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登徒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李破山字數:2361更新時間:24/07/02 02:08:15
    “東家,有豬苓的。”喜娘抹了抹額頭,從旁取出一盒小物。

    “先前周洛從外頭拾的,我都忘了講。我……給那位公子送過去。”

    “我去吧。”

    徐牧伸手接過,前幾日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擔心喜娘去了又要受侮。

    連排木屋前,汪雲和範谷兩人,不知去了何處,只餘一扇虛掩的木門。

    拿着豬苓,徐牧有些百無聊賴,這都跟逃亡沒兩樣了,一個七尺男兒,還要顧慮妝容,洗什麼豬苓熱水澡。

    走前幾步,徐牧便聽見了潑水的聲音。

    一張遮起來的麻布,被他用手一掀,居然一下子掉了下來。

    麻布一掉,前方的木盆,那位小書生的赤條背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範谷?你進來作甚!”

    “李大碗,是我。”徐牧將豬苓放下,語氣怏怏,“你這背都跟抹了粉一樣。”

    “出去!”小書生剛扭過頭,臉頰涌上紅暈,惡狠狠瞪了過來,眼睛裏,似乎還摻着淚珠。

    男子如何會有這般的媚態。

    徐牧愣了愣,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面前的小書生,並非是什麼娘娘腔,而分明就是一個小姑娘。

    “出去!我殺了你!”

    徐牧如夢方醒,急忙便往外走,走了有上百步,才有些狼狽地坐在木凳上。

    “徐郎,你怎麼了?”

    “沒事兒。”徐牧臉色愁苦,若知道李大碗是個姑娘,他早該讓着的。

    “徐郎,你似是不舒服,奴家去給你泡碗熱湯。”

    “去吧。”

    徐牧語氣輕柔,估計在這個世界上,姜採薇是最關心他的人了。

    待姜采薇走遠,徐牧才面色古怪,擡起頭往前看去。

    不知何時,李大碗已經走出屋頭,看着徐牧,一臉的咬牙切齒。

    徐牧敢篤定,但凡多幾個打手,李大碗都會喊打喊殺地衝過來。

    揉了揉腦袋,他匆匆起了身,往酒坊方向走去。

    君子避禍,無可厚非。

    ……

    蒸餾好的私酒,沒法送去望州,此刻,已經攢了兩三百壇,堆滿了整個酒坊。

    “東家,還要不要再釀?”一個村婦見到徐牧走來,急忙小聲開口。

    “還有多少糧食?”

    “米糧三百多斤,雜糧八百多斤。”

    “先不釀了。”徐牧嘆着氣,世道突然崩壞,他的私酒生意,一下子停了週轉。

    左右兩三百壇,是完全足夠下一批送貨的私酒。

    倒不如留下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先把糧食用乾草壓好,再需要釀的話,本東家會告訴諸位。”

    真有那一天,莊子無了去路,那麼糧食,便是重中之重。

    “陳盛,小馬場那邊怎麼樣?”

    “東家放心,這些天來來去去的,每天都能牽回一兩匹馬,到現在,整個小馬場裏,已經有差不多二十餘匹了。”周洛在旁,臉色興奮地開口。

    按着周洛的想法,小馬場裏的馬,不僅是用來馱貨了,還能用來衝鋒殺敵。

    “東家,外頭有人叩門!”

    徐牧驚了驚,急步走上箭樓,俯視下去,發現在莊門之外,約有十幾個人影,半跪在泥地裏,哭哭啼啼。

    “牧哥兒,莫不是苦民?”

    若真是苦民,募入莊子裏也無妨,糧食還有多,再者,以後還能作爲莊民,幫着護莊。

    但面前的這些,徐牧敢打賭,並非是什麼良善苦民,而是一幫妄圖搶莊的亂民。

    爲首的大漢,即便還跪着,但兩邊的衣袖上,染滿了血跡,腰帶下,還別着一根裹着石皮的短棍。

    “還有孩子。”

    徐牧冷着臉,那些跟着跪地的孩子,不過是讓人同情心氾濫的武器。

    “徐兄,他們可憐的,我身爲讀書人,看不過眼了。”

    天知道尤文才抽什麼瘋,這時候還拿這等事情做文章。

    “別開莊門!”徐牧冷喝。

    剛走到門前的尤文才,瞬間被陳盛一腳踢翻,在泥地裏嚎啕了好一會,才哭哭啼啼地爬起了身子。

    徐牧擡起頭,目光看向林路後的密林。

    那些潛伏着的人影,已經有不少露出了頭,各自拿着武器,眼裏閃着兇光。

    呼呼!

    不知誰打了聲響哨,一時間,跪在莊外的十幾個人影,匆匆忙忙起了身,與樹林裏衝出的上百人,匯聚成一大幫,繼續往下一個莊子走去。

    徐牧鬆了口氣。

    若是大意一些,讓這上百人入了莊子,定然凶多吉少。

    “今日起,不管是誰要開莊門!都要經過本東家的同意!否則,一律趕出莊子!”

    在下方的尤文才,聽得臉色慼慼,剛纔他哪裏想這麼多,實則,他只是想裝一回老好人。

    “陳盛,帶人打幾條長木,把莊門抵住。”

    匆忙間,又是一輪夜色暗下。

    徐牧不敢大意,這段時間,隨着難民圍城,整個望州越來越亂。

    即便是夜晚了,還偶爾聽得見過路人的慘叫,以及一聲接一聲的怒吼。

    “東家,又來了一幫叩門的。”陳盛咬着牙,臉色充滿了緊張。

    “別理。”

    哐啷——

    有火油罐扔在木牆上,滋滋地起了火勢。

    “把火勢抹了。”

    徐牧皺了皺眉,擡了手後,司虎和另外一個趕馬伕,匆忙扛起木牆後的兩根長木,往上一提——

    一張裹着水漬的巨大幔布,立即往下一抹,將火勢瞬間抹熄。

    不多時,莊子外的世界,很快又安靜下去。

    “徐坊主,不管怎麼樣,你必須送我們回望州!”小書生帶着人,目光不善地走來。

    徐牧驚奇地發現,尤文才這傢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成了三個書生的跟班,賠笑在一旁,不斷衝着徐牧說好話。

    “徐兄,這三位都是讀書人嘛,算是我的書友,給我一個面兒。”

    徐牧並未看尤文才半眼,如果有可能,他巴不得早一點,把這三個燙手山芋丟出去,免得自個被燙死。

    “這幾日我會留意打聽,只要望州的難民一鬆,我會馬上送你們過去。”

    小書生還是怏怏不樂,她生氣,她惱怒,卻又無計可施。

    “我不管,三日之內,我必須要回望州!”

    “這麼急做甚?”徐牧皺起眉頭。

    小書生咬牙切齒,“徐坊主莫非不知?這莊子裏有登徒子,遲早要爛心腸爛肝的!”

    徐牧怔了怔,實在懶得再尬聊下去,轉身便往後走。左右有了機會,把這三人打發走就是。

    “陳盛,長弓練的怎麼樣了?”

    “已經熟悉許多了,但準頭還是有些差。”走來的陳盛急忙開口。

    “先把開弓的手段練好。”

    長弓最主要的,並非是準頭,畢竟不像小型弓用來瞄準,真正的作用,是用來拋射的。

    徐牧已經有些等不及,若是人手足夠,一百把長弓從莊裏拋射出去,該是何等壯觀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