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士可殺不可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蝸牛非牛字數:2239更新時間:24/06/28 15:19:41
    大明崇禎十一年的十月二十日,未時中。

    北京永定門東南約二十五裏處的涼水河上,有一座石橋,一羣明軍正在緊張的忙碌着。

    十餘個身穿紅色鴛鴦胖襖的明軍,跑向橋頭,迅速搬開立在那裏的拒馬,只見四名軍士衝上石橋,手裏各拿着一個長柄大掃帚,一頓猛掃,將石橋上的鐵蒺藜,從中間掃向兩邊。

    在石橋西面約十多步後,有半圈齊胸高的土牆,沿着連接石橋的官道,一直到兩側的涼水河岸上,官道上擺着兩架大車在兩邊,中間留出一丈多的通道。

    土牆前有一步寬的一條淺溝,差不多到腰的位置,淺溝前凌亂的擺着幾個拒馬樁,土牆後面,十五杆火銃支起在土牆上,瞄着石橋方向。

    石橋東面一片煙塵,和着馬蹄踏地的隆隆聲,漸行漸近,奔着石橋而來。

    他們就是今日出哨的張誠麾下右哨甲總甲隊騎兵,正在甲隊隊官左清河帶領下,迎着刺眼的夕照日,向着石橋奔馳而來。

    一行三十餘騎兵並未過橋,而是在距離石橋百步距離時,開始降低馬速,停在了石橋前約二十步的地方,開始換乘戰馬。

    剛剛發力奔策的戰馬停在當處,不停的打着響鼻,“咈哧咈哧”的聲音此起彼伏,騎士們換乘完畢,在剛剛騎過的戰馬屁股上一拍,在不斷的吹響哨子或喝令着,只見那些戰馬,“咴咴”的叫着,奔上石橋就奔西邊跑來。

    “整隊,檢查火銃,弓箭準備。”

    隊官左清河大聲喝令。

    衆騎士迅速分列成三排,策馬立在石橋東面官道的北側,他們東邊約三百步外,煙塵滾滾向前翻滾着,馬蹄踏地的轟隆隆聲音比剛纔更盛。

    就在左清河喝令“整隊”的同時,有兩名背上插着令旗的傳令兵,策馬奔過石橋,在石橋西面大車後,遇上屯守石橋的隊官曹立安,忙大聲喊道:“曹隊,韃子虜騎五百上下,速報你們哨總。”

    說完,便打馬沿官道急急而去,在遠處拐向背面,奔張誠等紮營的那處廢堡方向狂奔。

    …………

    馬元帶着丙隊策馬奔回,老遠就邊揮手邊大喊着:“左頭,過橋,過橋……”

    他們一隊三十三名騎兵策馬奔來,竟有幾人身上好似掛了彩,血紅一片片的,到了左清河處也未停留,只是大叫着“過橋,快過橋……”,就奔策而過,唯餘漫天煙塵在官道上。

    左清河遠遠望見馬元他們身後,約三百步遠處一股煙塵間,隱有紅色的披風不住閃現,再遠些,差不多漫天煙塵,成扇形向着他所在位置捲來。

    他趕忙吆喝一聲,三十三騎便隨在馬元他們後面,奔馳過石橋,一直到大車後,才停下來。

    迎面碰上步兵千總部後哨甲總把總劉長亮,忙上前打着招呼:“劉把總,韃子五百多,正追着佟頭……”

    劉長亮大手一揮,跟隨他一起跑來的一百多甲總軍士,成扇形在土牆後散開,他們又有四十多杆火銃架上土牆,瞄着石橋方向。

    “都聽好了,別慌啊,一定給老子穩住嘞,騎隊的兄弟在馬坊就殺了百多的韃子,今兒咱也顯顯身手。”劉長亮大聲喊着,他的話讓土牆後的軍士精神爲之一振。

    急促馬蹄聲傳來,又是三十餘名騎兵策馬奔過石橋,他們的樣子有些疲憊,有幾人盔甲上還掛着箭矢,箭尾不住的抖動着,鮮血自中箭處不斷緩慢流出。

    佟守山身上也插着幾支箭矢,左肩更是滲出一片鮮紅。

    他一過石橋,就翻身下馬,對着劉長亮說道:“韃子,大好幾百的韃子,追了老子二十多裏。”

