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逼援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李破山字數:2534更新時間:24/06/28 15:11:09
紀江長岸,北渝營地。
在帳中的柳沉,眼看着天色又昏,臉色間變得更加陰沉。奪取渡橋,再花費個三五日,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關鍵是,河北的黃之舟,已經多次派人來催,讓他速起大軍救援。困住蜀人的圍勢,已經岌岌可危了。
“鐵刑臺可送了情報?”柳沉轉過臉,看向身邊的護衛。
“並無錯,鐵刑臺的情報裏說,對岸的蒲牙郡,我北渝的北路軍,正與被困的蜀人不斷廝殺。甚至,蜀人發動了數次突圍,險些要破城而出。西蜀水師都督苗通,先前也是江南一帶的名將。”
“我自知。”柳沉揮開手勢,讓護衛止住了話頭。在他的面前,許多的世家將軍們,已經臉生不悅。
他明白,但凡這樣下去,沒有大些的作爲,老世家們的拉攏,便會一下子煙消雲散。
不過數千的蜀人兵馬,還只是水師之軍,卻擋了他近二日的時間。
“柳軍師,黃將軍又派信使來了。”正當整個軍帳,氣氛變得微妙之時,有一急急走入的北渝校尉,急忙拱手抱拳。
聽着,柳沉皺了皺眉。實話說,他不大想見,左右那個意思。而且來的信使越多,豈非是說,他柳沉越是無能,無法迅速馳援了?
“柳軍師……是北路軍裨將黃信,親自來請援了……”校尉又補了一句。
眼見於此,柳沉終歸是點了頭,讓人喚信使入帳。放在以後,他還要和黃之舟精誠合作,這般的人,不可多得罪。
“傳,北路軍信使黃信,入帳——”
帳外守卒的聲音未落,一下子,便有一個急不可耐的人影,踏了進來。一入帳,他並未行禮,而是直接焦急地開口。
“柳軍師,援軍何時能過渡橋!圍困的蜀軍,我等要守不住了!”
來人正是黃信,此時一身披血,連袍甲都爛了不少。他趔趄着腳步,走到了中軍帳的正中。
約莫是回過了神,黃信一下子又想起什麼,急忙屈膝跪地。
“北路軍黃信,拜見柳軍師……還請柳軍師,速速起軍增援!若不然,我等圍困蒲牙郡的戰勢,將要化爲烏有!”
在場的世家將軍們,看着滿是是血的黃信,一時間,都有些沉默起來。按道理來講,他們這時候,應該已經到了河北,與北路軍會師了。
但回長陽慶功花了一日,趕路又花了一日多,現在倒好,又被蜀人擋了兩日。一來一去,似是隔了不短的時間。
“黃信將軍放心,如今不過是蜀人猖狂,多耗了一些時間。”柳沉沉默了下,冷靜開口解釋。
前幾回的信使,他也是這般打發。當然,面前的黃信……看起來是有些慘狀。莫非是說,河北的戰事當真是膠着無比了。
“柳軍師,蜀人不止是猖狂,更是悍勇無比!若將軍明日趕不到對岸,恐我北路軍的圍勢,便要被蜀人破掉!”
柳沉有些不悅地眯起眼睛,“我已經講了,請黃將軍放心。莫非是說,我這位北渝軍師的話,黃將軍也不聽了。”
黃信顫了顫身子,重新屈膝跪地,將頭重重磕在地上,仰起臉時,已經是滿臉的鮮血。
“軍師啊,蜀人敢奇襲我高唐州,定然是有了萬全之策。說不得,還會與跛人那邊,準備計議合軍!”
柳沉看着周圍,諸多的世家將,已經有些人皺起了眉頭。一時間,他只記得胸膛有股煩躁涌了出來。
“來人,黃信將軍已受傷,先送去軍醫那邊——”
“柳軍師!”
