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一十九章 陣前撤退

    義子甲知道對手的戰鬥力非常強大。

    這點早就傳遍了大明。

    東虜一直在勝利。

    幾次在大規模野戰中，全勝明軍。

    不是一般的勝利，而是大半全殲並且繳獲大量物資。

    義子甲決定親自去查看。

    首先他在數百人的保護下，策馬來到了河畔小橋三裏之外。

    在這個距離上並不怕敵人的突襲。

    周圍有着斥候小隊，再將敵人隔離開來。

    同時身邊還有着數百人的隊伍在保護着他。

    有大盾長槍，還有着火繩槍。

    對方300人要是敢衝過來，幾輪槍下去，就能讓他們損失慘重。

    他看到了正在橋後紮營的女真300人。

    只見對方正在列陣，首先是30個白甲兵，站在最前面，他們的馬匹正在陣後由自己的包衣牽着。

    可以說能有30個白甲兵，就足以說明了他們對這一夥人的重視了。

    一般的小型戰鬥他們都不會出動白甲的。

    白甲其實是護衛八旗權貴的。

    一般都是護衛在貝子、貝勒、或者固山額真身邊。

    他看過一陣後，就命令後軍將六磅炮拖曳過來。

    這種步兵列陣，是炮兵最喜歡的。

    在這種情況下，女真人也在向這邊張望。

    此時領隊的是一個叫做多納古的梅勒章京，他身邊則是一位名叫烏格真的牛錄章京。

    多納古是老汗的孫子輩，今年才23歲，就已經統領300精銳了。

    可見八旗之中的確高度重視武將。

    此時他正對旁邊的牛錄章京道：“烏格真，這一夥賊人到底是從哪來的？你們打探清楚了嗎？”

    烏格真搖頭道：“小子們說暫時沒打探清楚，不過從裝飾來看應該是海上的海盜，而且還有紅毛人，聽他們的口音很像是那些南蠻之地的海商。”

    “可惡，海商？看起來的確是這樣，但問題是他們爲什麼要與我們大金國作對？”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他們可能是受到了勤王令。”

    “我們大金的大汗不是帶人征伐明朝了嗎？他們的皇上發了勤王令，可能他們就是來勤王的。”

    “他們勤王去京城啊，來我們背後幹什麼？”多納古抱怨道。

    “我想是因爲他們怕死，不敢去打我們的主力，又想從大明皇帝那裏拿到賞賜，所以來我們這裏打秋風，就像那個已經死掉的毛文龍一樣。”

    “毛文龍，沒錯，應該就是這樣，那個傻瓜，被他們自己人搞死了。他要是不死，大汗還要多留下五千人做防備。”

    烏格真點點頭：“是啊，這些人抓的機會很好，我們現在只有一萬多的兵馬在後方鎮守，原本以爲毛文龍沒了，東江不能來騷擾，可是又來了一個南蠻人！”

    “對了，說到南蠻人，劉泉，你過來！”多納古衝着一個漢人包衣喊道。

    那個漢人包衣趕緊小跑着過來。

    “你之前不就是商人嗎？你懂的東西還不少，你能看出這羣人的底細嗎？”多納古喊道。

    “嗯，主子，這些人應該就是南蠻子，那些中間，應該是他們僱傭紅毛人，小的以前做生意時聽說過，南方有紅毛人，想要與大明貿易，但大明不理會他們，只有少數紅毛人才有資格貿易。”劉泉說道。

    “原來如此，紅毛人，僱傭的，既然如此，給銀子就行，那我們如果給銀子的話，他們會不會背叛？”烏格真突然說道。

    “這個很有可能，小的聽說紅毛人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劉泉陪笑道。

    “可惜，這次出來沒帶什麼銀子，下次帶個幾百斤銀子撒一撒。”多納古遺憾道。

    這個劉泉正是一個漢人。

    他曾經在登來之地經商。

    後來因爲做生意實在，信譽好，生意興旺，被幾個官紳就靠着和買搶佔了鋪子。

    一家六口上吊。

    他忍不了這口氣，抱着一根木頭從登來飄到遼東。

    運氣好，最後逃到大金之地，投靠後金。

    他運氣的確不錯，熬過了老汗瘋狂屠殺漢人的時期，終於活到黃太吉的時候。

    黃太吉重用漢臣，知道如何發掘漢人的力量。

    明白如果不重用漢臣，那大金只能在關外當個野蠻人。

    不可能入關的。

    必須要重用漢人又要防備漢人。

    多鐸搶了他屬下第一文臣范文程的老婆進府，他親自出面重罰多鐸。

    剝奪了對方整整15個牛錄，還有罰了1000兩銀子。

    銀子事小，但15個牛錄可是不小。

    要知道整個八旗也就是300牛錄，一牛錄大概是300人左右。

    但是大汗直轄的是超編的，400到500人，小貝勒的是縮編的只有200來人。

    而多鐸的牛錄是直接繼承自老奴的，都是超編牛錄。一直被黃太吉忌憚。

    所以這一次，多鐸肯定是被暗算了。

    要知道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這是三個親兄弟，一共有着60個牛錄的龐大勢力，佔據整個八旗的五分之一。

