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這是逼寡人破財來的!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蝸牛非牛字數:2280更新時間:24/06/28 15:19:41
    洛陽城的伊洛書院中,前南京兵部尚書呂維棋剛對衆人說到面啓福王殿下之言。

    王胤昌就說道:“我同王總兵、亢知府已兩次進宮去求見福王殿下,懇請再撥發王庫中的錢糧,以安穩軍心民情,可殿下都不肯應允。

    今日官紳集議,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只得來求老先生再進宮一趟。”

    呂維祺卻是推脫道:“諸位乃是洛陽城的守土文武,在任命官,福王殿下尚不肯見允,我以閒散之身,前去求告,怕更是不行吧?”

    兵備王胤昌忙起身說道:“不然,不然。老先生曾爲朝廷大員,且爲理學名儒,河洛人望之所在。福王殿下平日裏對先生也是十分的尊重,若是老先生往求,斷無不允之理。”

    知縣張正學也在一旁勸說道:“還請大司馬務必再進宮一趟,救洛陽城中的一方生靈啊!”

    隨來的富紳們也是紛紛慫恿着,言說福王定會聽從他的勸告。

    直到此時,呂維祺見火候也是差不多了,才慨然說道:“既是如此,爲了城中生靈,爲護桑梓,學生就再進宮一遭,向福王殿下痛陳利害,勉力一試吧。”

    呂維琪送走一衆官紳客人之後,就喚來僕人幫他換過了衣衫,坐上轎子奔往福王宮方向而去。

    …………

    雖只是隔了一道高厚的紅色宮牆,但福王府同洛陽城卻是兩個天地,在這高厚的紅牆之內,仍然是每日酒色荒淫、醉生夢死的無憂世界。

    斜陽照射在巍峨的黃色琉璃瓦上,映出道道金色光芒,在寒冷無風的臘月裏格外刺眼,偌大的王宮所在可並不熱鬧,有些彩繪迴廊中更是有些陰氣森森。

    福安殿後邊的寢宮中,大明朝的福王朱常洵正躺臥在蒙着貂皮錦褥的雕花金漆圓椅中,他將一雙白淨而肥膩的赤腳放在鋪有紅絨厚墊的雕花檀木矮幾上。

    左右跪着兩個靚麗的宮娥,正在替他輕捶大腿,揉捏着肥膩的雙腳,另外兩個宮娥則坐在兩旁的矮凳上,各將他一隻肥粗的胳膊放在自己腿上,也是一般輕輕捶着。

    右邊那個略顯瘦弱的宮娥被他沉重肥胖胳膊壓久了,不時偷偷地瞟他一眼,眉間隱隱皺起。

    福王那圓滾滾的大肚子高高隆起,像一口煮飯用的大鍋反扣在他身上一般,而在他的腳前約一丈遠,一羣宮娥裝束的樂妓,正拿着諸色樂器,吹拉彈唱着。

    福王閉着眼睛,大半時候都在輕輕地扯着鼾聲,有時突然鼾聲很響,但隨即就低落下去,此刻,他正微微地睜開眼睛,用略帶着睡意的聲音問道:“熊掌沒熟?”

    背後侍立的太監走前兩步,躬身回道:“啓稟王爺,奴婢剛去問了,就快燉熟啦。”

    “怎不早燉?”

    “王爺明白,平日燉好熊掌都得兩、三個時辰,如今已經燉一個多時辰了。”

    忽然承奉劉太監掀簾進入內,向福王躬身稟報:“啓稟王爺,呂維祺進宮求見,已等候多時。”

    福王仍是躺在金漆圓椅中沒有做聲,眼睛卻是半閉半睜着,劉承奉又向前再走近一步,俯下身子輕輕說道:“王爺,呂維棋已經等候多時了。”

    福王半睜倦眼,略有些不耐煩的問着:“這老頭兒也是來尋寡人要錢糧的麼?你去告他說,寡人這裏也快要揭不開鍋了,城守諸事叫王胤昌與王紹禹他們用心辦理,寡人自會爲他們請功言賞。”

    劉承奉略露焦急的神色,又說道:“王爺,呂維棋說非見王爺不可,不得見王爺他死不出宮啊。”

    谷“他是想要了寡人的命麼?”

