：

    “這天庭遲早藥丸！”

    他罵完其實也慶幸。

    天帝現在是推選制，不然的話，他就要被人直接打下去了。

    財神老爺已經看出來了。

    這推選制有個最大的問題。

    看起來是好，但有個根本問題暫時解決不了。

    那就是，天帝將會變得，越來越討好推選他的神仙，而不會在乎天地和天庭本身的利益！

    其實這個問題是能解決的。

    因爲大部分神仙們現在只看重眼前。

    只有少數神仙能看重長遠。

    必須和他們好好說道說道。

    還要找到有力的大能支持。

    他相信，大部分神仙是能夠明白道理的。

    現在只是一時被迷惑了。

    …………

    聞人升此時來到這天庭，已經轉了幾圈。

    正好經歷了財神天帝從崛起到罷免的整個過程。

    他直接看樂了。

    聽到的談話，最多的就是“上次我那論道用了500仙娥，個個都是真仙水平。”

    “這次我的論道，要999仙娥，要天仙水準。”

    “天帝竟然不讓我們隨便用，簡直可惡，下次讓他滾蛋。”

    “就是，還說什麼一個仙娥出場費5000香火，這不扯嗎？”

    “以前的時候都白用，現在反而要交錢了。”

    “沒當神仙的時候仙娥要錢，當了神仙仙娥還是要錢，這神仙不是白當了嗎？”

    聞人升自然知道這些長生者其實眼皮子不會這樣淺薄。

    他們鬧也只是暫時鬧一鬧。

    發泄一下。

    等到大能出來說一說，講一講。

    財神天帝又會二次復位的。

    畢竟長生者有脾氣，但是講道理。

    尤其是道理和他們的長生有關時。

    天庭跨了，沒人會好過。

    目前委屈一點，但能得到長遠的安身立命之處。

    聞人升又掃過一圈，發現這些長生者，都是在某一方面執念很深。

    或者說足夠堅持。

    他們持之以恆，所以才能成神成仙。

    從某種方面來講，他們其實已經入道，其實也就是常人眼中的魔怔。

    也就是將某條道，死死咬住不放。

    任何一個神仙都是這樣。

    心志不堅者，即便靠運氣成了神仙，也會很快被淘汰，被刷下來。

    很快聞人升就發現了一個真相。

    他們所謂的道，所謂的執念，其實歸根到底，目的就是讓自己變得不無聊。

    比如說這天庭裏也有一位煉丹的老君。

    聞人升就過去找到他。

    這老君一直煉丹，一直煉丹，不知過了多少年，也沒有膩歪。

    聞人升打聽到這裏時，就很好奇。

    他走到這裏問道：

    “老神仙，你爲什麼一直在練丹呢？”

    老君說道：“哎，不煉丹的話多無聊啊。”

    “沒事煉丹，生活還能有個寄託。”

    “偶爾無聊了看看自己的丹，想想那些在外面求丹的傻瓜們，就感到心裏很滿足。”

    老君可是實話實說。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對來人有問必答。

    因爲此時此刻，聞人升在他眼中，就是他的內心。

    他只是在回答自己內心中，突然出現的疑問。

    就好比有人在問自己，辛苦賺錢幹什麼一樣？

    辛苦賺錢，不就是爲了自己又爲了家人嗎？

    這就是一個普通煉丹老君的自白。

    老君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身份。

    他就是一個奉旨煉丹的道士。

    沒有什麼太上道主的身份，也沒有什麼聖人分身的身份。

    他就是一個煉丹師。

    人在這個天庭裏面享受着長久的庇護。

    這個天庭裏面每一個人都是實實在在的。

    每一個神仙也都是實實在在的，都是有出處的。

    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來歷。

    民間神話可以亂。

    但世界成型了，就不會亂了。

    該是從哪兒出生，就是從哪兒出生。

    該是什麼身份，就是什麼身份。

    就好比現實中一個人不可能既是這裏出生的，又是哪兒出生的。

    沒那麼多亂事。

    老君在這裏，就是一個很早就得道的人。

    靠着得了金丹大道，然後上天。

    然後就繼續練自己的金丹。

    他在金丹這個圈子裏面，算的是老大，所以被人尊稱爲“老君”。

    這位老君爲人倒也和藹善良。

    不過他最近也一直在發愁，發愁什麼？

    現在神仙們排場的規矩就越來越多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排場上必須有七轉以上的金丹。

    現在還晉升到九轉。

    他煉製一顆就要999年。

    這些人開一次道場就要9顆，累死他和童子們也搞定不了。

    他這些仙丹，還要預備給天帝召開大會之用。

    不可能給這些人。

    可是一個接一個的都來求丹藥。

    有的人如果不給他的話，他就感覺丟了面子。

    回頭就說老君高傲，不通人情。

    各種小話到處傳。

    煩死了。

    聞人升直接問道：“那你爲什麼不明碼標價去賣呢？”