黃信依然跪地,聲音哽咽悲慼。
“在得知常勝小軍師戰死成都,我北路軍上下,皆是痛哭涕零,人心惶惶。但我家將軍說……偌大的北渝,只要還有柳軍師在,定然能穩住大局,督戰三軍破西蜀。”
“我等這些人,自然也信了。一直在北面奮戰,先是收復河北失地,又拼着戰損,將苗通這支蜀軍,好不容易逼入了臨江死角。軍師,吾黃信請軍師……速速渡江馳援吧。再晚一些,只怕要困不住蜀人。我北渝的河北數州,又將陷入蜀人的爭奪廝殺!”
黃信將頭伏地,泣不成聲。
柳沉面色沉默,未說話,不知在思索什麼。雖然這一段話,他聽着有些動容。但不管怎樣,一二日內蜀人堵橋,要如何渡江到對岸。
“我便問,黃之舟乃是我北渝一員悍將,怎會突然間便失了兵勢。而且,蜀將魯雄的八千人,是如何藏匿,卻又不被發現呢。”柳沉想了想開口。
“軍師也知,蜀人向來多詐。若非如此,小軍師常勝又怎會突然戰死。”
“可有信物。”柳沉淡笑,“非是我柳沉多疑,你也講了,蜀人向來多詐。若你黃信,真是蜀人的奸細,我這四五萬的北渝大軍,豈非是一頭撞了柱?”
黃信擡頭,滿臉不可思議。
“柳軍師,先前黃將軍那邊……也派了數人過來。”有一世家將軍,猶豫了下走來相勸。
“我自然知曉。但安全爲上,本軍師不得不小心。我講了,若你是蜀人奸細,詐我大軍連夜渡江,兵入險境,我又該如何是好。”
黃信顫着身子,將信物呈了上去。
他突然發現,自家的黃將軍,居然都猜對了。繼續逼援之時,柳沉極可能會發難。
“柳軍師……確是北路大將黃之舟的將牌。”
柳沉擡頭,看了看跪地的黃信。
“你先前說,你叫何名,家又住何處。與你同營的二三都尉,可記得姓名?”
黃信聲音哽咽,一一說出。
“軍參,取卷宗。”柳沉面無表情。在蜀人的手上,他吃了太多的虧,不得不防。而且他覺得,面前的黃信,終歸有些唐突。
“柳軍師,黃信將軍說的都無錯。”軍參開口。
整個軍帳,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唯有黃信請援的呼聲,還在此起彼伏。連着好幾個世家將軍,都已經有些不忍,紛紛開口幫腔。
“柳軍師,吾黃信巴不得……柳軍師的本部精銳,能生出翅膀,飛渡紀江,馳援河北啊!”
聽着黃信的哭訴,一個世家小將靈機一動,急忙出列。
“軍師,並非一定要渡橋,若是用那些繳來的蜀人海船,再加上藏匿的兩個船塢,這般狹長的河段,一夜可渡江到對岸。”
“對啊軍師,左右現在的蜀人,都還被困在蒲牙郡。渡江並無問題。”
柳沉皺眉不動,約莫還在沉思。那一場葦村大火的恥辱,一直是他的心病。
卻在這時——
那位信使將軍黃信,一下子起了身,抽出還未解下的戰刀,昂着頭悲聲開口。
“柳軍師,吾願死諫,請柳軍師渡江!”
刀光閃過,黃信的屍體栽倒在地。
整座中軍帳,似一下子起了風,包括柳沉在內,諸多的將軍幕僚,身子上都起了驚意。
“請柳軍師渡江!”不多時,營帳中的諸多世家將軍,一個兩個的臉上,生出了濃濃戰意,紛紛抱拳長呼。
柳沉看了看地上黃信的屍體,咬着牙。
“傳令,收攏蜀人降船,船塢藏船,我等浩浩精銳大軍,夜渡紀江!”
……
風很冷。
對岸的黃之舟,立在夜深處,即便又加了一襲披風,依然覺得身子很冷。他抓起親衛送來的酒,久久閉目之後,將熱酒灑入了江水中。
“黃信兄弟,黃泉路冷,且飲一盞上路酒!”
拜送完,黃之舟眼睛微紅,卻又轉瞬即逝,重新變成了肅殺的模樣。
他並非是一個冷血之人。但西蜀的大業,若要功成,那麼,如他這一類的人,走在黑暗中的人,不可或缺。
西蜀,誓成千古大業!