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無他，唯手熟爾

    鐵手並沒有等待很長時間。

    剛剛給楊錚說完江湖典故，蕭思衡就騎着一匹黃中帶褐的醜馬到了。

    “小二，給我的馬喂上等精料，再給它三斤燒刀子，不用喂水。”

    “這位公子，小的當了這麼多年的店小二，還沒看過喝酒的馬呢！”

    “你沒見過的多了！”

    蕭思衡當然明白小二的意思。

    他不在乎馬能不能喝酒，他只想知道蕭思衡會不會給他賞錢，他主動迎上來伺候，爲的可不就是賞錢？

    雙兒柔聲道：“小二哥，我這匹馬喂精料即可，不必喂酒，這是買精料和酒水的錢，剩下都是你的。”

    “您放心，保管給您伺候好！”

    得了銀子，小二歡歡喜喜離開。

    蕭思衡和雙兒上樓，直接找到鐵手和楊錚，不等楊錚開口，蕭思衡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買的那批糧食，裏面有二十萬兩真錢，還有一堆假錢。”

    “什麼假錢？假銀票麼？”

    “當然不是，用燒磚的方式，鑄造出白花花的錠子，裏面是鉛塊，重量和銀子差不多，外表也非常相似。

    缺點是質地比較脆，用力一捏便會碎裂成塊，聲音也有問題，用兩塊假銀子對撞兩下，聲音絕不是銀子。

    對於大多數工匠而言，已經做得頗爲精細，根據雷老師教導的內容，製作這麼多假銀子，需要二十天。”

    “雷老師”是造假大師，擅長製作假印章假銀票假銀錠，在這方面的技藝無與倫比，就連諸葛正我的師兄，學究天人的天一居士許笑一，也沒能識破雷老師製作的假銀票，氣了個半死。

    蕭思衡使了個眼色，雙兒拿出腰間的小包裹，裏面放着四錠銀子。

    一錠真貨，正品的南宋官銀。

    三錠假貨，乍一看絕無問題，鐵手用力捏了一下，頓時泥土飛濺，楊錚覺得頗爲奇怪，也捏碎一錠銀子。

    楊錚分析道：“土匪劫掠，肯定會用最快速度逃離，不會認真檢查，只要有一部分真貨，擺在明面上，他們就會覺得都是真的，然後把錢搶走。”

    鐵手沉聲道：“二十天時間，按照你的意思，朝廷做出決定之前，那些人已經在準備，真是好膽色！”

    蕭思衡挑了挑眉毛，給鐵手和楊錚倒了杯茶：“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發生了水災，還有李大人在這裏，肯定會上書奏請朝廷出錢救災、修河堤！”

    楊錚咬着牙說道：“夠狠！”

    楊錚是昔年縱橫天下的江洋大盜楊恨的兒子，和駱天虹有些類似，內功根基很穩固，但沒學過武功招數。

    他們在武道方面屬於同一種人。

    那就是，他們根本不會武功，他們只懂如何拼命，狹路相逢勇者勝，敢於拼命的人，往往能夠獲得勝利。

    他們當然也有區別。

    駱天虹拼命是爲了擊殺敵人。

    楊錚拼命是爲了讓更多人活命！

    楊錚是個捕快，有良知的捕快，他會把百姓守在身後，直面危險，無論什麼樣的危險，他都絕不會畏懼。

    這樣的人，竟然說出“夠狠”，可見這件事給他的刺激是何等巨大。

    鐵手對此倒是頗爲淡定。

    無他，唯手熟爾。

    見過實在是太多太多太多了！

    多的讓四大名捕最仁厚的鐵手，辦案的時候，也會忍不住下死手，偶爾還會借刀殺人，而不是抓回去審。

    鐵手嘆道：“蕭兄，你覺得這件事兒是誰做的？有沒有線索？”

    “你一定要我說出想法？”

    “我非常確定。”

    “這可能會顛覆你的認知。”

    “我會保持淡定。”

    “雙兒，拿筆墨來！”

    雙兒從酒樓掌櫃那裏拿來筆墨，蕭思衡寫了四個字，遞給鐵手：“我最後提醒伱一次，你最好不要看！”

    說完，蕭思衡轉身離去。

    鐵手滿臉嚴肅的打開紙條，看着上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額頭好似燒開的水壺，冷汗直流，熱氣蒸騰。

    楊錚雙拳緊握，問道：“鐵捕頭，蕭思衡說的是真話麼？”

    鐵手咬牙道：“是！”

    手掌微微用力，紙條碎成紙屑。

    鐵手長長的呼了口氣，擦乾額頭上的冷汗，笑道：“楊錚，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接下來咱們的事情，應該會輕鬆很多，不用時刻都緊繃着。”

    楊錚點點頭，快步回家。

    楊錚是個清廉的捕快，沒有什麼額外收入，更不是大地主，不可能如同宋江那般大手大腳，房子很普通，日常打理房間的，是鄰居的女兒蓮姑。

    蓮姑今年十七歲，正是最青春萌動的年歲，稚嫩的身體已經長開，寬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很緊繃。

    看到楊錚，小跑過來的時候，胸前一顫一顫的，似乎早已不堪重負，隨時可能把衣服震裂，讓人氣血翻騰。

    “楊大哥，你回來啦！”

    “蓮姑，有什麼事麼？”

    “今天有位客人來找你，已經在你屋裏等了你半天了。”

    “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女孩子，好香好香的，還穿着漂亮的衣裳。”

    蓮姑微微低着頭：“她說她是你的老朋友，從你還在流鼻涕的時候，你們就已經認識，她在屋裏等你……”

    楊錚問道：“我知道了。”

    “你們真的認識？”

    “如果她的名字是呂素文，我們當然是認識的，流鼻涕時就認識。”

    聽到這話，蓮姑如遭雷擊。

    少女懷春，對於楊錚這種硬漢，自然有幾分仰慕，更別說兩家是鄰居，只要楊錚開口，必然能百年好合。

    可惜，她似乎沒有機會了。

    楊錚去找呂素文，蓮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步三回頭的回家。

    ……

    呂素文和楊錚是青梅竹馬，在十四五歲時遭難分別，再次相遇時，楊錚是縣衙捕頭，呂素文是青樓花魁。

    捕頭當然是贖不起花魁的，所以楊錚頗爲煩悶，一直在努力攢錢。

    他卻不知，呂素文極有心計，偷偷攢下足夠贖身的錢，只是覺得自己身陷煙花柳巷，配不上楊錚，這才不敢對楊錚提及此事，兩人一直彆扭着。

    往常時日，呂素文絕不會找他。

    今日來此，是爲了思思。

    思思隱瞞身份的那家青樓，和呂素文是同一家，呂素文敏銳的察覺，思思有些怪怪的，她搭上狄青麟後，更是有幾分怪異，想找楊錚商議幾番。

    秦樓楚館歷來是情報中心，呂素文在青樓多年，很擅長打探消息。

    她偶然間探聽到，青樓裏面似乎藏着一些祕密，非常隱祕的祕密。

    呂素文心知，知道的越多，自己處境越危險，但這未嘗不是機會。

    這麼多年過去，也該敞開心扉了。

    這不就是很好的臨門一腳麼？

    同時，她也非常擔心思思。

    呂素文聽說過，所有搭上狄青麟的女人，最終結果都是不知去向。

    思思會不會消失？

    要不要把此事告訴鐵手？

    四大名捕，管得了狄青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