    “到時候大家誰給的錢多，價高者得。”

    “這樣的話，也就不至於出現各種各樣的求丹問題了。”

    聽到這裏之後，老君搖頭道：“哎，我如果賣的話，那我不就成了那個商人一道了嗎？”

    “那就和我心中的金丹大道背道而馳了。”

    “我煉丹要麼就供天帝所用，要麼就是隨緣贈與。”

    “看緣分來的，我可不會把它出售了。”

    聽到這裏，聞人升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活該你自己倒黴。”

    “你煉丹又不賣，隨緣給人，那誰不認爲自己是有緣人了？”

    “沒有標準，免費贈與就是最貴的。”

    “你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就要得罪人。”

    “你能怪誰？”

    聽到這話之後，老君也是贊同。

    “說的好，我不能怪別人，不知道閣下有什麼辦法呢？

    “有兩個辦法。一個就是以後誰來求你的，你都不給。”

    “第二個辦法就是你直接把自己徹底轉爲只供天庭的煉丹師。”

    “這樣的話，煉製的丹就歸天庭收購。”

    “誰想要丹，向天帝那裏去購買。”

    “你就說自己沒有丹藥了。”

    老君一聽，連連點頭：“第一個辦法不可能，誰來要丹我都不給，那不是太得罪人了嗎？”

    “第二個辦法的話倒是有可能。”

    “那我以後，就把丹藥都賣給天庭好了。”

    他現在的問題就是天庭與個人兼顧着。

    一邊爲天帝煉丹，一邊還爲他自己煉丹。

    於是兩頭不討好。

    聞人升聽到這裏，也是點點頭。

    在問完老君之後，他又去尋找第二個神仙。

    那就是行雲布雨的風神和雨神。

    可以說風神雨神，在香火上，僅次於財神了。

    是少數能被老百姓時常惦記着的神明了。

    尤其是在古代特別是這樣。

    在現代的話，被惦記的頻率下降很多。

    尤其是城市中。

    很多時候不喜歡下雨。

    畢竟現代的話，老百姓抗災能力比較強。

    有很多的水庫等水利設施，可以在有水的時候多儲蓄水。

    沒水的時候就可以多放水。

    如此一來的話，就不需要向風神和雨神求雨。

    聞人升直接就去詢問這兩個神仙。

    “你們身爲長生久視者，卻天天這樣上班，不覺得很辛苦嗎？”

    他們兩人直接回答：“辛苦也沒有辦法，我們畢竟也要吃飯。”

    “也需要香火願力。”

    “現在財神天帝之前改過規矩了，每下一次雨，都發一份香火。”

    “我們這還是人人爭搶的美差了。”

    “於是現在學習行雲雨的神仙越來越多了。”

    聞人升又問道：“但是你們想想到，你們以後一輩子都要上班，你們能受得了嗎？”

    “呵呵，以前受不了，不過之前有位技術天帝上位，開發了諸多自動化仙術。”

    “讓我們實實在在感受到好處。”

    “讓我們實現了自動化降雨。”

    聞人升聞言一笑。

    果然有解決之法。

    “我們修煉了之後，就有了自動化工作的能力。”

    “而且那位天敵，還開發了諸多化身和分身之法。”

    “尤其是沒有什麼智慧的分身，只會固定做某些事。”風神高興地說着。

    “這是大大方便了我們啊。”

    “呵呵，神仙法術多，原來還能用在這上面。”聞人升笑了。

    “是這麼回事。”

    這個時候，風神雨神突然有點納悶。

    爲什麼今天我們老在心裏自問自答了？

    難道我們修煉出了什麼岔子？

    出現心魔了？

    他們也意識到不對勁。

    但是意識到也沒有用。

    面對聞人升的問題，他們必須還是要回答。

    隨後通過走訪詢問觀察……

    聞人升通過整理，慢慢瞭解這一羣長生者的生活狀態。

    他們其實很實在。

    很真實。

    就是儘量讓自己減少重複工作，然後讓自己不那麼無聊。

    同時要找一個長久之道，持續研究作爲自己意念的憑藉。

    比如凡人也會找一個愛好，讓自己覺得活着還是有盼頭的。

    能夠娛樂自己。

    財神喜歡錢，他就拼命研究錢之道。

    老君喜歡煉丹，就拼命研究煉丹之道。

    而風神和雨神又是另外一類。

    他們不喜歡刮風下雨。

    但是爲了餬口，只好選擇這一道。

    同時再去找別的消遣。

    他們只要道不滅，就一直有興趣生存下去。

    不會無聊。

    不會自戕。

    這就是一羣長生者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