    他說完這句,忙喘着氣,不待劉長亮接話,又繼續說道:“毀了老子好幾個弟兄,生猛得很,不過咱也不虧,捉個活的分得撥什庫,還割了十來個韃子頭。”

    說完,又轉身對乙隊隊官包繼強喊道:“包子,把那三個韃子屍首,給老子掛到大樹上,讓對面瞧瞧。”

    直到這時,劉長亮才插上話,說道:“佟把總先歇口氣,騎隊的弟兄們也辛苦了,警訊已經傳回大營那邊,咱陳哨也正在趕過來,絕不會讓韃子過橋。”

    佟守山他們剛一過橋,守橋的軍士們連忙用大掃帚掃了兩下,就轉身跑回,拒馬樁剛剛擺上,韃子騎兵便追至石橋前,在一百多步的地方開始減速,直到距離石橋三十多步處才停下。

    他們趕忙跑回到土牆後,迅即重新架好大車,堵死官道。

    鎮標右翼營步兵千總部前哨哨總陳大寬策馬奔來,他身後乙總丙隊的軍士跟隨着一起過來,他們乙總甲隊一直守在石橋,丙隊留守殘墩,所以只有乙隊三十三名軍士跟來支援。

    在土牆後的官道邊上,堆着一個土臺,陳大寬和劉長亮、佟守山正站在上面,觀望着石橋對面。

    …………

    涼水河東岸的煙塵漸漸散開,陳大寬看到一杆純白色的大旗出現在自己眼前,隨後一大片白色的旗幟映入眼簾,在寒風中獵獵飛舞。

    在密密麻麻的旗幟下面,盡是身着純白色鑲鐵棉甲的騎士,烏黑高尖的盔頂上,白色的盔纓迎風飄揚着。

    “正白旗的韃子,來的好像還是個牛錄章京。”佟守山沉聲說着。

    “陳哨,咱還逮着一個活的分得撥什庫。”

    說完,不等陳大寬說話,他又轉身對左清河喊道:“把那分得撥什庫弄醒,吊在樹上,給對面瞧着。”

    陳大寬扭頭看去,只見河岸邊的大樹上用麻繩綁着雙腳,倒着吊在大樹叉子上,三個韃子屍體的腦袋都被砍下,順着脖腔不住往下流淌着鮮血,又順着河岸流進涼水河,河水都被染紅一片。

    那韃子的分得撥什庫此刻已被弄醒,只見他滿身塵土,有氣無力的在那裏滿嘴韃子話,吱哇亂叫着。

    陳大寬問道:“媽的,這韃子叫的什麼玩意?”

    馬元本是夜不收出身,學過韃子話,此時聽到哨總陳大寬的問話,便走上前說道:“回陳哨,佟頭,這韃子說的是‘士可殺不可辱’的意思。”

    陳大寬瞪着大眼睛,怒聲罵道:“狗韃子,還他媽的可殺不可辱,你去把娘皮的衣服都給老子拔了,整根樹條子抽他個卵蛋,叫對面韃子們瞧瞧。”

    馬元應聲而去,這邊佟守山看着對面的韃子還在整隊,仍不斷有零零散散的韃子騎兵策馬奔來,他們應是一些旗中餘丁充爲輔兵,還有那些馬甲步甲所帶的包衣阿哈們。

    這些人雖然也都有馬騎,但大多都是家中自有騾馬,怎麼能跟各馬甲步甲們胯下戰馬相比,自是遠遠被拋在後面,此時才陸續追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