    這一下子就被罰去了15個，可以說是傷筋動骨。

    而且一進一出，他們的實力對比就差了很多了。

    黃太吉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慢慢地將身邊隱患給搞定了。

    所以說黃太吉活的時候，多爾袞，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對抗他。

    完全被壓得擡不起頭來。

    黃太吉暴死之後，他立刻就抖起來，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烏格真想了想問道：“多納古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我們就是要守住這道橋和河，等着援軍過來，然後從上下游渡河，將他們包抄圍困在這裏。”多納古說道。

    而在這時，漢商劉泉咬咬牙，突然小心翼翼道：“兩位主子，恐怕我們守不住的。”

    他這是拼了。

    因爲這樣的話，很可能被砍頭。

    但如果不拼一把，他一輩子沒辦法報仇。

    “你在說什麼你個尼堪，你這個包衣！”烏格真直接一鞭子抽過去，臨到頭，才想起這是多納古的包衣，這才停住。

    “你敢動搖軍心？”

    “等等，”多納古到底是將才，他知道對方不敢胡亂說話的，於是道，“等等，先讓他說說原因，再殺不遲。”

    “兩位主子，小人萬萬不敢動搖軍心，請兩位主子看，他們是有炮的。”劉泉指着遠處，正在用牛馬拖曳過來的炮車說道。

    這牛和馬還是搶的女真人莊子中的，以戰養戰就是舒服啊。

    “沒錯，他們竟然有炮！這大炮他們竟然能拖着走，速度還不是很慢？”多納古震驚了。

    這個時候，兩人都震驚了。

    女真一直都是很重視火器的。

    這和乾隆後期完全是不一樣的。

    而且他們更加重視大炮。

    因爲大炮幫助他們獲得過重要勝利，非常明白這東西對步兵的威力。

    他們不是指望大炮能殺多少敵人，而是指望它能轟開步兵陣列，一旦步兵散了，他們就能靠着白甲和紅甲的勇勐，陣而後戰，將對手給碾死。

    至於火繩槍之類的，他們一開始不怎麼重視，主要還是因爲明朝用的鳥槍太爛了。

    所以說他們沒怎麼重視，但是火炮他們一直非常重視。

    因爲火炮的威力對他們威脅太大了。

    而火繩槍之類的武器，他們用盾車就可以擋住。

    而且火槍這個玩意是需要大量漢人工匠才能造的出來。

    女真人此時還沒有這麼多工匠。

    火槍和火炮的自制，要等到孔有德等三順王叛逃過來之後，他們才開始有了完整的火炮和火器部隊，並且被單獨編制爲烏真超哈。

    可見重視程度。

    而現在，敵方正在將炮車拖過來。

    而且還是火炮伴隨着步兵，靠步兵做着掩護。

    就在二里之外停下了。

    這個距離太遠了。

    烏格真明白自己的騎兵沒有可能衝過去摧毀對方的炮。

    一共才70人，加上白甲也就是100人的騎兵。

    而對方來了上千的步兵掩護。

    如果他們都是大明的那種乞丐營兵，倒是能衝一衝，還能俘虜一堆炮。

    可是只看對方的嚴正程度，還有那些高大健壯的紅毛蠻人，就知道不好惹。

    蠻人的力量他們很清楚，因爲他們天天抓索倫蠻子補充八旗。沒有林中部落的補充，他們早就打不下去了。

    每次抓捕來蠻人進行補充，都是展現各旗關係、底蘊的時候。

    強勢的，關係深厚的，有權勢的，優先補充，越來越強。

    而小貝勒，貝子，邊緣化的，只能等到最後，人越來越少。

    只能拿沒人要的一些老弱病殘湊數。

    烏格真看一眼多納古，兩人都感到非常棘手。

    對方的火炮已經上來了，他們如果再不動彈的話，就會被動挨打。

    他們可是聽老汗在世時，說過那火炮的厲害。

    寧遠沒能打下來，就是因爲有着十一門紅衣大炮。

    從那之後，他們再沒有打下過任何一個有着紅衣大炮的城池，主要是損耗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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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大炮射程遠，威力強，不炸膛，一炮下去，十幾個勇勐衝鋒的白甲紅甲死了，誰受得了？