    “呂維棋說洛陽城之存亡,在此一見。他是爲王爺的江山安危,爲洛陽全城官紳百姓的死活進宮來求見殿下的。”

    福王喘了口氣,才道:“洛陽全城的官紳百姓死活幹我球事啊?寡人的江山是萬曆皇上封賞給我的,用不着他這個糟老頭兒操心!”

    福王朱常洵也知道城外佈滿闖賊大軍,已是圍攻洛陽多日,此刻呂維祺定要見到他,想必也是事態緊急。

    雖說前時河南總兵王紹禹已領副將劉見義、羅泰等率兵來援,而自己又已發書開封召河南巡撫李仙風帶副總兵陳永福再領兵來援,更何況,那勇名在外,冠絕三軍的宣鎮張誠不是也在趕來洛陽的路上了麼。

    但呂維棋如此急切求見,他也恐城守之事又生急變,想了一陣,才對劉承奉說道:“帶呂維棋到福安殿見我吧!”

    福王在幾名宮娥的扶侍下艱難地站立起來,換了衣冠,然後由兩個太監左右攙扶,到了福安殿,在王位上坐下。

    呂維棋被帶進殿內,他先是行了跪拜禮,接着福王賜座,又賜茶,這才問道:“先生來見寡人,所爲何事啊?”

    呂維祺略欠了欠身子,說道:“闖賊流寇已攻城數日,幸賴諸官將士用命,才保洛陽無失。但城中饑民甚多,每日凍餓而死者衆,怨言沸騰,多思從賊。

    且守城之軍兵又已欠餉數月,連日守城,每有傷亡,封賞以不及時,軍中也是對此頗有怨言,若不及時應對,恐變生肘腋。

    守城保國,時急勢迫,望殿下速作決斷!”

    福王對此雖也覺心驚,但卻是不捨錢糧,他喘着氣問道:“洛陽是親藩封國重地,更是城池堅厚,崇禎八年時,也是闖賊來攻,不就安然無事,想來今次亦能固守。”

    他喘了幾口粗氣,又道:“欠餉、封賞之事,先生可找王胤昌、亢孟檜他們從官庫中取用就是。

    地方文武,自有守土之責,倘若洛陽失守,本藩死社稷,他們這班食皇家俸祿的大小官兒一個也活不成,縱令他們能逃出賊手,也難逃國法。

    先生爲洛陽守城事來見寡人,難道守城護藩之責不在地方文武的身上麼?先生既是忠臣,爲何不去督促地方文武盡心守城,保護藩封?”

    呂維棋不由一陣苦笑,在心中說道“都什麼時候了,竟還吝嗇如斯!”

    但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來,只得耐着性子說道:“殿下差矣!正是因爲官庫空虛,洛陽文武亦是無錢無糧,一籌莫展,才公推維棋進宮向殿下陳說利害。

    懇請殿下拿出一部分庫中金錢,倉中糧谷,以保洛陽,以護社稷,殿下如仍像往年那樣,不以社稷爲念,將何以見二祖列宗於地下?

    今日維棋別無善策,只請殿下以社稷爲重,散出金錢養兵,散出糧食濟民。軍心固,民情安,洛陽城就可堅守,殿下的社稷也穩如泰山。否則……大禍不堪設想啊!“

    福王聞言心中恍然明白,這是逼寡人破財來的!

    他厭煩地看了呂維祺一眼,只感到一陣心驚肉疼,喘着粗氣,在心裏罵道:

    “一幫子貪官庸才,就知道盯着寡人這點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