    打破一個城池也彌補不了損失。

    而現在對方的火炮竟然能夠隨軍前進，而且看樣子，不是明軍那種破爛佛郎機小炮。

    那種小炮用盾車就能防住。

    而且明軍士氣低下，他們用騎兵一晃，對方在百步之外就開火了，效果很差。

    接着步兵上來，他們往往就要潰逃。

    現在想要對付對方的炮兵，只能靠騎兵。

    因爲火炮打騎兵的效果很差。

    這年頭的火炮射擊速度慢，打一炮就要很長時間才能再次裝填，必須要靠步兵和騎兵保護。

    可是兩人手頭上只有100名騎兵，而對方的炮兵，每門炮旁邊，都有兩個小隊在保護，一個小隊大概150人，兩個小隊就是300人。

    而且列陣嚴整。

    長槍、大盾、還有紅毛人火繩槍。

    就這點騎兵是沒法去破陣的。

    如果強行衝擊的話，絕對會損失很大。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躲到壕溝裏面，用壕溝去對抗敵人的火炮。”烏格真說道。

    “對，你說的很有道理，是應該用壕溝來去對抗，可惜是我們匆匆而來，沒有時間去挖壕溝。”多納古搖頭道。

    烏格真給出建議：“那我們必須馬上撤走，對方機動力太差，我們快速撤退到下一個險要所在，然後徵集附近包衣迅速挖掘壕溝，去對抗敵人的火炮。”

    “如果敵人火炮打過來，我們就藏到壕溝裏頭。”

    “很好，就這樣辦。”多納古然後又對着劉泉說道，

    “你這奴才做的不錯，剛剛提醒有功，回頭我就稟告固山額真給你擡旗，進入漢八旗。”

    “多謝主子，多謝主子。”劉泉立刻跪下，重重磕頭。

    他心中想着，自己能報仇了。

    等着吧，下次我也要跟着大汗一路征伐該死的明朝，把那些搶了我家店鋪的官吏全部殺死！

    女人全部獻給主子們！

    小的就當小包衣！

    他眼神中露出狠色。

    多納古看他一眼，露出滿意。

    大汗說的沒錯，要好好利用漢人之間的矛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方得全勝。

    不得不說現在的女真人是人才輩出的時代，而且很多都顧全大局，因爲他們知道只要打倒大明，就有的是肉分。

    隨即多納古命令旗手迅速吹起號角，然後他們整個300人的隊伍重新列陣，後隊變前隊。

    而烏格真和多納古親自斷後。

    這就讓陣前撤退不會變成一場潰敗。

    要是明軍的話，那撤退就是主將和家丁先逃。

    那不是撤退，那是送死。

    因爲發現了對方的火炮，多納古迅速提前撤退。

    這種撤退是女真軍法允許的。

    因爲敵人太強，不能浪費寶貴的兵力。

    如果是在老奴時代，肯定要挨鞭子，甚至可能被斬首。

    但是黃太吉會明辨時非，不會這樣殘暴果決。

    或者說黃太吉的威望還有勢力，還不足以讓他採取這種殘暴手段去對付八旗人。

    但他對付漢人是一樣的殘暴，甚至因爲更加狡猾，而給漢人帶去更大的災難。

    因爲他擅長利用漢人中的矛盾去殺戮漢人。

    後來也正是漢人中的敗類和漢奸們，殺戮更多。畢竟女真八旗一共才8萬兵丁。

    看到對手逃跑，義子甲立刻命令隊伍加速前進。

    很快前鋒2000人的隊伍衝到橋上，然後佔據了橋面，迅速過橋。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機動力差距。

    因爲他的隊伍走出了五里，而對方的步兵和騎兵就在他眼前撤出了十里。

    差距有點大。

    因爲對方有三分之一是騎兵，而且還有一匹裝甲的馬。

    這種機動力差距，他雖然兵多將廣，就是沒法將對方留下來。

    他的步兵因爲要攜帶大盾，還要穿三甲跑得太慢。

    想要追擊就要將盾牌和甲胃扔下。

    這時候也能看出來，車營爲什麼不適合在這個地方出現。

    因爲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未開發的山林。

    地形也很不平坦。

    不像草原一樣，車營不適合進入山林。

    而且最關鍵的是車營的機動力遠遠比不上騎兵。

    另外就是這個東西耗費大，一次下來維護車輪就要命，並不是現在的邊鎮可以匹配的。

    一輛大車的價格少則20兩銀子，多則40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